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命变成底层仙民 第1章 第 1 章

再有五个时辰，姚天姿就要魂飞魄散了。

黄昏，她一个游魂孤零零地站在街上，怅然失神，背后是高高筑起的红墙灰瓦，墙内原本是她的府邸，如今却住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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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姚天姿二十六岁，已经是雍国的车骑将军了。那些年，雍王要统一中洲，建立一个超级帝国，姚家世代武将，为雍王出了不少力。从姚天姿的大父开始，到她的父亲，再到她，领导雍军打了一次又一次胜仗，攻下一国又一国疆土。

就在统一之战即将收官时，姚天姿死了，在战场上。

她是姚家嫡系最后的血脉，世人皆以为这个家族的传奇故事就此终结，可就在她身死当天，天门大开，锦云缭绕，姚天姿的魂魄摆脱残损的肉身，原地飞升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姚天姿发现自己深处一片碑林之中。

“哪个狗奴才，竟把本将军扔在这鬼地方？”她当是自己死后被人抛尸至此。

“鬼地方？你搞清楚，这里可是玄霄仙都，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仙都的神殿，圣境中的圣境啊！”

一五尺多高，一身粗布衣裳，头发胡须花白的小老头突然出现。

他对“鬼地方”这一评价颇为不满，对姚天姿这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更加不满，于是跳将起来，用手中的木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哎呀！”

姚天姿挨了这一下子，也不冤枉，初入仙界，她确实有眼不识泰山。

玄霄仙都，是传说中的神域。鸿蒙之初，倏忽二明与混沌结合，诞生了神祇，众神为护寰宇，献身陨落，留下这片神域，成为了上仙的地界。

仙族认为，明是秩序，也是神之母，也是神的意志，于是建造了这座神殿，以明神志，后世谨遵。

因此，神殿中没有神，只有一片神碑林，和一位看门人，便是这位小老头。

小老头自称“碑林逸翁”，说话絮絮叨叨的，光是介绍玄霄仙都就讲了半天，说到神殿，又啰嗦了半天。

姚天姿听着快睡着了，可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多听点信息总没错，于是硬打着精神，实在困得不行，就折了根树枝，在空白的碑上写字提神。

写到自己的名字时，那块碑突然亮了起来。

逸翁见状，赶紧上前查看。

碑上的字都是刻上去的，树枝当然写不出来什么，姚天姿也只是比画比画。不过那块碑上，“天资”二字，熠熠生辉。

“天意啊！”逸翁惊叹，这一刻，他的话终于变少了。

可下一瞬，他又开始絮叨。不过这回姚天姿没有犯困，因为他说的，正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

逸翁告诉她，玄霄仙都禁凡尘之物，所以她的肉身不能与魂魄一同飞升。可若是没有肉身作为载体，魂魄也会在三日之内灰飞烟灭，而且无法入轮回。

“也就是说，没有躯体支撑，飞升成仙这件事不作数，我也死透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姚天姿心想，升个仙麻烦还真不少。

“正是。”

看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给自己找个身体。

两人聊了许久，也算相识一场，逸翁热心，给她指了条明路——去凡间仙庙里寻找身体。

姚天姿飞升成仙，凡间自然有人为她修庙立祠，那庙里也定会有她的塑像。这塑像取材虽然也来自凡尘，但因为有人信仰供奉，凝聚了信众的念力，可通过特定法门转化为灵力，支撑起她的魂魄。

于是，她决定重返人间。

临走前，逸翁赠她一物，名叫“信灵盘”。

“仙都之人，都要有个信灵盘，此法器可将仙家做功德所获的念力转化成灵力，供仙体使用。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他说着，在盘后一抹，便出现“天资”二字，接着他又施法，将信灵盘推入她锁骨下方，变成一个法印，平时不会显现，唯有使用时会亮起来。

做完这些，逸翁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以后你就叫‘天资’吧，‘姚’是凡俗姓氏，就留在凡俗吧。”

姚天姿礼貌地躬身点头，但心里却想着：你一个看门的，只管看好你的神殿，管我做甚？

她就是这样，若非自己认定的事，无人管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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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人界的第一天，姚天姿在一个庄子附近的山庙里，寻到自己的像。

那塑像身宽三尺，高一仗有余，五大三粗，通身赤红，满脸横肉，竖眉怒目，要多丑有多丑。若不是那一对夸张的胸脯子，谁能看出来这是个女体？

更夸张的是，这塑像伸着两只手，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拎着三颗人头，腰间还别了一圈人头，甚是可怖。

“垃圾！”姚天姿看着这尊塑像，一言难尽。

想当年雍王举行祭祀，十三岁的她担任舞生之首，一身华服惊艳绝伦，文舞轻盈似流云，武舞强劲如飞瀑，曲终舞毕，天姿绝色传遍雍都。就算后来从军，多了些杀伐之气，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丑陋模样。

凡人为神仙塑像，也不是胡乱塑的。匠人们会根据神仙的生平事迹，结合经验与想象，画出造像的样子。

而姚天姿的生平事迹中，最重要的就是为雍国统一中州东征西讨。但是偌大的帝国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覆灭了，各方势力竞相角逐，一如往昔乱世之景象。因此，她的功绩对于现世的人来说，也就显得微不足道。

