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荼白锦缎长袍,手上一把折扇,浅浅笑着,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孟大人。”宋和风有些意外,竟然会遇见他,毕竟听说他整日醉心政务,甚少出门。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孟明远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见孟明远主动问了,宋和风心中有个想法:让孟明远带人去大理寺,一来非要论的话大理寺更适合处理此事,二来他如今在大理寺任职,也算是他分内之事。
宋和风思考的时间里,萧怀已经将事情与孟明远简单说了说。
孟明远蹲下来与大娘平视,语气温和:“大娘怎么称呼?”
大娘看见这贵公子态度这么好,语气也放缓了些:“我姓王。”
“王大娘,我呢在大理寺当了个小官。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带您去大理寺将冤屈说出来,这报案一般也是先去大理寺。就让这位刑部的大人先把事情办了。”
说着,从袖中拿出大理寺的令牌递到王大娘面前。王大娘看看令牌,又瞅瞅孟明远,觉得他不像骗人的人,最终下定决心:“行,我和你去。”
孟明远温和笑笑,把王大娘从地上扶起来,向宋和风二人拱手:“既如此,我便带着王大娘先行离开了,二位自便。”
路过马车旁边时,孟明远又停了下来:“宋姑娘,经年一别,许久不见。可惜此次有事在身,不得相见,下次定然上门拜会。”
说完,就带着王大娘离开。
宋舒棠坐在马车里,有些庆幸此人并不非要她回答,同时有些疑虑。经年一别,这是哪位故人吗?姓孟的故人,宋舒棠想到了三年前的事,面色有些难看。
萧怀看着孟明远离去的身影,有些感慨:“这就是孟家人吗?果然同传闻中的一样,真是君子风范啊!”
“孟家风骨自是令人钦佩。”
萧怀看着宋和风一本正经的样子,起了调笑的心思:“宋兄,你说如果不是当年那事,京城各位夫人心中最中意的女婿会不会就是他不是你了啊。”
宋和风颇为无语:“京中各位夫人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令尊的心思我倒是可以猜一猜。怎样,想听听吗?”
萧怀脸色苍白,想到幼时父亲对自己的严厉,还有与各个同窗的比较就觉得头疼。
“宋兄,我还要巡逻,先告辞了。”说完,就迅速带着人逃离。
*
是夜,萤火星星点点,宋家二小姐的院子里透出暖黄温馨的光。
宋夫人紧紧抓着宋舒棠的手,眼中满是心疼:“都瘦了,后面还要回去吗?”
宋舒棠拿出早就写好的纸条,递给宋夫人,上面写的是自己今后的打算。
“你这孩子虽然温温柔柔的,好似从不犯错,但我知道,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谁劝也没用。为什么都不一定能去了,还是得走呢?”宋夫人神情落寞,“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娘亲不会逼你嫁人的,你应该也知道。”
宋舒棠已经清楚宋夫人一贯的劝说套路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上面都是些情真意切之词,并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宋夫人沉默片刻,才又重新开口:“就在家里留一年,好吗?如果你还是决定要走,我会说服你父亲,对外说宋家次女一心求道,出家了。看过桐桐成亲再离开,好吗?再怎么说,你也是她同胞姐姐,她小时候那么粘着你。如果她成亲你不在,她也不会开心的。”
宋舒棠有些惊讶,在纸上写:是谢行吗。宋夫人含笑点头,想到小女儿的亲事觉得省心许多。
“你应该也知道,那俩孩子小时候就玩的好,后面谢行也对桐桐多有照顾。我们与谢家商议过了,打算等桐桐及笄后就定亲。”
宋舒棠点点头,谢家家风清正,谢行又与宋舒桐青梅竹马,如果非要成亲,对宋舒桐来说谢行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桐桐呢”宋舒棠在纸上写到。
宋夫人上扬的眉眼垂了下来:“前些日子北夷来犯,谢行奉命带兵支援,桐桐也悄悄跟着军队走了。”
宋舒棠有些讶然,却也觉得正常。宋舒桐年幼时,自己常说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话,一直很鼓励她多多学习。她如今有这举动也不奇怪,倒是自己食言了。
“桐桐心怀大义,此行为国为民定然安然无恙,娘亲不必担心。”
宋夫人看见宋舒棠所写,又想到前几天的消息,心中宽慰许多,面上有了笑容。
“前几天收到消息,镇北军大捷,北夷已退,想必不日便归。”
宋舒棠也点点头,面上一副乖巧模样。
“夫人,老爷派人来说今日朝事太多,不回来用膳了。”宋夫人身边的杜嬷嬷走了进来。
“奇怪,近日朝中会有什么事?”宋夫人有些奇怪,却也并不执着于此事,“既如此,那便不等了,去用膳吧。”
*
亥时,万籁俱寂,街上只有打更的更夫,大理寺里还剩零星几点灯光。
“孟大人,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李大人慢走,路上小心。”孟明远从案宗中抬起头来回了句。
大理寺又安静下来,只余卷宗翻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树枝沙沙作响。
一个人影从窗户翻进来,但孟明远仿若毫无所觉,依旧看着手上的卷宗。
“孟公子真是胆气惊人啊,就不怕是什么贼匪吗?”
