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歌声风中来 第4章 深夜遇险

夜半时分。

云清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中思绪飞闪，更是心烦意乱。现下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刘妙容呼吸均匀绵长，应该是睡着了。大概全落月阁都睡了吧，独留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云清若只消一想，泪水便溢上眼眶：对于大哥，想见他，不自觉想亲近他，但是大哥总是对自己……这般调笑奚落。买错了酒，父亲一定很失望吧。

云清若叹息，轻轻打开房门，施展轻功飞到屋顶，坐在屋脊上。

落月阁真是看月亮的好去处，大大的月亮悬在头顶，投下清冷的月光，别有一种让人心灵澄澈的力量。

“你轻功不错。”

男低音，沉稳干脆。云清若喜好歌艺，每每见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听声音，甚至重于看相貌……

她惊觉：不对，不是高朗的声音，落月阁不许男性进入，他是谁！

云清若站起身来，看向来人，该男子身材高大健壮，黑发如瀑披下，一身黑衣，在月光下泛起荧光，甚是清冷俊逸。他戴着黑色面具，恰巧将眼睛藏起，不能与之对视，她难以辨别对方身份。薄唇像柳叶一般，紧紧抿着。

云清若思量，凭身形和音色看，应当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

闯入者……

不待云清若发声，黑衣男子抢先点了她的哑穴，狠狠道：“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云清若试着想要冲破穴道，发现他内力狠辣强劲，想必是个高手，况且他竟然能在守卫森严的云贤山庄来去自如……云清若安慰自己，现下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眨眼表示同意。

黑衣男子手一扬，已然解开了哑穴。

喉咙略有干涩，云清若清嗓道：“不知有什么能帮到大侠。”

“你是云清若。”

嗯……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是我。”

“刚才见你轻功……还行，你师承何派？”

轻功？云清若心中暗叹糟糕，这是逃跑时用的，平时不该轻易使用。必须转移走话题啊。

云清若讪笑道：“呵呵，大侠过奖了，我就是个大家闺秀……呃，小家碧玉，没啥功夫，这轻功，是算命先生给我摸骨后，说我比较适合练这个，然后被父亲逼着学的。我没有内功心法撑着，根本跑不了，几下就不行了。哪比得上大侠您啊。”

来人冷冷道：“我问你师承何派。”

“我们翰德书院也教授一些防身的课，讲武堂的师傅退隐江湖多年了，一直是他教我功夫，好像曾经是武当派的。”

来人道：“你这可不是武当的梯云纵。”

云清若玉拳收紧。心想似乎有些瞒不过去……但是着实不能说，自己修习的轻功是来自一本破旧的秘籍上记载的莲上轻功，它相传是百年前逍遥派的掌门所创，三十年前逍遥派凭空消失，莲上轻功也一并失传。云贤山庄给人办事大多需要来人以一件珍贵的物什或典籍来换，也不知道是谁给了父亲这本秘籍，父亲便找了师傅提点自己修习，只有女子可以修习此功，师傅基本上只是帮助解释秘籍中的口诀和督促练功罢了，实际上全大宋也许就只有一人还会莲上轻功了吧。

“怎么，不说实话？”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扼上云清若的喉咙。冰凉枯瘦的手，此刻力道渐渐加重。

“咳咳，这，这是我娘传给我的……我，我也不知道这出自哪派，或许是我娘的……家……传……功夫。”

手上的力道瞬间撤去，云清若止不住干咳起来。

来人沉默片刻。

“和我比。”

“啊？”

他竟然没有继续追问。

“换个地方。”

说罢他拎起云清若，倏忽飞去。她灵机一动，匆匆丢下香囊。

片刻她便发现事态严重，这是出山庄的方向，出了山庄，自己可能真的就性命不保了。他难道就是为了比试轻功吗？到底是有什么缘由。

云清若不动声色将鹰哨迎着风口，依稀可能听到破碎的“呜呜”声，时断时续，大概是淹没在了风声中，他似乎并未发现。

云清若心中祈祷：霸王你可不要睡觉啊，听到哨声赶快去通知高朗。一定来救我。

“到了。”

黑衣男子轻轻将云清若放下。

云清若四处打量，脚下竟然踩着是一片空旷的地方。这里明明是一片山林，为何却有这么一大块空地……

黑衣男子道：“既然你内力不足，我也不为难你。”

云清若狂点头。

他从胸前衣服中掏出一把红柄飞刀，随手一扬，飞刀“咻”得扎进了约三十丈远的树干上。

“一会儿我发令，谁先摘得飞刀，就算谁赢。”

“大侠……我输了会怎样？”

来人轻轻吐出一个字：“死。”

云清若不寒而栗，转而安慰自己：虽然我不够刻苦，但是好歹莲上轻功也修炼了十年，没有雄厚的内力撑着，三十丈内也不至不输他，或许还有胜算。

云清若强压下恐惧，故作轻松道：“那要是我赢了，还烦请大侠送我回去。”

来人冷哼：“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开始。”

