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的缩进,许羚逐渐放轻了脚步声。她来到眼前人的身后站定,顺着他目光所去的方向张望着,面前一片漆黑,唯余那草丛中星星点点的荧光。
这个地方竟然会有萤火虫的存在?
许羚有些惊喜,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浮现出来。
但还未等她再多看几眼,眼前的光亮便被一个宽广且温暖的胸膛给尽数掩盖。
腰背处分别搭着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收紧将她锢在怀中,肩窝处有灼热的气息喷洒,痒的让她想逃。
许羚动了动身子,但紧接着耳边落下的一句话便让她再也不敢乱动。
“别乱动,那边有人过来了。”
他的声音是能听出来的喑哑,许羚屏息着,控制住自己因此而有些慌乱的心跳,静静地顺着他愈发用力的劲埋进他的怀中。
夜间的草原,温度较之白日会低上很多。
但许羚并未察觉到半分的凉意,此时此刻她只觉的自己正身处火炉之中,浑身热的不像话。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先是一愣,而后干眨了眨眼,最后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管外界的情况,一颗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
直到有一抹冰凉触碰到了自己的耳朵。
“人已经走了,你还要这样多久?也不怕会闷到自个儿。”
说话的声音轻而缓,像是小溪潺潺流过,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许是她敏感,也或者是久在黑暗中,所以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她先是被这声音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再后来,她感觉到了耳上那一滑一动的冰凉,一瞬之间,浑身都僵硬了。
他,他竟是贴着自己的耳朵在说话!
脑中的线一下断了,乱七八糟地找不到突破的点。
心头泛着一层层酥酥麻麻地痒意,急躁不安的郁色渐渐地从压抑情绪的眼中流出。
言祺祀眼神晦涩,垂头贴近怀中的人。
嘴角高高勾起的弧度彰显着此刻他极好的心情,连日来的烦闷早就消散在这一个拥抱中。
怀中的人儿,耳朵在他的触碰下早已红的发紫,胸前未完全被掩盖的白皙的皮肤也已透露着不正常的粉色。
娇艳诱人。
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着,在不知何时不知何处的情况下,早早沦陷。
许羚攥紧手,在言祺祀颇有些遗憾的目光中离开了他的怀抱,抿着唇转身不去看他。
她不知此时她表现出来的状态是多么地吸引人,她侥幸地寄希望于天色已晚,自己的不正常不会被轻易察觉。
“阿羚,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身后有声音传来,她故作镇静地张口欲答,但在听清他的问题时飞快地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转过身,许羚在言祺祀的脸上看到了期待,不由地咧嘴一笑。
她一直觉得言祺祀这个人很奇怪,表现出来的跟说出口的完全不一样,就像现在,单从他的声音和说出口的话来看,她根本察觉不到他背后所暗藏的期待,如果她没看到他的表情的话,说不定真的就这么错过了。
也不是任何他词不达意的时刻都会被自己遇上的。许羚在心中有些戚戚然地想到,下一刻毫不犹疑地决定要逗逗他。
“啊,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我还以为是你有要事找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被旁人看到的话就不好了。”
说罢,她装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轻而易举地便将某个因为她的话而深受打击的人给激得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在对上眼前人笑意盈盈的眉眼时,言祺祀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攒起的难过还未消散就被看的一清二楚。
许羚的心跳因这眼而慢了一拍,伴随着呼吸一滞而来的是眼眶中的酸意,在眼泪形成前,她朝心中人走近了一步,用还自由的那只手抓着他的衣领往下拉,脚尖轻踮,碰上了那抹殷红。
她轻轻地在唇上磨搓了两下,在某人终于反应过来要回应时主动拉开了距离。
眼中所带着的委屈和不满将整个矜贵的人染上了些许人气,许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弯了眉眼。
“这算是还了。”
言祺祀知道了她的意思,脑海中不由地开始回想起闵城客栈的那个早上。晦涩不明的目光一瞬不落地停在许羚脸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腻一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注意到某人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许羚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脚下蠢蠢欲动。
“明日就要回营了,我们就还是像之前那般即可,你记得表现的正常些。”
许羚转身飞快地说完这句话,才刚抬起脚,她便像有预感般地回了头。
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强硬又不失温柔地带着她往后退,直到自己的背抵上那棵大树的树身。
但她也没有完全靠在树上,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言祺祀隔在中间的手。
