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三十七号 第19章 砸镜子

三个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不同于陆无尽的严肃，南柯茫然，林悠懵懂。南柯顿了一秒，环视一圈，什么都没有，更加怀疑，“看错了吧？这里这么多镜子，看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无尽迟疑了一下，南柯眼里的怀疑毫不掩饰，让他都觉得刚才是自己看走了眼。毕竟正如他所说，万一是他自己的影子........

“不是吧......”陆无尽不太确定地回答。

南柯安抚地拍拍他，“这镜子肯定有古怪，处于这种环境中产生幻觉也很正常，你不要太心急。”为了让陆无尽安心，南柯又看向林悠，温声询问：“悠悠，你家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林悠咬着手里的面包，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压根就没听明白两人在讨论什么，更看不懂两人目光之下的凝重。

顿了几秒，她小声回答：“还有哥哥。”

南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摊手看着陆无尽，一副“我就说”的表情。

连林悠都说屋里没其他人，陆无尽也没理由继续怀疑下去，挠着头自我怀疑：“难不成真被昨晚的梦吓到了........”

南柯看见他嘟囔着什么，好奇地凑过来：“你说什么？”

陆无尽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梦吓到，撇撇嘴正色道：“总之，这放自肯定不对劲，你带着林悠注意一些。”

比起上一个梦境中随处可见青面獠牙牙尖嘴利的NPC，这屋子只有林悠一个人，除了这些镜子，平静得有些过分了........

但林悠父母说她晚上经常做噩梦，说明潜意识里有恐惧的东西，那她怕什么？这些镜子？

在她心里，这些镜子代表了什么呢？

陆无尽眉心一跳，想起林悠说过的一句话——“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妹妹一起玩啦！”林悠说过，妹妹林静在镜子里。

陆无尽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透过还没被遮住的半面镜子，陆无尽看见镜子里三人的倒影，林悠安静吃着东西，一点儿没意识到他的目光。

林悠和林静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照镜子，所以镜子里的妹妹，其实只是林悠自己？

陆无尽皱了皱眉，感觉自己没找到重点。他更想不通林悠当时说的那一番话，镜子里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陆无尽努力抛下生活经验，以怪诞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但，还是毫无头绪。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见没人说话，陆无尽摆摆手叫他们退下，“带她回房间吧，我继续干活了。”

南柯挑挑眉应了一声，胳膊搭在林悠肩膀上：“我们回房间玩好不好？”

两个人没有了昨晚的针锋相对，陆无尽还有些意外。看南柯带着林悠回到房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线索，导致核心一直未浮出水面。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昨晚已经发生了改变，陆无尽却没有发现。

看着他俩离开，陆无尽又转身忙活自己的事情，这房子不算小，四周墙壁好说，但天花板这种地方很难固定，搞来搞去忙到了下午才算完成。

南柯和林悠又在冰箱找了些面包充饥，陆无尽躺在地上，有些茫然。地上也铺满了东西，布料或者纸张，反正能遮的东西都被他翻出来了，整个屋子像是破烂中转站，东拼西凑，五颜六色。

太平静了。

陆无尽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上各种衣服，镜子被完全遮盖，看不见任何缝隙。他居然真得忙了大半天，没有NPC、没有机关、没有危险.....

这不正常！

这说明他还没触碰到梦境核心！

从梦境存在的角度来说，这些镜子虽然诡异，但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那个噩梦，似乎还没到成为支撑梦境运行的程度，除非还有其他用处。一般情况下，在他遮到一半的时候，不就该有NPC出来组织他了吗？不该跟NPC斗智斗勇然后带着林悠逃脱噩梦的缠绕吗？

陆无尽四仰八叉想不通给，视线一暗。南柯站在他身边俯视着他，递来一块面包：“弄完了？”

陆无尽接过来咬了一口，干巴巴的，还掉渣，含糊不清应了一声，“嗯。”

南柯环顾一周，监工一样点点头：“这样有用？”

陆无尽翻了个白眼，被戳中心事，没什么好脸色。有没有用不知道，但不对劲是真的。正常中透露着一丝丝不对劲，陆无尽就非要和这一点“不对劲”死磕！

陆无尽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总得试试吧！”说着，陆无尽翻了个身，侧躺着，眼睛不满得斜着南柯：“你也不知道帮我，你知不知道这屋里有多少镜子........”陆无尽突然顿住，意识到哪里出现了问题，猛地坐起来。

南柯无辜躺枪，成了他一腔怒火的发泄对象，委屈地耷拉着眉毛，显然没意识到陆无尽突然停下的意思，还在可怜兮兮解释：“家里总要有人管孩子嘛......”

