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首都阴雨连绵,正值下班高峰期,中央答道堵得水泄不通,beta看着前方不停闪烁着的红灯,自复明之后他很少去关注电子产品,更多无聊的时候常去捕捉能感知到的色彩,那些富有生命力的色彩给予他非凡的安全感。
邱小成朝窗外吐出一口烟雾,他微眯了下眼,这些年想见靳戌文一面几乎成了他的执念一样,想知道那个alpha眼睛的颜色,是浅棕还是深黑?总是抚摸上他腰肢的那双手是怎样的修长?肌肤偏白还是偏小麦色些?嘴唇是像他一样有些粉还是更深一点?
一直在蓝牙那头说个不停的alpha忽然提高音量:“小成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邱小成这才回过神,他将烟熄灭:“说到哪儿了?刚刚在想事。“
“哼!“alpha很是沮丧,他说:”你是不是又想他了?“
邱小成无奈的笑了会,眼前的红灯变绿,他应答:“刚刚想了会,怎么了?”
“你!”alpha委屈极了,又道:“你就不能对我撒撒谎吗!骗骗我,我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小羊啊,撒谎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习惯哦。”
beta的声音谦和,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他又道:“你家里那些事情还没处理好吗?真打算在我那住一辈子了?”
“别叫我小羊了,就比你小五岁而已!”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小了起来,凌扬极其夸张的乱叫:“哥哥,我这信号不好,卡的很,也听不懂你说什么,饭已经做好了等你回家哦~”
哔——电话被迅速挂断,邱小成紧皱了下眉:“啧,死小孩,又装傻。”
几百米远发生了起追尾事故,整条马路都被封锁了起来,交警正在挨个疏通顺带突查酒驾,邱小成看了看手边的烟,他又叼上一根,打火机似乎是刚刚被刮进来的雨淋了点,居然失灵了。
窗外雨水渐停,估摸着前方每个把半个小时是疏通不了了,大概是在四年前,邱小成开始抽烟,瘾很大,一天一包半,要不是姜心羽念叨的厉害,他估计一天得抽两包。
咔——一声轻响,咬开爆珠后橙香四溢,beta朝外瞥过去,一辆迈巴赫S650停靠在侧,与他不过半米远,黑色的车身在雨夜里泛着细碎的光芒,如潜入黑暗中的武士,低调、内敛,但一击毙命,开这样的车非富即贵,邱小成微挑了下眉,他走下车,敲响了副驾驶的车窗。
“朋友,借个火儿。”
车窗做了处理,从外看不见里面分毫,不一会儿,后车窗忽然降下,从那降下的十来厘米的缝隙中伸出了只手,修长的指节间衔着柄镶嵌着蓝钻的柴油打火机,邱小成低垂下眼打量了下那轮弯月,他走到跟前。
“谢了。”他正想拿过去时,坐在后车座的那人扣动了开关。
昏暗中,一抹暖橙色的光亮乍现,他们隔着那一点缝隙目光碰撞,alpha的眼眸沉静如水,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你啊。”邱小成松了口气,他自然的抚摸上那只手把打火机往嘴边一带,烟雾入肺,缓解了不少。
Alpha声音沉沉,问:“你的烟,橙子味的?”
邱小成倚靠在自己车边,他点了点头:“peel里的一款爆珠,没什么人抽。”
看那个alpha饶有兴致的降下车窗,他似乎很愉悦,表情也不似在汇演中心那时候拧巴紧绷了。
邱小成问?:“想试试吗?”
