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书童奋斗笔记 第4章 你的手怎么回事？

正值冬季寒天，书院处于休假期间，赢沉依暂时入住了叶府，因是叶柏鹤亲自开口留下的人，管家顺理成章地将赢沉依安置在了暖春院。

“打今儿起，你就住在这一间屋，好好伺候公子读书。”

叶管家显然没把又瘦又小的赢沉依当一回事，他有些嫌弃地扇了扇口鼻，叮嘱道：“你去伺候公子之前，先将自己收拾干净了，仔细点别熏着公子。”

“若是伺候的不好，我叫你好看！”

赢沉依出身贫苦，穿着又穷酸，前来叶府之前为了女扮男装，特意打扮地脏兮兮的，瞧着确实不太像样。

叶家富甲一方，各院下人都自带着一股子傲慢劲儿，叶管家当然瞧不起赢沉依，甚至想不通为何叶伯鹤放着那么多好人家的孩子不要，偏偏选了小乞丐一般得赢沉依当书童。

不过，即便想不通叶管家也不敢当着叶柏鹤的面询问，叶家上下皆知叶柏鹤性情冷然，喜怒无常，除了叶老爷子还能管教他几句，其他人一概不敢招惹。

“既做了大公子的书童，自是得学会谨言慎行，不该听的，不该说的，不该碰的千万别起心思。否则，叶家的家规可不是吃素的。”

叶家是大户人家，里头弯弯绕绕的门道自是不少，单看叶柏鹤的脾性，便知道想要在叶家混一口饭吃并不容易。

幸而来之前赢沉依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垂首称是，态度倒是乖巧。

叶管家眼看着挑不出她的错，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初来乍到，赢沉依推开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一间房屋面积宽敞，陈设齐全，自是比之前住的地方强太多，只不知是不是叶管家有意安排，房屋的位置位于暖春院的角落，距离叶柏鹤的书房远远的，只隐约能看到一扇紧闭的窗榭。

赢沉依看着叶柏鹤的书房方向，心中慢慢思索，她能够留在叶家多亏了叶柏鹤点头，只是她面试时见叶柏鹤的态度，明显对聘请书童不太情愿……

因此，赢沉依想要在叶家站稳脚跟，当务之急是取得叶柏鹤的好感与信任，方才能长远的担任叶家的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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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管家，今日公子还是不在院中吗？”

出乎赢沉依的预料，自叶柏鹤将赢沉依留下之后，大半个月已过，他竟好似忘了赢沉依一般，从未主动传唤过赢沉依前去书房陪读。

叶柏鹤的态度落到众人眼中，一来二去，院中奴仆皆知晓了叶柏鹤对新招进来的书童不太在意，深宅大院本就是拜高踩低的地方，连带着众人对赢沉依的态度也轻视了许多。

大雪天的，暖春院每一间屋子都烧了炭火，温暖如春，唯独赢沉依的房间冰冷刺骨，叶管家不仅在吃饭时克扣她的口粮，甚至没有分给她半点炭火。

赢沉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于是主动找到叶管家询问叶柏鹤的下落。

“大公子不在。”面对赢沉依的询问，叶管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随口敷衍道。

赢沉依并没有放弃，继续问道：“那大公子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你怎么没一点规矩？！”叶管家冷冷淡淡地看着站在门外的赢沉依，呵斥道：“大公子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当奴才的哪儿能探听主子的下落？既然大公子没有传你，便是不想见你，回去老老实实地呆着吧。”

赢沉依心知探听不到实话了，索性不再纠缠，一转身去了叶柏鹤的书房。如今她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叶柏鹤了，无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守到叶伯鹤出现。

否则，哪怕赢沉依不饿死在叶府，也得活活冻死了。

她卷缩在角落里默默地等着，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房前，时不时有被风吹过的飘雪落在赢沉依身上，将她的鼻尖和手冻得通红。

等了不知多久，赢沉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苏醒时，耳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谁在哪儿？”

赢沉依迟钝地抬起头，正撞入一双清冷漠然的凤眸。叶柏鹤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他肩上披着顶好的狐狸毛大氅，乌发间沾着零星雪花，一张清俊的面容没什么表情，眉头却微微蹙着，略微透露出几分不耐。

“公子……我……”赢沉依开口方才发现自己声音哑了，许是冻着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公子……我在等你……”

“等我？”叶柏鹤眸光微敛，目光如刀锋一般划过赢沉依苍白稚嫩的脸庞，像是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赢沉依一见叶柏鹤的神情，便知道对方真将她完完全全的忘了……