但她还有两件轶事，令人印象深刻。

一是那年令她名动雍都的祭礼，原本该公主领舞，可她不服，悄悄给公主下毒，害公主双腿残疾，今后都站不起来了。

二是她成为将领后，一次俘虏了三千敌军，尽数斩杀。世人皆知两军阵前不杀降，可她不光杀了，还将所有尸体焚烧殆尽，此等残酷行径，一直为世人诟病。

姚天姿一见到这造像的模样，立马就明白是内涵自己这两件事，心里郁闷。而更令她郁闷的是，这般不堪的形象，竟还有人信奉，可见世风日下，比屋可诛。

“丑东西。”她骂了一句便离开了。

第二天，姚天姿在一个幕府内，发现有自己的木雕。这木雕并非是用来供奉的，只是一个摆件，一个玩物，因此个头也不大，堪堪二尺，身姿丰腴，妖娆妩媚。

她端详了半天，这次的雕像虽说好看了不少，但也太过妖娆，甚至已经达到媚俗的程度。雕像中的自己，仅一块绸子缠在身上，缠的还不是地方。一只脚高高翘起，脚尖所指方向，有一个木雕的兵士正在拔剑自刎。

“过分！”

看了这像，姚天姿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武将世家的子孙，得大父悉心教导，她自然是骁勇善战的，也当得起统帅一职。可就因为是女子，常常被外人怀疑，或者被政敌抹黑，用些下作魅惑手段稳住统帅之位。特别是行军在外，周围都是男子，不免令他人臆想一些下流之事。

以前姚天姿是不在乎的，可眼下她急需一个躯体，焦急的心情逼出从前的不忿，全都涌上心头。

怒气之下，她摔断那雕像，而后拂袖离去。

世人不懂真正的姚天姿，但家人是懂她的。

姚天姿的父亲死得早，除了这么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嗣。照理说，这种情况，就该给她寻个好夫婿，一家人指着夫家维持往日门楣。

不过，姚老将军特别看重自己的孙女，只因她有一双豹一样的眼睛，神似自己，且品性、脾气皆如他一般，因此便将孙女当男孩一样教导，也不指望让她嫁给哪家贵胄。

少时，姚天姿最擅舞蹈，对兵书战法并不大感兴趣。那年祭祀，礼官特地找她来领舞，谁知后来又被告知，舞生之首换成了公主。

公主的舞技与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年少轻狂的她根本不服，更不大愿意理会权力等级那一套。只是与大父、礼官理论许久，都无法改变结果，于是，她便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抱不平，可没想到药量下猛了，致使公主落下残疾。

闯了祸以后，姚老将军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他命人找出昔日的盔甲，穿戴在身上，还带了儿子生前用的长枪，去殿前请罪。

姚老将军早年在战场上腿受过伤，上了年岁后，就站不起来了，终日坐在一把木轮椅上。那次，他拄着亡者的长枪，一步一步挪上大殿的台阶，跪在雍王面前，祈求给孙女一个赎罪的机会，让她入军中，戴罪立功。

雍王见一代老功臣如此卑微，心里动容，也只得答应了他。

姚天姿保住了命，但她的命运也从此改变了，往后她只有一条路，便是建功立业。

说起来，姚天姿也是争气，凭借赫赫战功坐稳车骑将军之位。只是戎马倥偬，还没来得及在大父膝下尽孝，她便身死了，留下这么个遗憾。

回想往事，不觉心酸。自她身死飞升，这眼睛一闭一睁的间隙，二十年都过去了。大父年迈，不知如今是否健在？

“也该回去看看了。”姚天姿心想，姚家肯定会为自己修庙立祠的，若是大父还在，也定会找最好的工匠，为自己塑最传神的像。

第三天，她回到府邸。那深宅大院历久弥新，却不复往昔光景。

从前的姚府坐落在闹市之中，白天长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若非高筑的红墙挡着，恐怕那嘈杂的声音早就惊扰而来。

二十年间，大雍王朝从建立到覆灭，经历数次战火，百姓流离，雍都也被屠城，不似往昔那般热闹。街上寥寥几人经过，衬得她这个游魂更加孤寂。

墙内的家，已经变成当朝官员的住所。至于家人，即便不死，可能也被流放到千里之外了。

这几日下界，一路上所见所闻皆是落寞，姚天姿早该猜到这个结果。只是她一贯不甘心，非得亲眼瞧见了，才肯死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红墙灰瓦，眼里满是疲惫，冷笑一声道：“呵，合着南征北战那么多年，都是白忙乎呗？”

姚家几代将领，浴血奋战近百年，为的是助大雍统一中州，自此不再有战乱，可多年回首依旧是乱世。

“升个屁仙，还不如死了算了。”姚天姿心中五味杂陈。

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是多么仁慈的一件事。若是她没有升仙，生命会终结在最辉煌的一刻，是圆满的。可命运偏偏让她飞升后，又回看这一地狼藉，这是何等恶心的嘲笑。

距离魂飞魄散还有五个时辰，若是什么都不做，等到天再次亮起，她就会魂飞魄散，这些惆怅也随之烟消云散。

或者回头去寻那个丑陋的塑像，附身后回到玄霄仙都，不理世事，快快乐乐地做个丑神仙也好。

姚天姿思量半天，想从两个勉强的选择里，挑出一个不太勉强的。可选中前者时，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这么爱找死啊，窝囊废？”

当她选择后者时，那个声音又说：“干脆脸都别要了，丑八怪！”

实在难以抉择。

前者自不用说，若是选了后者，就是承认世人对她捕风捉影的误读。当年那些俘虏，都是敌军的陷阱，三千人皆携带疫病，下令杀了他们，既是保全雍军，也是帮他们解脱。姚天姿不明白，自己何错之有？

也罢，孩童才作选择，姚天姿什么都不要。

她决定，在这最后的五个时辰内，若是能找到合适的躯体，她便如逸翁嘱托，摘掉“姚”这个姓，以“天资”之名位列仙班，奉天道，开太平。

若是寻不到，就死他个干干净净。

私设能力等级：人族﹤魔族﹦仙族﹤神﹤明﹦混沌，混沌代表秩序，明代表秩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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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