“曲公子不本来就是贼匪吗?”孟明远抬头微微一笑,显得纯良无害。
“孟公子,过河拆桥可不是君子作风啊。”曲卓走到案桌旁,柔黄的照在他精致的脸上,配上嘴角一抹笑,活脱脱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孟明远看着曲卓,眉头轻蹙又很快放下,语气冷淡:“曲公子,你挡着光了。”
曲卓侧开身子,靠在一旁的书架上:“孟公子就不关心一下北山的事情吗?”
“怎么?曲公子的人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自然……不是。可是孟公子怎么能确定我不会告诉别人此事呢?”曲卓玩味地笑。
“曲卓,你不会的。”孟明远终于又重新抬头看着曲卓,语气笃定。
“嗯……孟明远,你说的对。可是,这不太公平了,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我却连你到底想做什么都不清楚。”
曲卓依旧漫不经心地笑着,语气轻浮无所谓,眼底却一片淡漠。
“你不是已经知道很多了吗。”孟明远又低下头接着看。
“我知道的那些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没有任何价值。”曲卓别说别从书架上随意拿了本卷宗。
“曲卓,放下。这不是你可以翻看的。”孟明远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正盯着曲卓拿着卷宗的手。
曲卓讪讪将东西放回去,换了个话题:“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那位宋姑娘总可以谈一谈吧。”
“她于我有恩,我自然不想让她卷进纷争里。”
“是吗?我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呢,还巴巴地给人家送衣服。”曲卓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余光瞟向孟明远。
“我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她那时年幼,又谈何喜欢。”孟明远站起来,开始整理卷宗。
闻言,曲卓挑眉:“那现在呢?那位宋姑娘长得漂亮,瞧着温婉,还没有婚配。你要不喜欢我可就去追求她了,而且她有哑疾,成婚了也不用担心吵架。”
“随你。”孟明远冷漠的答,心中有些不悦,却找不出原因。只能暂时归咎为曲卓对自己的恩人不敬。将卷宗放回后,孟明远突然将灯芯吹灭朝外走去。
“你去哪啊?”曲卓被突然的黑暗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借着月光看见孟明远略过自己走出去。
“查案。”孟明远停下来,转向曲卓:“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吗,跟我一起去,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曲卓快步追上孟明远,生怕他改变主意。
*
宋舒棠回来后甚少出门,以身体不适为由整日待在屋中。除了她院中人外其他人甚少看见,宋夫人深觉不行,让她出门逛逛。
所以,在宅了半个月后,宋舒棠第一次踏出家门,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夏琦还有几个护卫。宋夫人本想跟来却临时被事情绊住。
“小姐,你看这个如何?”夏琦指着一个白玉簪。
宋舒棠敷衍点头,随意看了眼,做工精巧,上面雕刻着蔷薇,栩栩如生。
“那小姐,咱们买吧,配上你那件霜色蔷薇裙一定特别好看。”
宋舒棠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东西很多了,回去吧。
“可是小姐你本来就没有多少首饰衣裙,再不多添置一些会被京中其他小姐笑话的。”夏琦想到京中那些一贯拜高踩低之人有些担忧。
宋舒棠又拿出一张纸条:他们已经拿不下了。夏琦向外看去,几名护卫手上都已堆满了各种物件。
“小姐稍等。”
宋舒棠颔首,就见夏琦叫来老板买下了簪子,又出去和护卫言语几句。
“好了,小姐,都解决了。我让他们先把东西带回去,然后再来找我们。我带小姐去个好地方。”夏琦眉眼带笑。
宋舒棠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眼中染上了些许笑意,跟着夏琦离开。二人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刚进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小姐,快到了,这里的东西可好吃了,我去前面等你。”说完,夏琦又拐进了一个巷子。
宋舒棠也没在意,依旧不急不慢地走着。整个巷子都是一种寂静的氛围,还有食物的香味,隐约可以听见前方的叫卖声。
拐进夏琦刚刚走过的巷道,宋舒棠徒然生出一股不详之感,她凝神静听,前方并没有夏琦的声音。她下意识靠着旁边的民居行走。
“咔”的一声。一旁的民居被突然打开,宋舒棠被拉进里面,有什么冰凉的物件抵在了她脖颈处。
“别说话!”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脖颈处的东西贴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