“好。”
随后他打算从车里重新拿一根,才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根了,邱小成转过身看见alpha就站在自己身后,西装口袋里多了方小手帕,鼓鼓囊囊一片包裹着什么,两人背靠着灯火通明的大厦间,不远处的红灯闪了又闪,气氛竟有些迷幻。
邱小成讪笑道:“不好意思啊,就这最后一根了。”
Alpha忽然走近了一步,邱小成这才确切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体型差距有多明显,他几乎被笼罩在黑影之下。
“没关系,我抽你的。”随后alpha捏着他的手腕向上抬了下,将烟嘴对准着自己的唇,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在那根烟上,反而直勾勾的盯着邱小成,他沉寂已久的心房忽然猛烈抽动了下。
温热的唇触及上beta的指缝间,他的手一颤,立马放开了那只烟。
“以后打电话还是关上窗打吧。”冷不丁的,那人说出这句话。
Alpha吐出一口烟雾,视线扫过车内亮着的那块电子屏,备注为“小羊小乖”的通话记录上,他又指了下自己的耳朵:“刚刚,全听见了。”
邱小成嗤笑了声,他将那根烟又抢了回来叼在嘴边,道:“我外放,是我没礼貌,你抢烟,一样不礼貌,咱俩扯平。”
前方道路发出即将疏通的信号,邱小成钻进车内,他回头瞄了眼alpha,道:“谢谢你借火。”
那道视线如荒原之上的孤狼紧盯猎物一般,让邱小成极其不适应,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半年前他用巡演的积蓄在首都着了根,考虑到凌扬这个粘人精暂时还不会搬走,他索性买了栋更大户型的别墅。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套别墅位于东山墅旁,每次工作结束后都会经过东山墅的大门口,让邱小成不由得多打量几番,让他想起了在靳戌文家里补习的日子,原来他走过的就是这样的路径...
邱小成的目光迟疑了片刻,耳边忽然发出巨大的声响,身体由于惯性整个人朝前倾去,铁锈气味从口腔内开始蔓延至鼻腔,在闻到浓烈的汽油味后他才反应过来,有人追尾了!
“嘶——哪来的混蛋玩意儿...”他摇了摇脑袋,虽然有安全气囊的缓冲但还是脑瓜子嗡嗡的。
邱小成看向窗外,雨,还在下,随着几声急促的脚步声,alpha举着把黑伞,他神色晦暗不清,低垂着眼,问:“就这么着急回家吗?”
邱小成头疼欲裂,他拿出手帕捂住自己额角的伤口:“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
随后alpha把黑伞甩在一旁,他径直朝后车走了过去,那个司机被吓的屁滚尿流想驾车肇事逃逸,车门才快关上,alpha一手拎着他的领子朝窗外拽去。
“自己报警。”alpha嗅了下那人身上的酒精味儿,很浓。
“喝的不少嘛,难怪想逃。”他嗤笑了声,见那人丝毫没有动作,alpha将钥匙拔掉甩在雨地里,他用安全带将肇事者捆住。
“不是,关你屁事啊!”那个醉鬼口齿不清,胡乱说了一通。
alpha走到邱小成车边,他打开车门,单只手将beta捞进怀里,随后他捂住邱小成的双耳朝不远处的黑车使了个眼神。
邱小成大脑一片空白,他昏昏沉沉,依在alpha胸膛间茫然地抬起眼:“你,你在干嘛啊...”
“我在替你一报还一报。”
砰——一声巨响,即使alpha蒙着他的双耳也依旧可以听见。
邱小成看着那辆追尾他的车冒起了白烟,司机倒在主驾驶位不省人事,他身体不由得的发颤:“疯,疯子.......”
“其实他也不是全然有错,你刚刚也走神了。”alpha的语气及其冰冷,“走神”两个字咬的极重。
负责撞击的刀疤脸alpha从车内走出,他微微颌首:“我先送去医院了。”
停留在路上的三辆车没有一辆是完好的,邱小成扶额,他今天出门是遇见瘟神了,这人看着高冷,做派居然这么张扬...
“顺便也把我送去医院吧。”邱小成才走出一步,那人一只手圈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拽。
“不用,我给你处理。”
邱小成极其震惊的瞪大眼,他眉头紧皱:“你是我的私生粉吧??”
