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空间只有哗哗水流声,邱小成有些不安,他摸索上那层玻璃,声音有些发颤的喊了声:“靳,靳戌文,你在哪.......”
隔着蒙上水雾的玻璃,靳戌文对着那只纤细的手敲了敲,他低垂下眼,道:“门外,需要我帮忙吗?”
朦胧的身影立刻被吓退了好几步,靳戌文弯起唇,说道:“哦对了,忘记给你拿睡裤了,我就这么一套睡衣,你将就着穿。”
“啊......那我没,没裤子.......”
“没事,我也没上衣。”
邱小成穿上那件丝质的黑色睡衣,靳戌文比他高出不少,睡衣也长,将好把他的大腿根遮住。
beta扯着下衣摆走了出去,栗色的头发丝儿在打湿后看着有些深,衬得肌肤更加白皙通透,单薄清瘦的身体被包裹在alpha的睡衣中。
系扣子这种小事对于瞎子而言可是大工程,一排纽扣歪七扭八,露出一小块腰腹和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被睡衣下摆遮住的大腿根部若隐若现,小腿线条流畅,修长笔直。
靳戌文上下打量了一圈,他将毛巾盖上邱小成的头,随后手上微微用力拎着beta的衣领朝跟前一带:“别动,我帮你系扣子。”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伫立在投着朦胧暖色调光的磨砂玻璃前,alpha微俯下身,他单穿了条丝绸质地的睡裤,和beta身上那件睡衣正好是一套。
水珠顺着头发丝儿滴落,溅在了alpha微凸起青筋的人鱼线上,顺着朝下蔓延直至蒸发,alpha系扣子的手忽然颤了颤,蜷缩着的指节轻抵住beta柔软的腰腹...
在整理衣领时,邱小成忽然把住了他的手腕,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这么烫?淋雨发烧了吗?”
“没有。”靳戌文后扶上自己的脖颈,他的腺体滚烫。
如果邱小成是omega的话,一定会敏锐的察觉到并有所反应,可他是个小beta,还有点傻,只能瞪着双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眨巴两下。
想到这靳戌文心里忒不是滋味儿,他推开浴室门又转过身,单挑了下眉:“虽然你是瞎子,但看我洗澡也不太好吧?”
靳戌文是在害羞吗?
邱小成没有走开是下意识的想守在浴室旁,在他的世界里封闭的环境和能吞噬人的巨兽没什么两样。
“哦。”邱小成拧过身。
靳戌文关浴室门前随意扫了一眼,睡衣之下,白皙的大腿并拢,但还是有一条缝儿,可能是浴室里碰到哪儿了,大腿内侧的一片儿微微发红,他轻啧了声立马关上浴室门。
等靳戌文出来时那个beta立马从浴室门口向后退了好几步,鬼鬼祟祟的,alpha一边擦拭着头发丝儿一边笑着说:“你怎么跟只看家护卫的小狗似的。”随后他拍了拍床,又说:“坐。”
靳戌文不算过于壮实,一周会去健身四次,大多都是凌晨两点半睡不着去的。
alpha腹肌线条干净利落,蜿蜒起伏的人鱼线上还挂着串儿水珠,皮肤白皙,右侧胯骨间连着三颗痣,腰很窄却结实有力,正处于刚刚好的体态,苦橙与雪松铃兰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邱小成微蹙了下眉头。
好熟悉......好像前几天就闻见过。
邱小成扯着衣角坐在靳戌文身侧,忽然问:“你洗的冷水澡?”
“一年四季都这样。”
靳戌文擦干了头发将浴巾甩在一边儿,他拿出薄绒毯往邱小成腿上一搭,又道:“你好像很害怕封闭的环境?”
这一点靳戌文早有察觉,上次去特殊生单人考场收卷时他就发现了,邱小成那个反应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无助又迫切的想寻找到一个支点。
邱小成点点头:“害怕。”
“那为什么你一个人在我房间不会害怕?”
beta的脸肉眼可见的飘上绯红,他轻轻嗅了嗅靳戌文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纤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呼吸交织在一起又迅速被拉开。
“你的信息素,好闻。”
“只是好闻吗?”