“大公子，我是您新招的书童。”赢沉依不得不提醒道。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来见叶柏鹤，对方肯定想不起院里还养了这么一个人。

“书童。”叶柏鹤喃喃着这两个字，片刻之后，他再次看向了赢沉依说：“你叫什么名字？”

面试时匆忙一瞥，叶柏鹤只记得赢沉依算术相当厉害，连名字也没有问。而且当时的赢沉依一身脏兮兮的，像是一个小乞丐，如今在叶宅养了一段时间，倒成了白白净净的一位小少年，瞧着顺眼了些。

“公子唤我阿赢即可。”赢沉依表面乖顺，内心恨得牙痒痒，她想，总有一天要让叶柏鹤离不开她，不能再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阿赢。”

叶柏鹤微微颔首，一边朝着屋里走，一边随手解开了肩上的披风，淡道：“你回屋里呆着吧。近日书院休课，暂时不需要书童伺候。”

叶柏鹤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读书上。叶家三代从商，乃是一个百年大家族，因旁系叔伯兄弟众多，叶家老爷又一心想让叶柏鹤走仕途，生意重心自然分给了叶柏鹤的二叔，只是他二叔一家都不成器，经手店铺不过半年便亏损良多，这几日，叶柏鹤正忙着填补生意上的亏损，自然分不出神读圣贤书，更想不起自己新招了一个小书童。

“等等……公子！”眼看着叶柏鹤就要关上房门，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赢沉依哪儿肯轻易放弃，连忙抬手挤进了门缝间。

“你！”叶柏鹤微微一顿，声音冷了三分：“你做什么？！”

若非他刚刚反应快，及时收力，此刻赢沉依的手已经被门夹肿了。

事已至此，赢沉依算是豁出去了，若是今日轻易走了，谁知道下次看见叶柏鹤又是什么时候……

“公子！”赢沉依抬起头，无视了叶柏鹤冰冷的目光，大声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虽然冬日书院没有开课，但公子依然应该认真温书，避免来年开春之时，落下太多课业。”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柏鹤微微眯眼，“一个小小的书童，竟管教起我来了？”

“我自然不敢管教公子。只是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公子花了重金聘请我当书童，我自然要做到监督、帮助公子学习的作用。”赢沉依不卑不亢，话语间义正严辞。

“倘若我就是不想学呢？”叶柏鹤看着赢沉依倔犟的小脸，突然心生了几分趣味，不疾不徐道：“难不成，你还能逼我看书？”

“……”

赢沉依心里着急，她不能成为叶柏鹤面前的透明人，否则她迟早会被叶家赶出门。而她更不能逼着叶柏鹤看书学习，如此两难境地，赢沉依倒不知怎么回答了。

她心里越想越急，加之这几日受了冷，刚刚又吹了风，原本就孱弱的身体愈发摇摇欲坠，张口便一阵咳嗽。

赢沉依咳得惊天动地，双目泛泪，脆弱的模样可怜极了，一时竟将叶柏鹤吓住了。

“你怎么了？”叶柏鹤微微怔然，立刻将赢沉依扶到桌前坐下，慢慢拍着她的后背。

“何处不舒服？感觉好一点了吗？”

屋内烧着暖炭，叶柏鹤又给她倒了热茶，一杯热腾腾地茶水下肚之后，赢沉依总算缓了过来。

“多谢公子……我没事了。”只是声音有点哑哑的，透着点可怜楚楚的味道。

叶柏鹤觉得赢沉依不像男孩，模样不像，声音也不像，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当赢沉依年龄轻，又生得瘦小，所以瞧着柔柔弱弱的……

“你的手怎么回事？”叶柏鹤的目光往下落，发现赢沉依的指尖生了冻疮。由于皮肤白，那冻疮长在她手上便格外明显，像是一片片开在雪色间的花。

“这是冻疮……”赢沉依不明所以，老实回答道。

“我知道这是冻疮。但你在叶府生活，为何手会冻伤？”

叶府家底丰厚，连带着奴仆生活一样过得滋润，莫说书童不用干什么杂活了，哪怕是杂役也不会冻成这样。

“我……没什么事。”赢沉依不想告状，惹来是非，只是想劝叶柏鹤好好用功读书。只要叶柏鹤的成绩提升，他自然能在叶家受到重视，不被任何人欺负。

只是赢沉依虽不说，向来聪慧过人的叶柏鹤却心如明镜，他转头看向门外道：“去，立刻让叶管家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