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靳戌文没有让邱小成再下厨了,他把小白牵出去溜了圈,回来时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在进入筒子楼门口时,几个老人坐在板凳上议论纷纷,在听到“主播”和“离奇死亡”这两个字眼时,他忽然顿住。
靳戌文扭过头,问:“你们说谁死了?”
“就那个老来咱小区,搞什么娱乐直播的那个人。”
“那不是娱乐直播,好像是搞探险的伐,那个娃娃叫什么来着。”
“哦!叶小波!我儿子成天看他直播哩!听说可火了。”
靳戌文微挑了下眉,他问:“人,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
“不是!是被人绑架了!”
“哪里哦,明明是从楼上跳下来的。”
这些人七七八八说了半天,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谣言,靳戌文看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忽然停靠在筒子楼下,他将小白栓在一边,走了过去。
厉虎从车上下来后,毕恭毕敬地先鞠躬,随后他从后座拿出件黑色大衣披在靳戌文身上,又将手机递给了alpha。
“医院那里已经料理好了,您父亲的人有些难缠,所以用了些时间。”
“没事,你昨晚来我也不一定有空。”靳戌文朝楼上那扇窗望了一眼,他又说:“给邱小成抽血的那个西郊医生,查到了吗?”
…厉虎拿出文件夹,他神情整肃:“可能需要您自己看。”
Alpha打开文件夹,一张身着黑大褂的beta照片映入眼帘,当看见那个名字时,靳戌文呼吸一屏,他又将另一个人的资料拿了出来。
“居然是这两兄弟?”
“是,他们一个负责血液,一个负责器官,在西郊花市盘踞多年,也是西郊黑色交易的主理人,两兄弟平日做事很谨慎,从来不留把柄…”厉虎又从车里拿出了几张陈旧的医院病单。
“您还记得您说过的,小时候经常被抽血的事情吗?”那些病单署名,洋洋洒洒写着两个大字——谭青,是这个医生的名字。
“当年也是他给我抽的血吗?”靳戌文有些不可思议,他脸色阴沉,将谭青的照片反复打量,他说:”可是给我抽血这事儿,是靳连山安排的…”
当年的靳成集团虽然没有现在壮大,但也不至于让一个CEO去售卖孩子鲜血以维持公司运转,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一个医生?
“而且...当年给你母亲诊断精神疾病的,似乎也是他......”
靳戌文一愣,他打开那十几张精神评估报告,尾页赫然签着谭青的名字,漆黑的眼眸忽然蒙上了层冷意。
他说:“彻查到底,这件事还有当年的事情,一个细节都不要错漏。”
“既然他们这个生产链这么大,血液和器官肯定是有去处的…去挖出他们经销的渠道。”alpha停顿了会,他目光如炬:“还有一个人,叫叶小波,查查看到底怎么死的。”
“是。”
靳戌文将文件收好后,他忽然靠近了厉虎一步:“你和秦筠如还没断?”
Alpha身上有很浓重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厉虎耳朵一红,他说:“筠如姐需要我。”
“再说了…筠如姐说只是露水情缘,各取所需,一直喊着要负责什么的人,有些幼稚。”
寥寥数语,让靳戌文的脸色忽的阴沉下来,一卷轴敲上alpha的头,随后他拿过厉虎手上的小行李箱,说:“行了,滚吧,下次来送东西穿随和点儿。”
本来就又高又显眼,凶神恶煞的,一身黑西装看着和上门讨债似的。
厉虎高声应答,他捂着脑袋说:“是!”
邱小成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靳戌文似乎不太对劲儿,哪有人一边切菜,一边骂菜的?
“蠢萝卜!你再滚动一下,我把你一刀拍碎!”
“还有你这根韭菜,不好好当你的韭菜,非得和香葱混一起?它能对你负责吗?”
“真不自爱!”靳戌文手起刀落,他为了给邱小成做一顿饭,瘸着腿在露天灶台把锅都抡冒火星儿了。
邱小成压根大气都不敢出,他如坐针毡,抱着小白坐在沙发旁观望,等靳戌文端着几道菜进来时,他立马直起了背。
“辛苦啦。”他摆好碗筷,等着靳戌文入座。
靳戌文闷着声哼了下,邱小成夹了一筷子清炒海蛎,他微睁大了眼。
“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吃?”
“嗯。”
“这是什么肉啊,我以前都没吃过。”
“海蛎。”靳戌文的语气很冷漠。
“海蛎…”邱小成点点头,他低头刨了口米饭。
靳戌文怎么感觉闷闷的…不会是在生他气吧?
邱小成想哄他开心,他说:“吃完饭我们…还要再来一次吗?”他也有很认真思考过,但自己似乎也只能给靳戌文这些了。
靳戌文抬眼,他狠狠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邱小成,你他妈**熏心!”alpha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他拔高了声又说:“对,我就是幼稚,我就是窝囊,行了吧!”
