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命变成底层仙民 第6章 第 6 章

秋凌川与姚天姿二人再度返回老蔡家，却逢他一脸惨状躺倒在地上，留妻儿蜷缩在角落，战战兢兢。

他上前试了试老蔡的鼻息，又反复掐人中，听心跳，看瞳孔，折腾了一番，确定人已经死透了。

可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嫂嫂。”他抬头唤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床脚的二人本就受到了惊吓，又逢秋凌川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关键是他带着的姚天姿，不见人影，却见身上贴着的符纸，漂浮在半空中，怪吓人的。二人一时半会没缓过劲来，支支吾吾地不敢应声。

“嫂嫂莫怕，那是我的符纸，专降妖魔鬼怪的。”他柔声解释道。

专降妖魔鬼怪的？敢情这是拿自己当鬼了？

姚天姿看了一眼身上的符纸，一把扯掉扔到一旁，转头在屋子里寻找能写字的东西。

另一边老蔡媳妇用颤抖的声音讲述：“方才……方才老蔡叫我，说你来还钱了，除了先前欠的二十钱，又多还了许多，他说这都是你的意思。可我们也不是子钱家（放高利贷的），多要了你的钱，怕伤了交情，他便从那钱袋子里掏出二十钱给我，然后扎紧口袋，说剩下的帮你留着，以备来日取用。可……可他要收起来时，那钱袋子不知何故，突然变得千钧重，陡然坠地，像是长在地上一般，我家老蔡费了半天劲也拿它不起。再后来……他……”

“他怎么了”秋凌川焦急地问。

“他突然变得凶悍异常，双手抓着钱袋，使劲往起拔，我叫他他也不理，像是听不见一样。我就上前推了他一把，不想他直接倒在地上，就像那样……”

老蔡媳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人。

“那钱袋子呢？”他继续问。

“在……在他身子底下。”她答道。

秋凌川将老蔡翻了个身，果真见那钱袋子在下面压着，只是这钱袋并没有老蔡媳妇说的那么重，反倒轻轻松松地就拿起来了。

他将其中钱财取出，一一检查，并无异常。

一旁正在寻找笔墨的姚天姿倒是看出了端倪。

她虽然没了肉身，但已为仙魂，感官自是比凡人敏锐了些。房内灯光昏暗，有些细节是不容易发现的，可她却看得真切——那装着银钱的袋子里，似乎有字迹。

见秋凌川还执着于查看银钱，她便来到他的身侧，翻动钱袋，将内侧的字迹一角展示出来。

这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伸手夺回袋子，将其整个翻了过来。

这回，全看清了——上面画着一个符咒，是勾魂用的。

“这……”

秋凌川心中震惊，联想到幽夜集那位真人，一下子全明白了。

真人明面上买了他的法器，实则在这钱袋子里做文章，欲使他人魂分离，回头再由魂魄引路，回来取走钱财，害他人财两空。

可秋凌川毕竟也是修仙之人，身上常揣着一些符咒法器，其中不乏护身的，因此这钱袋在他身上没作用，倒是误打误撞作用在老蔡身上。

“歹毒至斯，怎么没把你自己的肠子毒穿！”他咬牙切齿道。

老蔡家的祸事，皆因自己而起，不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秋凌川从怀中掏出信灵盘，一手轻触中间的火珠，口中念着咒语。

信灵盘乃玄霄仙都之物，是上仙储存灵力的法器，每人一盘，皆有各自的秘密解法，旁人是解不开的，秋凌川一个凡人修士就更别想解开。

不过，他先前鼓捣研究时，倒是发掘了此盘的另外用途——检测念力体。

念力归于魂魄，若老蔡的魂魄没走远，便能通过信灵盘感知到。

随着咒语念毕，信灵盘亮了起来，阵符上的光不断闪烁。

老蔡媳妇见状，有些紧张：“这……这又是何物？”

“嫂嫂别怕，我用此盘寻老蔡哥的魂魄，眼下他的尸身还未凉透，若寻回魂魄，或许他还能活。”秋凌川安慰道。

阵符的光在闪烁，说明周围确有魂魄。他拿着信灵盘，在屋内转了一周，根据光亮闪烁的强度和频次，寻到了姚天姿面前。

没错，她也是魂，也能被测到。

“太好了，老蔡哥还没走远。”秋凌川有些激动地说道。

刚才叫爹，现在叫哥，真是把姚将军忘得一干二净了。

姚天姿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房门。

方才在屋内没寻到笔墨，她想了想，山野樵夫的家里，确实是不可能有笔墨的，那便去院子里，寻个烧火棍之类的东西，用上面烧焦的炭色书写吧。

总之，得让秋凌川从眼前这桩事中抽身，赶紧帮自己找身体。

灶台就在院子中，那里也有烧火棍，可是棍子相较笔要重得多，一缕游魂是拿不起来的。于是姚天姿便蹲在灶台边，收集起了炭灰，反正也能用来书写。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唤她：“天姿？”

“嗯？”

她起身回眸，见一身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立于眼前。此人有九尺高，身姿魁梧，神采英拔，剑眉斜飞，双目凛凛，倒像是个不凡的人物。

