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也是妻 第5章 第五章

这一日清晨，阮夏如往常般站在门口目送徐长陵出门。

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相敬如宾。这大概就是二人如今的状态了。

“我走了。”

“送侯爷。”

徐长陵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站定，回头道：“最近京城中会有些热闹，若是有人下帖子邀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随心就好。”

阮夏闻言一怔。

随即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徐长陵出门了，阮夏则在早饭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所谓侯门主母能做的无外乎就是：主持中馈，管理奴仆，教育子女等……

徐家人口简单，阮夏没进门之前，整个宣武侯府里外都是徐长陵当家，而在两人成亲后的第二天，那个男人便主动将全部的账本和库房的钥匙交到了阮夏手中。

“正所谓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徐长陵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的认真，并且还带着十足的信任：“你会做好的，对不对？”

阮夏除了说对以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作为一个受过严格主母教程训练的古代女子，阮夏几乎很快就胜任了这份新工作。方法其实很简单，无外乎就是八个大字，恩威并济，赏罚分明。先是定下一些新规矩，而后静待刺头自己跳出来，果不其然，三五天之后，就有两个丫鬟在工作期间偷奸耍滑跑去睡懒觉，另外还有一个嬷嬷在值夜期间喝的酩酊大醉，阮夏抓住这些人的痛脚后，立刻就把府上所有下人叫到跟前。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打骂也没打，只淡淡地说了句：叫人牙子过来，都发卖了吧！

三人本来错不至此，但谁叫阮夏现在需要杀鸡儆猴呢。

果然，此招数一出。

侯府上下所有奴仆几乎全都心肝狂颤。

无它，他们已经亲眼看见了，自己这些人的身契，现在可全都被这位侯府新主母给捏在手心里！经此一役，整个府上风气几乎换然一新，人人都变得勤快且遵守规矩起来

对此，徐老夫人是没什么意见的。

徐三爷反倒在私底下里抱怨了两句：“何至于此”之类的话。

“怎么就不至于此！”十分意外的，戴氏这一次却站到了阮夏这一边：“我看早就该狠狠惩治这些人一番了，省的有些小贱蹄子，见你好性，总想着往上扑。”

徐三爷看着妻子一脸醋意的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了颤颤的神情。

清净斋内，阮夏又来探望王玉娘了。

“这是半夏，这是连翘。以后她们在你身边近身服侍。”

在王玉娘害怕的眼神中，阮夏叫人打开了紧闭多年的窗户，还说什么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之类的话。

“吃饭了吗？今天用了多少？药呢，也按时服下了吗？”

王玉娘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边哭，一边哽咽地回答了阮夏的问题。

“很好，看起来我那日的一番话，你是听进心里了”。

阮夏对着她欣慰一笑。

王玉娘浑身发抖，哽咽地……越发大声了……

她们在这边说话，半夏和连翘两个丫鬟却手脚利落的开始干起活来。

一个用兑了水的避毒粉擦拭屋里的器具。

一个嘁哩喀喳换掉了被褥，床帐，垂帘，等纺织物品，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左右，王玉娘的房间突然就变得焕然一新起来了。空气中不再充满了药渣的臭味（因为点了清新的白檀香）。床帐不再是晦暗的灰色，而是变成了清新的鹅黄色，另外房间里还多出了好些全新的家具，甚至窗台上摆着的泥金瓶中都被插上了甜美动人的迎春花。

总算看着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阮夏暗自点头，随后满意离开。

下午，有请帖送来府上。

阮夏打开看过后，沉吟少许。请帖是专门给她下的，而下帖子的人家更不一般，是茂国公府柳家，也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原来三日后，是柳家老太君七十岁的寿辰。

徐长陵说的京城会有些热闹，指的就是这个啊！

阮夏微微叹息一声。

柳皇后与徐贵妃，那可是十足的一对冤家。前者有后位，有家族，更有包括太子在内的三个儿子，而后者……有当今皇帝的无上宠爱，以及一个手握重兵的弟弟……听说两人在宫里斗的极为厉害……然而……阮夏想，自己能逃避一次，但不能永远逃避下去，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三日转瞬即逝，阮夏带上贺礼，坐着马车，一路往茂国公府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阮夏走了出来，此时此刻，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已经彻底敞开，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门口处更是有主家在这里迎来送往。阮夏下了马车，换上茂国公府的软轿，又行了十几分钟后，方才到了里间正堂。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是高朋满座，且人人都是锦衣华服，朱翠裹身。

