果不其然,万商卿嗅了下,淡淡的莲花香味扑鼻而来。
温热的鼻息喷到颈窝,泠泉只觉得暖暖的、痒痒的。
还未等泠泉将万商卿推开,营帐的门帘被人撩起,夏金大大咧咧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大人,军中早膳是野菜汤,怕您喝不习惯,我特意给您弄来了新鲜的牛乳,您……”
‘起来喝’三个字还未说出,夏金转头就看到万商卿紧贴昨日那个男子的脖颈,此动作十分的暧昧。
万商卿反应过来,直接从床上跳下,整理了衣服。
“属下瞎了什么都没看着,扰了大人雅兴,大人继续。”
夏金说着就要往外跑,万商卿听她这话,才不会给她出去乱说的机会。
“瞎说什么,什么雅兴不雅兴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还不知道我什么习性吗?”
“哦,是啦,大人您不喜男色,但是您刚刚明明和他……”
夏金双手做成小鸡嘴的形状,对在一起扭来扭去,万商卿知道夏金什么意思,一巴掌打在其后脑勺。
“越发放肆,今日回京,该备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夏金撇了撇嘴:“大人放心,随时都可以启程。”
“你先出去,今日看见的事休得乱传,否则你知道会如何。”
“是。”夏金委屈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极不情愿的出了营帐。
万商卿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刚刚自己只是想确认一下那味道是不是泠泉身上的,果然如她所料,莲花的味道就是泠泉的体香。
万商卿从前只在现代闻过莲花的味,到了凤仪后,便在也没有闻到过。
昨日在寒域王宫再次闻到,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不少,所以万商卿猜想,昨日自己没有病发,估计是泠泉身上这味道压制住了自己的病。
微微转头偷瞄泠泉,万商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个带着他走的想法,毕竟月圆之夜的蚀心之痛,万商卿是不想在体会了。
若下个月泠泉在身边,万商卿依然没有病发,那当真是天不亡她,但这次若只是巧合,万商卿只需防着点泠泉刺杀自己就是,于自己来讲,也没有什么损失。
想着刚刚泠泉说自己无路可去,万商卿突然心生一计,忍着坏笑,习惯性挑了下眉毛。
“早膳你吃吧,吃完了快点离开,过会儿我要回京,我走后,可保证不了你会在这里相安无事。”
万商卿装作要离开的样子,果不其然,只见泠泉用极快的迅速下了床,连忙上前抓住万商卿的衣角。
“你带我一起走。”
万商卿装作不明白,转头一脸疑惑:“带你走?去哪儿?”
“回凤仪京都去。”
“开什么玩笑,你是亡国的皇子,而且有杀我之心,将你带在身边,我这条命要是不要了?”
“我,我不杀你了,我保证!”
万商卿稍微犹豫,她内心是很想立马就应下来的,这种轻易送上门来的,自然是极好的,但如果太快答应,泠泉也不是痴儿,估计会发现这是她的计谋。
见万商卿一直在皱眉考虑,泠泉有些慌了。当初他母皇与父后将他装扮成军中烧饭的兵卒,原以为能够逃过一劫,但最后还是被凤仪的人掳到了军中。
泠泉那时已经生无可恋,可就在要被凤仪兵卒侮辱时,泠泉看到了万商卿。
万商卿曾经做为使臣到访过寒域一次,泠泉那时在后殿偷偷见过她,就在那次,泠泉便记住了她。
在人生最危难之际看到万商卿,泠泉如同碰到救命稻草,好在自己最后得她所救,可寒域没了,天大地大也没有泠泉的容身之处,更何况,泠泉心有不甘。
“我会琴棋书画、会歌会舞,还有裁制衣物,我不会摆皇子架子,你就带我走吧。”
泠泉想要复国,可凭他自己一人之力,那压根就是不可能之事。
望眼世上众人,唯有万商卿她一人能够帮助自己,南亭登基后虽替凤仪收复众多小国,但真正谋划安排的都是万商卿。这一点,寒域曾经安排在凤仪的细作,还是曾经禀告过的。
“可我身边不缺做这些事的人。”
“我,我还会些功夫,可以保护你不然,你说你如何才肯带我走,我做什么都行。”
泠泉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只能破罐子破摔。
万商卿心中偷笑,就他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保护自己?不过泠泉看似聪慧,眼下被逼急了,也开始乱应。
“做什么都行?”
