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信仰 第2章 医院

苑维微第一天去公司报到就坐错了车。

她大学不是在本市读的，家是这座城市下属的区县，高中以前到市中心的机会不多，没有手机怕是哪里也不认识。

所以车开出去了很远，苑维微才发现她坐错了方向。

内心十分不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一定要在今天闪亮登场，急匆匆的在下一站下了车，狠狠心叫了辆出租，可最后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

好在人事的同事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只是给她找了个位置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忙自己的去了。苑维微抚了抚身上藏蓝色的连衣裙，看了眼脚上的小白鞋，莫名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说不出的不自在。

公司规模不算大，整个这一层都是，大家都在忙手上的事情，没有人对她投来过多的注意。苑维微打开电脑，机箱传来嗡嗡的工作声，屏幕上显示需要输入密码。

苑维微犹豫了一下，走向离她最近的人。那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身上是一件天蓝色的球服。

“麻烦问一下，电脑的密码是什么？”

那人听到了问话没有第一时间回头，顿了几秒，皱着浓眉很凶的看了苑维微一眼，站起身踹开边上的椅子，走到苑维微的办公桌前，弯下腰，白皙干净的手指在键盘上简单按了几下，画面打开。

苑维微不是胆子很大的人，那一眼让她往后退了一小步，可那一眼，也让她记了很多年。

苑维微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个很大很亮的太阳一直在她的头上，可是又怎么都看不清，后来意识慢慢苏醒才知道，那是手术室的灯。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手术室真的很冷，手脚都是冰凉的。

人被推出来的时候，顾楠第一时间走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

苑维微轻轻的笑笑，心想这个时候自己一定很难看，幸好这是顾楠，看见了也不怕，然后没坚持多久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苑维微隐约能感觉到刀口处传来的痛感，边上坐着一个陌生的阿姨，看她醒了马上起身，问她感觉怎么样。

苑维微猜这应该是顾楠帮她请的护工，顾楠这个时间应该是去上班了，苑维微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除了痛感，身上似乎也有些发热。

半夜时苑维微果然烧了起来，手术之后有的人是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护士进进出出几次，苑维微感觉人是在火炉里一样的燥热，忍不住去拽身上的被子，想要温度降下来一些。阿姨很负责，用湿毛巾给苑维微擦了擦脸，然后又把被子盖上了。

手术之后，身上是没有穿衣服的，病号服就是虚虚的搭着，苑维微一直昏昏沉沉，偶尔清醒的一个瞬间，脑子里想的是，真狼狈啊。

是很狼狈，人只有在健康的时候才能谈自尊，才能谈**，进了医院，什么都谈不了。

那一夜苑维微过的很难受。

刀口火辣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身上的热度没有要降下去的意思，一动不动让各个部位的僵硬难以忍受到十分非常。

再次睁开眼睛，刘伟和顾楠一人坐着个凳子，各自在手机上打着游戏，彼此互不干扰。这样的场景在苑维微去蹭饭时见过很多次，他们之间甚至不需要交流。

刘伟先发现苑维微看向他们的视线，“我的天，你可真争气啊，刚失业就把自己弄到医院了。”

不愧是两口子，第一句台词都是一样的。

苑维微扯了扯嘴角，清了清嗓子才能发出清晰的声音，可仍旧哑的厉害，太长时间没说话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楠放下手机，拿起杯子插上吸管，把床摇起来一点角度，喂苑维微喝水。

“你可就别管我了吧，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刘伟来了，还是忍不住要说一些公司里的事情，“谁都不服就服你，悄无声息的不干了，说动刀就动刀，这下是可以彻底休息了。这几天隋宁竹的脸沉的像死了媳妇似的，幸好你走了。”

顾楠没敢让苑维微喝太多，放下杯子，听到隋宁竹的名字，看了苑维微一眼，岔开话题，“要不要通知家里？”

“不用了，过几天都能出院了，就是麻烦你俩，不用天天过来，阿姨照顾我照顾的很好。”

“假客气。”顾楠扬了扬披散的卷发，“你去你妈那把汤拿过来。”

“你不早说，来的时候一起拿，还要跑一趟。”刘伟有些不乐意。

“都不是一个方向，怎么顺路，总归还是要再跑一趟了，赶紧的，去晚了再拿来就凉了。”

刘伟嘟嘟囔囔的走了，顾楠撇撇嘴，“他嘴没把门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男人总归是没有女人敏感的。

苑维微轻轻摇摇头，不扯到居然也不觉得伤处有多疼。

好好的旅行被住院之行代替了，苑维微心情很平静，她没住过院，过了最难受的那两天，甚至对医院里的生活好奇了起来。

比如医院的清晨是从早晨五点开始的，比如护士长骂起人来小大夫都只能安安静静地老实听着，比如这几个病房，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家人的陪伴。

隔壁病房的阿姨是做胆结石手术的，陪护的是女儿，三十九岁了，还在相亲的路上坎坷前行，最近聊的一个是在工厂上班的小伙子，虽然这个年纪叫小伙子已经并不合适。

隔壁的隔壁也是刚动完手术没几天，可是陪护的丈夫晚上打呼噜的声音太吵了，平时也就算了，可身上疼着本来就睡不好，于是一到晚上就一步一挪的看看哪个病房床是空着的，能偷着进去躺一会儿。

苑维微没什么值得讲的故事，只有在听说她三十多岁还单身的时候，偶尔会有几个惊讶的眼神闪过，苑维微已经很习惯了，并不去在意。

医院里年轻帅气的大夫不少，顾楠来的时候会趁机跟苑维微八卦，哪个还是单身，苑维微却只是不说话，弄的顾楠只能叹气，想掐她又下不去手，还是病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