而且很安心.......像是被温暖的巢穴所包裹一样,这样的话邱小成自然说不出口,他点点头,道:“好闻。”
靳戌文轻勾住他的衣领,他勾起唇,指节轻撩过beta冰冷的腺体,点到为止,他开口:“如果你是omega一定会感知到与众不同的东西。”
不等邱小成深想,靳戌文在床上挪了个身位,他掀开被子,又道:“不早了,睡吧。”
随后他又懒懒的拖着长调搪塞住邱小成即将说出口的话:“衣服干不了,只有一张床,暴雨还在下,你回不了家。”
“过,来。”他再次重申。
“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打地铺.......”
邱小成被裹进被子里,他半张脸掩在被子里,绯红顺着脸颊向耳尖蔓延,和一颗熟透了的小苹果一样,还冒着热气儿。
“你,你怎么离我这么近?”靳戌文的胸膛与他的背脊只有一指间的距离,也不知到底是谁的体温火热,那一小段距离变得格外粘腻,温热的吐息拍打在邱小成的耳侧,他缩了下脖颈,心跳骤然加速,沉默之中,格外刺耳。
靳戌文单手撑着脑袋,他朝另半张空荡荡的床扫了一眼,堂而皇之的开口:“哦,我床太小了,得挤一挤。”
说着他又往邱小成跟前移了个身位,beta像只战战兢兢被人捅了老窝的小松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你很讨厌血吗?”
“嗯,很讨厌。”
“那你上次还......”邱小成欲言又止,眉头紧蹙在一起,懊恼自己又给靳戌文添了麻烦。
“那你补偿我吧。”
紧接着靳戌文又说:“不是让你掏钱。”
邱小成蔫儿了,实在想不出他身上还有什么能比钱更好的了,他问:“那你要什么?”
靳戌文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暖黄色的灯光照映在他的眼底,beta的身影也在其中,好似被包裹进了一颗水晶球中,幸福又平和,
alpha的声音有些沙哑:“答应我一件事。”心跳如钟鼓重响,隔着一段距离到达他的耳边。
“什么?”
“记住我。”靳戌文忽然反扼住beta的前颈朝后带去,他微弯着腰杆低垂着头,混乱的吐息与信息素靠近那片冰冷的腺体,不受控制,明知无法标记的恼怒在此刻宣泄了出来,但alpha还是松开了手。
“算了。”
他下了床拿着盒蓝色万宝路去了阳台,叼在嘴边咬开那粒爆珠,白雾在他唇边徘徊升空。
房间内传来了些动静,alpha转过身,发现邱小成站在他的身后,宽大的睡衣随风摇曳,扣子松开了几粒露出了白皙的胸膛,alpha走上前系好他的纽扣,声音沉沉:“你以后不许穿有扣子的衣服。”
“好的。”
靳戌文一定是嫌给他系扣子太麻烦了,邱小成心想。
“如果你想,其实我也可以。”他解开睡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曲线柔美又纤细,邱小成再愚钝也明白一个alpha想咬上后颈意味着什么——靳戌文想标记他。
“beta没办法被标记,但是.......”邱小成羞怯的垂下头,他牵起靳戌文的手,又道:“你可以多,多标记几次。”
他的行为无法用逻辑说通,邱小成只是觉得,靳戌文对他很好,做这些是他应该的,因为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手去报答。
火星在alpha指节边翻飞,靳戌文险些被烟雾呛着,他反复打量了好几次邱小成窘迫怯懦的眼神,一副“我只有这些了”的委屈。
“噗嗤——”
一只手落在了邱小成头顶,轻轻揉了揉:“睡吧。”
...
许远铮最近嗅到了很不一般的“气味”,他站在操场上,以往站在他两侧的左右护法,一个隔着老远对着另一个死皮赖脸的alpha说狠话,凶狠的要死也没有动alpha一根手指头。
另外一个......明明是个alpha却混入beta的队列里跟着那个小瞎子慢悠悠的跑步,那个笑,忒不值钱了。
“哈?”他说不上羡慕,相反还有些可怜他这两兄弟,一个天生无性恋,一个长的就和那个性冷淡似的。
omega潇洒一甩头,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许远铮有想过,他有钱又有权,父母不经管他婚姻大事,以后他就换着法儿的包养alpha,每天不重样的玩儿,想到这他嘴角都快勾到天上去了。
晨练结束后,许远铮想和他的兄弟们打打招呼,陈默行无视过他高举着的手,黑着张脸骂黏在他身边的alpha:“别跟着我,我看见你我就犯恶心。”
俞千帆眯起眼笑着应答:“昨晚我给你口的时候你可没这样儿。”
“怎么拔吊无情呢?”