万商卿抓住泠泉的右手手腕举起,泠泉的花型守宫砂暴露在外。
“帮你褪砂,也行吗?”
泠泉瞳孔微缩,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上下眨个不停。
泠泉想了一会儿,眼圈渐渐变红,万商卿看着他红了眼,突然心中感觉玩笑开的有些大。
帮男子褪砂,那是只有娶了人家,在洞房花烛夜时才能做的事。泠泉好歹是一国皇子,自己这样对他,似乎真是有些过分了。
本想开口解释,谁知泠泉先万商卿一步:“可以,只要你带我走。”
泠泉的声音微微泛着沙哑,话落,泠泉紧紧咬着下嘴唇,本来红润的嘴都被他咬的有些发白。
一把松开泠泉的手,万商卿没有想到泠泉真的会为了跟着自己,都能将这种事情隐忍下来。
“如此,那便快些吃了饭,回去的路上跟在我身边伺候。”
万商卿说完就大步离开了营帐,不过她走的太快,压根没有看到,她离开后,泠泉坐到桌边,和着眼泪,吃完了早膳。
泠泉这个人做事说话都与万商卿见过的男子大有不同,万商卿出了营帐走了出十几米,这才停下来顺了顺自己的胸口。
缓了缓,万商卿想着,泠泉是寒域皇子的事没人知道,既然自己要带泠泉走,那泠泉就必须与寒域摆脱关系。
昨日欺辱泠泉的兵卒都知道泠泉是寒域的人,办事向来求全的万商卿起了杀心。
“水秋。”
万商卿见四下无人,轻轻唤了一个名字。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影从许多营帐之上闪过,最终跪到了万商卿面前。
“主子。”
万商卿微微弓身,靠近水秋耳畔:“我要带那人回京。”
“奴才明白,但柳将军……”
万商卿站直了身子,挽着袖口:“她我会自己处理,其他的归你。”
水秋抬头,脸上赫然带着张只露双目与额头的面具。
“主人放心。”
万商卿微微点头,十分放心的径直走去,水秋回头看了眼万商卿的背影,向上一跃,几个身影晃过,便没了踪迹。
午后,泠泉先一步上了万商卿的鎏金马车,万商卿跟在后面,没有半点反应。
夏金瞪大双眼,她知道万商卿有严重的洁癖,平时衣服脏了都会极不乐意,更何况是外人上她的马车。
“大,大人,他……”
夏金颤抖的手指指向泠泉刚刚进去的马车门,万商卿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没,没事。”夏金不敢多言。
“柳将军不说要来送行,怎么还未瞧着她来,咱们可别耽搁时辰。”
“大人您不知道,营中晌午出了事,有六、七个兵卒被人发现死在了马窖里,柳将军一直在处理这事,所以才耽搁了吧?”
“那一会儿无需等她,时辰一到立刻出发。”
“好的大人。”
万商卿抬脚刚要上马车,只见泠泉从车内帘子里钻了出来,朝万商卿伸出只手,想要扶她一把。
万商卿看了看,鬼使神差搭了上去,同泠泉一起进了马车。
夏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万商卿,自己那个不识人间烟火、不近男子之身的大人,从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怎会性情大变?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柳梵好歹是在起启之前赶来。
“帝师大人莫怪,末将来迟了。”
万商卿推开马车窗,同泠泉一起向外看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将军不用放在心上。”
柳梵一眼便瞧见了泠泉,她微微有些诧异,昨日将人送去给万商卿,柳梵还以为万商卿会将人扔出去,现下他还能跟在万商卿身边,当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谢大人体量。”
柳梵朝万商卿拱手作揖,抬头看向泠泉:
“你不过一介军奴,几生修来的福分被帝师大人看上,回京路程颠簸,你要好好照顾大人。”
“柳将军这是在说什么,难不成我这马车,是连蝼蚁都不如的军奴,也能坐上来的?”