黑衣男子如同离弦之箭，横空一掠，竟有五丈高。云清若苦恼，自己内力修为低，中途一般都会借力，就是能踩在树梢上也行啊……此处空旷，只有……

云清若足尖点地，倏忽跃到七丈高处，飞至一半已经追至黑衣男子。她沉息下落，玉足竟踩着他的肩膀继而借力升起，霎时就快他五步有余。

黑衣男子经此干扰，下降到离地三丈处，眼中忽现凶光。

“我赢了。”云清若用力拔下飞刀，得意得扬了几下。

这个触感……飞刀上花纹……

黑衣男子重复道：“赢？”

他一掌向云清若胸口袭来，她吃痛收手，飞刀落地。

此刻云清若痛极，喉中满是血腥味，泪水霎时溢满眼眶。

下一刻，黑衣男子紧紧掐着云清若的喉咙，将她死死抵在树干上，冷冷道：“你竟敢耍诈。还没有人敢同我如此。”

嘴角已经有血丝溢出，云清若道：“你以为你赢了就光彩了吗？你是江湖中人，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轻功好是自然。我只是个深闺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比得过你。”

双方僵持，云清若有些绝望，难道今天就命丧于此了。

许是见情形不对，他撤下力道，云清若瘫坐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想起那个花纹。素月静兰之花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父亲从小就告诉她看到这样的纹饰，一定要赶快逃跑……可如今，怕是跑不及了。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鬼堂主竟然欺负弱女，真是好笑。”甜腻柔和的女声，却透露出清冷。

云清若勉力睁开眼睛，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一对主仆打扮的人，主人身着一袭红衣，虽蒙着面纱，但也猜得出应是个美人儿。她一双眼睛生的美艳动人，似乎时时都在诉说着万千情话。丫鬟默言立在一旁，眼眸晶亮，唇红齿白，好不伶俐可爱。只是……她们的衣角，也都纹着素月静兰。

豺狼虎豹一起来吗？云清若苦笑。

黑衣男子施礼道：“鬼手拜见青主。此女与我比试，竟敢使诈，我自然要略加惩戒。”

红衣女子轻哼：“想不到鬼堂主，也是如此气量狭小之人。”

“咳”，云清若气力不支，咳出一大口鲜血，意识逐渐迷离。

“姑娘！醒醒。”眼前一花，都是红影。啊，是淡淡的兰花香，好好闻。

云清若勉强支开眼睛。

“这颗冰清丸可护住姑娘心脉，快服下。”

冰清丸……云清若费力着去想：这不是我们山庄的疗伤圣物，今日原本打算睡下，所以未随身携带，她怎会有……

只是她太累了，已经想不动这些了。

云清若听话服下。一股冰凉怡人的气息传入，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鬼手讥讽道：“青主还是如此……医者仁心啊。”

一旁的丫鬟厉声道：“青主如何行事，不容你置喙。”

红衣女子见云清若脉象平和，起身冷冷道：“你的烂摊子，我没心思帮你收拾。”

说罢红衣女子转头道：“月娘，我们走。”

鬼手提高音量道：“恭送青主。”

云清若不解：这个青主怎么不救人救到底，留我在这里，本想唤住她，却发不出声音。

只剩下云清若和这名唤作鬼手的男子了。皎洁的月色下，将立在一侧鬼手的身影，拉得好长。

少顷。

鬼手忽开口道：“方才出掌，实在……我连一成功力都没用到，没想到你……连护体的内力都没有。”

说着解下水囊，送至云清若嘴边。

云清若瞪眼，不语。

“我不会害你。你赢了我，我可是答应你要送你回去的。”

声音褪去了一些冰冷。

反正都是从鬼门关晃悠，云清若接过猛灌一口水，冲淡了口中的血腥味，瞬时感觉好多了。

“我给你疗伤，来，坐好。”

他的声音完全软和下来，倒是别有磁性。

云清若也不反抗，任他摆布，打坐。

她瞬时觉得有力量源源不断注入体内。

一盏茶过后，身后的力量逐渐消散，这般舒服温暖的感觉，云清若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忽然觉得腾空感，鬼手将她拦腰抱起，她竟也顺势搂上了他的脖子。云清若觉得太累了，什么也不想了，本能得觉得可以相信他。

他薄唇微扬，轻轻说道：“我这便送你回去。”

“放下她。”高朗大喝。

高朗和云清正不知从何处落下，在三丈外拔剑指向鬼手。

鬼手抱着云清若，正觉有个异物……鹰哨，原来如此……

鬼手轻蔑一笑，道：“也好，省得我麻烦。”他俯身附耳说道：“我还会同你比试。”

说着鬼手将云清若一丢，高朗匆忙扔剑接住她。

一身黑影顷刻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云清若一身血迹和灰尘，高朗心痛：“小姐，你受委屈了。我来迟了。”

重新回到这个熟悉的怀抱，云清若昏沉的脑袋终于清明了，贴在高朗胸前啜泣起来。

泪水根本止不住，不一会儿就濡湿了高朗的前襟。云清若呜咽道：“今晚是怎么回事，被哥哥讥笑了，还遇到奇奇怪怪的人，差点就死了。”

云清正皱眉道：“以后知道学武的重要性了吧。”

云清若惊觉，大哥还在……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将头完全埋得更深，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