Beta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碗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摆摆手:“对不起啊,我以为你想做的,那,那以后,我们还是不做了。”
靳戌文明显更生气了:“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那,做?”邱小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忽然想起来靳戌文不像他那么叫,应该也不怎么舒服,他不想让靳戌文为难。
犹豫片刻后,他又说:“还是不做了吧,以后都不做了。”
“你!”靳戌文站起身,他踹了一脚破破烂烂的小凳子,指着邱小成问:“你是不是只喜欢我的脸?”
“我……”
“我是瞎子啊。”
邱小成也看不见alpha的表情,更看不见靳戌文要走的那架势。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beta有些害羞,他闷红着脸点点头:“喜欢的。”
“然后呢?”
快说在一起啊!
“什么然后?”邱小成眨巴眨巴眼,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又重新拿出一副,他说:“吃吧,菜要凉了。”
靳戌文在出租屋内来回踱步,他忽然捞着自己的衣服和手机就走出门,才走出去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一把捞起小白,另一手把邱小成送他的水晶球拿着。
“狗还给我,不给你了。”
靳戌文坐上出租车后,小白在他怀里嘤嘤叫唤,他一把提溜起小白,看着那副委屈样子。
“他和我你跟谁?”
汪!听着像是在骂靳戌文神经,电话一阵震动,靳戌文看着邱小成那三个字,大概过了三十秒后,他才接通电话。
“什么事儿?”他已经想好了,无论邱小成怎么哄,都没用,他是不会回去的。
“你的大衣还在这,我过几天开学给你带过去吧。”
…
“行。”靳戌文挂断了电话,他不动声色的看向窗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当许远铮看着靳戌文身着不合身的卫衣裤,失魂落魄,灰头土脸的出现在自己家里时,他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笑了许久。
“你,你是说,他把你睡了这么多回,一句在一起都没说吗?”
Alpha对望着天花板,他拎着啤酒直往嘴里灌,闷着声埋怨:“没有。”
“问他啊,问他喜欢你不。”许远铮快笑过去了,他第一次看靳戌文这幅样子,以前只有他玩人的份儿。
“问了啊。“
“他怎么说?“
“他说没有想和我在一起过,但是喜欢我。”
许远铮鼓着掌连连赞叹,他唏嘘了一阵儿:“段位够高啊,先把你推来,再用一句心动把你套牢,有些人真是被钓成翘嘴了。”
“死一边儿…”靳戌文低垂下眼,他喝得脸闷红,晕晕乎乎的说:“他才不是那种人。”
“不过你还是有点骨气吧,做alpha做到你这地步的,也没谁了。”许远铮中肯的点点头。
靳戌文把喝空了的罐子丢进垃圾桶,他说:“嗯,你说的对,我是应该有骨气点。”
Alpha盯着小白,他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但是,他会不会没有小白,睡不着了啊?”
许远铮听着他自言自语翻了个白眼,离开了一楼。
靳戌文戳了下小白的脑袋,又说:“万一他晚上害怕怎么办?“
“算了,要有骨气。”靳戌文仰起头靠在沙发枕头上,手机忽然振动了下。
考拉-到家了吗?
过了会,似乎是看靳戌文没有回复,邱小成又发来了一段语音。
考拉-到家了要给我说一声。
似乎是停顿了很久,邱小成在最后说:不然我会有点担心呢。
靳戌文瘪起了下巴,他揉了揉眼眶,回复了过去。
-你要是没有瞎,就好了。
这个设想,靳戌文想了很多次,如果邱小成没有瞎,会看见自己和他重逢时,隐藏不住的喜悦,如果没有瞎,他也能看见自己因为被拒绝而掉下的眼泪,如果没有瞎,或许他今天也能看穿自己欲走又止的步伐来挽留他。
他的词不达意,不会被歪曲。
他藏在淡然的语气下,波涛汹涌的喜欢会从眼睛里流露出。
这份喜欢也会具象化神展现在邱小成面前,他们的路不会一路蜿蜒曲折。
似乎是过了很久,邱小成的消息姗姗来迟。
考拉-如果我能看到,那最想看到的人应该是你。
“油嘴滑舌!”靳戌文冷哼了声。
-为什么?
考拉-想记住你。
邱小成依然很清晰的记得靳戌文那天夜里,忽然给他打来了电话,alpha醉醺醺的,语气却很愉悦:“如果一直瞎的话,也没关系。”
他有点好奇,笑了会,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会一次又一次的找见你。”靳戌文说完后,他被窗外的冷风吹得伸直清醒多了。
随后他又恶狠狠的说:“算了,反正你心里也没我。”
“挂了。”
邱小成呆愣了许久,他的心狂跳不已,呆呆的回应已经挂断了的电话:“怎么会…没有你呢。”
他的一颗心快被靳戌文这个人几乎填满了。
可邱小成不敢再贪心了,他怎么敢呢?一个飘摇不定,如蜉蝣一样的他,微不足道,还是个瞎子。
邱小成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再次将手拿开时,虚无一片。
自卑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经年不衰,他的渴望被一口一口咬碎,再吞回肚子里。
他想,他会等着靳戌文玩腻他,然后再静悄悄退出他的生活,不纠缠,不打扰,如果有资格的话,邱小成想祝靳戌文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