万商卿眉头紧皱,犀利的看向柳梵,柳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是末将失言,那便请这位‘公子’,好生照顾大人。”
“柳将军您是聪明人,有些事我当着下人面也不好说,将军您要知道,若是您管住了自己的嘴,别说的是升官发财,就算家中能承接世袭爵位,那也是有可能的。”
话落,万商卿放下车窗,夏金见启程的时辰已到,立马下领启程。
柳梵留在原地,看着万商卿队伍的背影,想了半天才会意了万商卿的意思。
马车里晃晃荡荡,万商卿闭目养神,泠泉坐在她身边的地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万商卿。
总感觉被人盯着,万商卿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果然看见泠泉正在瞅自己。
“我渴了。”
万商卿轻轻开口,泠泉一激灵,立马手脚笨拙的开始倒水。车内颠簸,一杯茶被泠泉倒洒出去一半,万商卿看着湿漉漉的地上,无奈口气。
万商卿接过茶杯抿了口,抬眼看向泠泉:
“想问什么?”
“你刚刚为什么同别人说那番话,于她来说,我确是官奴不假。”
“人贵自重……更何况,你是我的人了,怎么能是官奴的身份。”
万商卿不喜欢官奴这两个字,更何况泠泉就如同一朵出泥而不染的白莲,纵使穿的不好,但也挡不住他原本的气质。
泠泉被万商卿一句‘你是我的人’说的小脸红扑扑的,泠泉觉得自己脸烫的厉害,捂着双颊靠在车角坐下,不敢在面对万商卿。
路赶了七日,万商卿一行人终于回了京城,数十名朝中重臣在京都城门迎接,看到万商卿马车迎面而来,立马走上前去。
“恭迎帝师大人回京。”众大臣齐声开口,万商卿推门而出。
“众大人辛苦了。”
“帝师大人,陛下有旨,大人您一路舟车劳顿,可直接回府休息,三日后在面见陛下即可。”
“多谢陛下恩典,还有劳你回去帮我回禀一声,冬季天冷,你们也都该回哪回哪吧。”
万商卿一挥手回了马车,众大臣恭敬的让出条路,马车进了京城大门,缓缓赶至帝师府。
帝师府位于皇宫不远处,南亭知道万商卿喜静,所以特意下旨不许任何人在周边私建宅子。
帝师府层台累榭,宏伟壮观比之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泠泉随万商卿下了车,看到帝师府的样子后,十分惊讶。
不愧是凤仪国的帝师府,这大小看起来都顶寒域王宫两个了,由此可见,凤仪的皇宫会是多么的气派。
万商卿趁泠泉出神,已经到了府门前,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府里跑出,一把抱住了万商卿,万商卿身子一僵。
“商卿你可算回来了。”
“世子,男女授受不亲,您请自重。”
万商卿抬起僵硬的胳膊,推着面前男子的额头,强行将人推离自己。
“干什么嘛,一别便是多日,我想你的紧,抱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万商卿看着面前娇羞不已的男子,无奈的只想扶额。他是南亭的表弟方晨,自第一次见面后就对自己一面倾心,从此总爱缠着自己。
但万商卿十分不喜方晨,碍于南亭那层关系,万商卿几次委婉劝说,方晨全然不予理睬。
方晨撅嘴看着万商卿,正在这时,泠泉帮夏金捧着万商卿的官印走上来,踩在最后一个台阶时不甚打滑,眼瞅着向后栽去。
万商卿亲眼看见,泠泉是故意滑到的,但还是手疾眼快,一伸手抱住泠泉的腰,将人搂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