陆无尽懒得搭理他，不理会他委屈巴巴我见犹怜的模样，忽略他暗戳戳靠过来的身体，一骨碌翻起来往走廊走，在自己房间门口仔细转了一圈，又转到林悠房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阵，最后叉腰站定。

果然，镜子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地上的碎片消失了，缺失的一角也恢复如常，看不出一丝昨晚破裂的痕迹。

南柯计划落空，看着陆无尽在房间里转悠来转悠去，表情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南柯走到他身后，看他抬头望着屋顶，也随着他目光看过去。但天花板被陆无尽遮得严严实实，毫无特别之处。

陆无尽回头看着他：“缺口不见了。”

南柯皱眉：“什么缺口？”

陆无尽耐心给他解释：“昨晚她房间碎了一块镜子，现在没有了！”陆无尽扯下角落里的衣服，后面的镜子映出两人的脸，完完整整。

南柯听完后一愣，笑了：“这镜子还能自己生长吗？”

陆无尽白他一眼，南柯连忙恢复正经，摸着下巴：“真是奇了怪了。”

陆无尽抿了抿唇，看向南柯，认真道：“我要把这些镜子砸了。”

只有有生命的东西才能生长，陆无尽倒要看看这镜子的自我修复能力到了什么程度，当然，如果能半路来个NPC组织，事情就更明了了。NPC这玩意儿，真是叫人又爱又怕，不出来的时候陆无尽没办法找到线索，出来的时候陆无尽又嫌他们碍事。

现在，就是他们不得不出来的时候了，陆无尽要发力了。

南柯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陆无尽已经弯腰寻找趁手的武器，不忘埋怨了一句，“你怎么回事儿？上次见你你的反应可比现在快多了！”

南柯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找：“不是、你说什么？砸镜子？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陆无尽在门后找到一根棒球棍，握着甩了甩，手感还行，“啪”得一声甩出去，劈里啪啦一阵乱响，衣服连着衣服垮掉一大半，碎玻璃也掉了一地。南柯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也吓得一缩脖子，屋里的林悠一下子跑了出来。

“废话，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危险怎么了？要不要给你一分钟，让你跑远点啊？”陆无尽站直身体，棒球棍撑着地面，欣长身影背对着南柯缓缓道，“梦境之内，我无敌。”

隔着走廊，陆无尽寄与林悠平静地对视。

几秒之后，陆无尽在林悠惊恐的目光中，砸碎了走廊的镜子。以敲击点为中心，裂痕蜿蜒出去，镜子面积太大，一时间没能敲下来。陆无尽没停下，三两下敲过去，碎裂的镜面纷纷落下，又在地上摔成更小的碎片。

“不要！”

林悠奔过来，伸着手要阻止，才跑到半路就被南柯拦腰抱起，南柯按住挣扎不已的林悠，回头对陆无尽道，“玻璃锋利，你小心些。”

陆无尽只顾着动作帅，听南柯这么一说才稍稍收敛了一些。砸碎一面墙后看着哭闹的林悠，缓声问：“悠悠，镜子里到底有什么？你在害怕什么？又想留下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带你出去。”

陆无尽一字一顿说得极为清晰，甚至有了一些威胁的意味，吓小孩嘛，比哄小孩容易多了。

林悠伸着手极力想要阻止他，哭喊着：“你们出不去的！”

陆无尽眯了眯眼睛：“出去？去哪儿？”

林悠指着镜子：“出去！出去！我要和.......”

林悠挣扎起来像一条滑腻的泥鳅，南柯几乎抓不住。陆无尽几步走进她，轻捏着她的脸与她对视，婴儿肥的小脸蛋被捏得嘴巴鼓鼓，陆无尽松了些力气：“悠悠，镜子里的不是妹妹，是你自己，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

陆无尽在思考镜子的作用时想过一种可能——林悠与林静一起长大，接受不了林静的去世，所以将镜子里的影子当作自己的妹妹。可人死不能复生，一个七岁的孩子或许还不懂死亡的痛苦，但分离是真实的，永不再见也是真实的，凭着内心的想念，林悠的梦境成为囚笼，困住了自己。

陆无尽眼神暗下来，放缓了声音：“悠悠，镜子里的妹妹是假的，真正的妹妹，在现实里等着你，还有爸爸妈妈。”

林悠眼神茫然，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妹......妹妹......？”

陆无尽站直身体，继续砸镜子。镜子就是心魔，照射出林悠心底的**。屋顶快要被林悠的哭声掀翻，陆无尽充耳不闻，在林悠“不要”的呼喊中，砸碎了正对着她的镜子。小脸哭得伤心至极，被碎成好几半的镜子照出不同的形状。

陆无尽长出一口气，真没想到砸镜子是这么费力的事情，才砸完走廊的，手臂就酸得不行。南柯把林悠抱进屋里温声哄着，屋外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砸到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的，听起来有些不耐烦，甚至带着些怒气。

陆无尽前去开门，门口站着个陌生男人，两人都是一愣。

“有事？”陆无尽先开口问。

男人目光这才从他身后乱七八糟的场面中移开，落到他身上，像是NPC派发任务，把手里的东西塞进陆无尽手里，转身就走。

哦，NPC真来了。

果然是小孩，NPC都这么简单直接，尽职尽责。

陆无尽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被红布裹着，抱起来有些重量，外面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花纹。陆无尽一把掀开红布，与用下巴看人的自己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