“宣武侯平夫人到——”

也不知有意还是故意，报门的那声【平】字叫的格外响亮。

阮夏面色不变，于骤然的无声中，平静地走了进去。

对着坐在上首的老人家，她恭敬地行了一礼，白柔的小脸上也堆起了甜美的笑容：“给老太君道喜了，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松鹤长春。”

“好好。多谢你，快起来。”老太君满头华发，虽是七十高寿，但看起来精神尚佳。她冲着阮夏招了招手，待其走到跟前后，老人家长叹一声开口道：“阮家世代清流，你爷爷在的时候，还曾与老国公同朝为官，不想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全都物是人非喽。”

阮夏闻言不语，脸上只做感伤之色，反倒是旁边一位穿着显贵的年轻女子，突然咯咯一笑，十分张扬地说道：“祖母大人何须如此伤感。如今阮姑娘得嫁高门，成为了堂堂的宣武侯夫人，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想必阮老太爷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为其感到高兴吧。”

“您是？”阮夏歪头，露出一副疑惑之相。

果然，很快就有人告诉她说这位女子，是国公府珙三爷的妻子，叫许凤仙。在这种不乏长辈坐着的地方，她却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出言调侃，可见在茂国公府属于很受宠的那类人。果然，许氏继续对阮夏说：“只可惜，终究还是个平妻，倒是辱没了妹妹。”

“我家世受皇恩，圣上让嫁便嫁了，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全当为国尽忠了。”阮夏表情平淡。半点不见屈辱之色。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忌讳，对方就越是抓住这一点来猛烈羞辱你。你越是表现的无所谓，对方反而有一种重拳出击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之感。

好胆色！看着一脸镇定的阮夏，此时此刻，在坐的很多人都忍不住于心底暗赞了一声。

寿宴的主角是人七十岁高龄的老太君，众人的注意力自然不可能永远聚集在阮夏身上，于是很快地，随着一波又一波客人的来临，阮夏成功“消失”在人群之中，只单单坐在那里，听着豪门世家的大妇小姐们在那里说说笑笑，蛐蛐咕咕。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太子妃并着成王妃，定王妃，三妃齐至。

众人见状不约而同的全都起身相迎，阮夏自然也不例外。人头攒动，前呼后拥，呼呼啦啦的，空气瞬间变得躁动起来。太子妃是位美妇人，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锦缎长裙，裙上绣着也不知是凤凰还是青鸾的神鸟。看着就十分的尊贵华丽。至于另外的两位王妃也均是气度高华，及其出众的女子。皇后生了三个儿子，如今，三个儿媳妇登门给老外祖母贺寿，也是应有之举。

三妃的出现，就像是三轮圆日，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之后又热热闹闹地过了一好会儿，那位许娘子大笑地喊了句：戏楼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老祖宗和各位贵客移驾。阮夏闻言便站起身随着人流与大家一同向外走去。

大户人家做寿总是极热闹的，茂国公府自然是热闹中的热闹。戏很好看，文的武的都好看。这从每隔一段时间，就不断有人往戏台上扔金银瓜子上就能看得出来。时间就这样滴滴答答地过去，《八仙拜寿》《醉打金枝》《三娘教子》……你方唱罢我登台，于各位看官们的轰然叫好声中，气氛变得更加热闹也更加和谐了。拜寿，看戏，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该是吃席了。

国公家的宴席，那自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人家用的是曲水流觞的方式。

那真的是有山，有水，还有渺渺之云雾啊……

一张百米长的红木桌子，中间挖空，放入一座巨大的青石假山，四周环着碧水，水中飘荡着一盏盏精致的陶瓷器皿，漂亮，雅致，实打实的别出心裁。

据说，这是那位珙三夫人想出来的主意。

阮夏心想：难怪受宠呢，这心思，着实巧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