“你是谁？竟能看见我？”她问。

“不认识我了？你可是用血召之术唤过我，忘了？”这人微笑道。

“你是……战神天峰？”姚天姿惊讶道。

那人点头。

当年为了抵御破神矢，她请秋修士帮自己出谋划策。秋修士指出两个办法，一是求人，二是求己。

求人便是用血召之术，召唤上仙下界，前来助阵。姚天姿为保战事稳胜，求的自然是战神。

她以自己的血为媒，布阵施咒，可折腾多日，谁都没唤来。

那时候，她只当是此术法不灵验，或者战神压根不存在，于是只能求己。

而求己之策，异常邪恶凶险。

需要提前对上战将士们施以立尸之术，待他们被破神矢击中魂飞魄散后，成为立尸，身躯不倒，依旧能战斗。这些立尸会杀光周围所有的人，再自相残杀，直到没有一个能动的活物为止。

当时，秋修士为演示此术，将几只兔子变成了立尸。姚天姿是亲眼看着那些兔子死后如何相互撕咬，直至成为一堆碎肉块。

此法不可取，一旦失控，屠人屠己，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最后，她只得用自己的办法——欺上瞒下。

她谎称有更高明的术法对抗破神矢，她故作得意，还带着小胖川骑马。雍军上下都被她骗了，士气高涨，如猛虎下山一般，向获军扑去，不畏死在破神矢下。

那些死者不知，他们已经归于永恒的寂夜，不再醒来，也不再轮回转世。

想到这里，姚天姿不觉怅然，心里堵得难受。

“二十年了，当初我虔心祈祷，您却隔了二十年才出现？神仙都这样吗？还是说，您觉得那是一场不义之战，不愿相助？”

自始至终，她都认为统一玄黄大陆是大势所趋，是天意，如此便没了战乱，百姓安居，天峰没理由不回应她。可事实如此，她深感迷茫，言语中也有一丝责备之意。

而天峰面对她的不恭，并未生气，反倒凑过来哄她。

“我错了，我错了，当时情况很复杂，往后有机会，我会向你解释。”

他笑呵呵地说着，还对姚天姿上下端详一番，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你果真成仙了，太好了。还未寻到身体啊？要我帮忙吗？”他关切地问道。

姚天姿看了他一眼，心想眼前这位战神，看似面容冷峻，人倒是还挺好说话的，莫不是因为当年没有回应，他心生愧疚，想补偿自己。

可他这样的神仙，为何如此待自己呢？

罢了，姑且信他一回吧。毕竟天峰要比秋凌川可靠得多，至少能看见自己，听到自己说话，如此会方便许多。

“你愿意帮我？”她问。

天峰点了点头，道：“雍国覆灭，现在的雍都是虞安侯的地盘，他有个女儿，名叫贞瑶，年龄和你相仿，哦，我是说和你死前相仿。此女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恐怕今晚就要香消玉殒，你可用她的身体。”

姚天姿犹豫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我为何要用他人的身体，我就不信玄黄大陆竟没有一个真心供奉我的庙宇。再者说，那贞瑶应该是凡人之躯，即便是我得了，也无法带着这副身子返回玄霄仙都。”

“哎呀，看眼就要天亮了，你还计较这些作甚？再说了，你若不满意那个贞瑶的身体，可以暂借一段时日，解一时之困，待日后找到了造像，再换过来也不迟。”

她沉默半晌，回道：“那我考虑考虑。”

天峰轻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都随你。不过，我不能白帮你。”

“你要怎样？”

“我要这个。”

话音刚落，这天峰便伸手压在她锁骨下，将那信灵盘从中取出。不待姚天姿有所反应，他便一个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狗东西！”

姚天姿追出院去，可天峰速度太快，来去了无踪迹。

夜，出奇的安静。

她一个快要魂飞魄散的人，就这样被神仙抢了唯一的法器。真是没想到，仙班中也有这样的狗东西。

罢了，那天峰未必解得开自己的信灵盘，即便是解开了，里面也没有灵力，于他而言，无任何用处。

待自己找到了身体，再去寻回信灵盘吧。

她回到老蔡家，想跟红骍马告别，顺便也和秋凌川告个别。

这个大傻子可算反应过来了，方才他寻到的是姚天姿的仙魂，可不是他的老蔡哥。此时，他正满院子唤“姚将军”呢。

姚天姿来到红骍马跟前，轻轻抚摸着它，老马温顺地低着头，不时发出轻微的嘶鸣，像是留恋不舍。

秋凌川见状，意识到她就在红骍马旁边，赶紧凑了过去，摸索到她的脸。

“姚将军，幽夜集那个混蛋真人勾走了老蔡哥的魂魄，一会可能跟着魂魄回来取钱袋子，我得找他算账。可是我不放心嫂嫂和孩子……还有……你，我想将你们先送去我的住处，就在葴山上，是一座庙，还算清静。”

说这话的同时，他心里还藏着一丝期待。期待姚天姿去了庙里，看到自己为她塑的像，期待她接下来的心情，会不会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而姚天姿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她要去虞安侯的住所，寻找那个叫贞瑶的女子。于是，她摇了摇头，又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告别。

就这样，她身形一晃离开了，一阵风似的，去无踪。徒留秋凌川眼里满是不解和失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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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