“什么?”
“别装傻了,跟随我一路,走哪都有你在,现在还想把我带到你的地盘处理伤口?”邱小成毛骨悚然,这两年他也经历过一些极端私生粉丝的骚扰,手机号码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alpha以一种及其严肃的深情盯着邱小成:“不,我是你的死忠粉。”
这是alpha在网上学到的词汇,他经常在微博上看和邱小成相关的评论区,像他这样巡演一出不落的狂热者统统被称为“死忠粉”。
邱小成对这个什么阿文的人有些头疼,他甩了甩手:“随便你吧,我现在要去医院。”
嗖的一声,哪辆还能开的迈巴赫栽上那个肇事司机就从眼前掠过,两个人和商量好的一样,一唱一和。
阿文眯起眼笑了笑,他很绅士的向前伸了只手:“请吧,再不处理肯定要留疤的。”
邱小成掏出手机:“你等一下,我给我家里人说一声。”
“家里人?”阿文的笑忽然僵住,他看着邱小成拨通了那个“小羊小乖”的联系人。
在他家里住着,怎么不算家里人?邱小成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凌扬嘴巴一向快,迅速接起电话后大声嚷嚷:“哥哥,你还要多久啊!你最爱吃的松花鱼我都热了两遍了。”
即使没开免提,寂静的夜里也格外明显,邱小成已经习惯了,他道:“车出了些小摩擦,要去处理伤口。”
“严不严重!哪家医院?哥哥,我,我马上来。”
“不是,不是医院处理。”邱小成很苦恼,要给凌扬说是去一个搭上话不过三回的陌生人家里处理,这小孩一定发疯。
“那是哪儿啊?”
邱小成看了眼阿文,那人点燃了根烟站在路旁,不耐的回看了他一眼,双目交错间,他磕磕绊绊的说出口:“去,朋友那。”
阿文将烟熄灭,他勾起笑:“又只是朋友啊。”
为什么要加个“又”?邱小成没细想,安抚了会凌扬后他招了下手:“谢了啊,之后巡演能免你票。”
“就一回。”邱小成又补充。
路都走了半截了,邱小成才惊觉,这人带他进的居然是东山墅?一路上他时不时打量起alpha的脸,他略微靠近一些嗅了嗅。
“小狗一样。”阿文嗤笑了声。
他解释:“我没有信息素,天生就这样。”
得到合理的解释后,邱小成松了口气,可他又不觉得很轻松,甚至有些失落...他忽然回想起两年前,那是邱小成人生的第一场巡演,在人□□错间,在粉丝的人声涌动下,只一瞬间闻见了那股苦橙的信息素,长期被压抑在内心的痛苦瞬间迸发而出。
那天才表演结束的他无法抑制的冲向卫生间,胃部反酸不停抽搐,后来邱小成了解到,有一种效应叫做普鲁斯特效应,人的记忆会随着熟悉气味的出现回溯至过去。
阿文低垂下头,不自然的抚摸上腺体:“我身上,有让你觉得很不舒服的味道吗?”
“没有。”邱小成将头上最后一点血渍擦干净,他又说:“你身上什么信息素都闻不到。”
“那就好。”
邱小成不知道怎么,就是想说很多话,他晃晃悠悠的任阿文扶着自己:“感知不到信息素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为什么这么说?”
beta摇了摇头:“我以前是个瞎子还是个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里的情绪波动,甚至连对方落泪还是恐慌的表情都看不见。”
“很痛苦。”邱小成的眼眸平静如水。
他常想,那时的靳戌文究竟是怎样的情绪,怎样的一张脸说出那些话?
alpha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给出一个回应。
走到家门口时,他才转过身,语气平静:“看得见,记在脑子里,也一样痛苦。”
靳戌文那时候也痛苦吗?邱小成回避那道目光,他随着alpha走进屋子:“快点处理吧,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