这只手像是揽着她,不让她有机会躲开,也像是护着她,不让她在不经意间磕碰到从而受到伤害。
许羚下意识地抬头,一下便撞进了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眸中,与平时不同的是,此时,在这片绚丽的星河中,还有她,一个人。
晚风吹过草甸,吹过漫地黄沙,吹过篝火,吹过每一颗激烈跳动的心。
深蓝的夜幕中,群星闪烁,遥遥高悬的皎月,四周清俊朦胧,白色的光晕柔和了一片。
天地一片祥和,唯余满心满眼的欢沁。
身后,在离这棵大树不远的那块平地上。众人松懈着周身,围着正中的篝火,载歌载舞。此一行,合约谈成,百年之内两国约定不再兴起战争,大家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也终于可以返回家中,去见见阔别已久的亲人与旧友。
天地万物富有灵气,它们似乎也被这热闹的场面感染,配合地鼓奏着乐章,为他们庆贺。
他们的欢呼声热烈而兴奋,随着风传出去很远很远。
言祺祀笑着低头,眼中的光亮更甚从前,在一阵爆裂的掌声中,他吻上了他的月亮。
篝火堆旁,两人背靠着背满脸笑容地对饮着手中的水壶。
他们倒是想喝酒,但在现下这种情况中也只能想想了。
燕路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着,正想说些什么时,他的手肘便被身边人碰了碰。
“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燕伍,边说话边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正是大树所在的位置,此时,那棵树下围绕着许多的荧光,咋一看就像是银河般,耀眼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毫不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艳的情绪。但燕路的表情显然是比燕伍的要生动一些,因为,他知道那棵树下现在有谁。
自从刚刚把许羚引过去到现在,他都未看到两人的身影,这就说明他们还在那。这么美的景,简直就是上苍在为他们助力啊,主子这都拿不下许姑娘的话,那可就太没用了。
燕路低下头,憨憨一笑,嘴角那充盈着喜色的笑容让燕伍看的摸不着头脑。
但燕伍也不是那种深究的性子,他对着燕路举起水壶,看了眼正玩的开心的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干一下?”
“来。”燕路毫不犹疑地用自己的水壶碰了上去,仰头喝了一口,动作自然随意,但无不彰显着少年人的恣意和风姿。
他放下曲着的腿,从草垛上站了起来。
对着人群还有那棵树的方向,不知是在低语还是在祝愿,眼中盛满了熠熠星光。
“今晚的时光是真的很美好啊,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惊心动魄,只有发自心底的幸福与轻松,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但也因为有了这些幸事而变得不同寻常。”
肩上突兀地搭上一只手,燕路回头看去。
“你今晚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与你往日里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勾起唇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有感而发罢了……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燕路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都会有一个好兄弟。
翌日下午,众人终于历经风尘重回北疆军营所在范围。
许羚坐在马上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整齐的营帐和那穿行其中巡逻的士兵,心中不期然地升起恍如隔世的感触。
她垂眼敛去那莫须有的情绪,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翻身下马。
还未接近军营大门,便见其间有一大队人马飞驰而出。
他们行动匆匆,个个神情严峻,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许羚的眉头皱起,眼睛朝着内部看去,这才发现里边安静极了,根本没有之前的那种喧嚣感。
一种不安的想法萦绕在心头,她将视线收回,第一次有了回去的迫切。
“阿羚。”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许羚回神看去,见言祺祀正一脸凝重地站在自己旁边,一时也没心思去管他对自己的称呼。
“北夷起兵了,钟将军已经带兵前去迎敌,刚刚那队是去支援的。”
许羚先是一愣,不敢置信之后便是久久的无言。
是了,耶律青在北夷王族中地位不算太高,即使有耶律鸿的帮助也不会有太多的话语权,正如安王与言祺祀的关系一样,他们这边都可以派人刺杀那北夷那边怎么就不能有反对的人呢?
天边,两军交战的方向,火红的光刺眼而醒目,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单纯。
许羚呼出一口气,胸腔中积攒的烦闷不消反增,她将自己的视线从言祺祀的脸上移开,在隔着人群的位置,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点题啦,哈哈哈,撒花~
和平万岁!!!
也祝愿各位年年岁岁如今朝,开心快乐每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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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北疆(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