许远铮:?
靳戌文搀着beta走过许远铮的身边,他笑着说:“我床上还睡的习惯吗?怎么黑眼圈都出来了?”
啊?
临近期末,邱小成忙的晕头转向,晚上要提起精神工作到凌晨,白天还要配合特殊导师去学习,他像个齿轮,永不停歇,根本无暇顾及除了赚钱学习之外的事情,这时候医院忽然来了紧急病危通知。
“您父亲病情忽然恶化,石灰绵在肺部挤压越来越多,需要进行手术进行开胸清除。”
“开胸手术的费用......十万。”医生的声音冰冷,在意识到对面这个仅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时,他放缓语气,又道:“其实即使开胸手术成功,您父亲可能也......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请帮我安排最近期的手术,我会想办法凑够钱的。”
邱小成的语气很平稳,他又道:“辛苦您了。”
“最近一期,在一周之后....”
邱小成不语,他挂断了电话,随后瘦小的身躯匍匐在地上,背脊凸起的骨头看着可怖,小松鼠也静静的躺在一旁,他伸出手轻轻捏了上去——i love you!
晨光照耀进那一扇小窗,正如靳戌文在林荫小道上举起他手的那一刻,靳戌文说橙色是温暖的颜色,可为什么他此时的身躯冰冷彻骨?
邱小成今天没有去学校,他去往了西郊的一个废弃工地,荒凉的厂房后堆砌着一座座钢铁废料,一辆陈旧的医疗车停在最边角,浓厚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的身边,这是他从康康那打听来的渠道,卖血,换钱。
他向接头人说出了暗语:“火烧云在天边。”
那个alpha一把拽过邱小成,满是粗茧的手在他浑身上下摸索了番,确定没有带窃听器或者针头摄像机才放他上了车。
浓厚的铁锈气味和消毒水混在一起,一个身着黑大褂的beta冷漠的上下扫视了他一圈,瘦弱的身躯弱不禁风,他嗤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要钱不要命啊。”
邱小成拧着衣角,他问:“我需要钱。”
“你什么血型?”
邱小成蹙起眉,他对自己的血型一概不知,当初在学校里老师组织体检要收费用,邱铭远一天在工地上也赚不了几个钱,邱小成索性不说体检的事情,在学校糊弄糊弄老师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A型。”邱铭远似乎是A型血,他由此判断。
“A型100cc1000块。”那个黑大褂beta戴上口罩,他拿出设备,扫了眼邱小成没什么肉的胳膊,又道:“你这个身体素质400cc都够呛。”
“1000cc"邱小成拉开袖口,他心一横将手递了出去,他算过了,一周七天,来抽七次,就是七万,还有三万.......他想到了秦筠如提过的礼金,正好三万。
“嚯,你是真不要命。”beta开始准备抽血的工具,他又道:“说好哈,晕在这了我们只负责埋人不负责救人。”
邱小成点头,针孔没入静脉的一瞬间,他身体一颤,在抽到700cc时,整个身体几近瘫软,他咬住另一只能活动的手勉强将理智维持住。
“你父母有人是RH血型?”黑大褂看着设备,一脸惊愕。
“我父亲是A血型,我母亲……我不知道。”
……
沉默了许久,那个beta拿出葡萄糖和能量棒递到邱小成手边,他眼冒金光:“小兄弟啊,你的血型是最罕见的rhA型!”
“你走大运了!”
这类血型邱小成略有耳闻,在全球所占比例极低,同样也是最危险的血型……
他曾听过报道,有专门的器官猎人建立工厂去狩猎稀有血液拿去贩卖……价格高昂,贵如黄金,也被称为“黄金血”。
“哦对了,你家在哪个方位,这边需要做个登记。”黑大褂神色微动,他拿出纸和笔记下了邱小成所在的筒子楼名称,随后他勾起笑,道:“以后有机会再见。”
回到家后,邱小成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小臂处被针头扎过的地方乌青一片,已经无法往外再渗出血了,他蹲在地上数了三四遍钱,每一张用手反复摩挲,确定是真的之后,他才长舒了口气。
邱小成捂住眼睛,他整颗头埋在双膝之间,背脊轻轻的颤抖。
“好痛……”
“怎么能这么痛。”
就像是靳戌文形容的那样,他只是一只痛到极点也不会发声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