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陈子维把乖乖手交出去,放松着手部的肌肉任由对方将他的手摆放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他还以为要一动不动很久呢,没想到只是一只手不能动,他的另一只手甚至可以拿出手机来玩。
这是贺觉晓说的,但陈子维终究没有这样干。
他有些拘谨,问题也没有敢问特别多,怕打扰到正在摆动他的手的贺觉晓。即使对方触摸的频率和眼中痴迷的神情有些奇怪。
“嗯。”贺觉晓在创作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啊,即使现在只是在给他的漂亮模特摆个姿势,但也勉强算是创作吧?
毕竟他这里创作的目的是产生美,而帮他的漂亮模特摆姿势,毫无疑问,不论什么姿势都让“美”用惊人的姿态换着方式使人惊艳。
“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直接把您放到我的展示台上,然后摆成各种姿势,作品名就叫做《美的多种表达方式》”他握着陈子维的手腕,去摩挲上面依旧鲜艳的红色麻绳。
“您在夸我美丽吗?”陈子维微微弯着唇,他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笑得次数太多了,即使是不想笑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幸福快乐的感觉。
他平常美得很侬丽,又总是带着一种温和病弱的气质,但是笑的时候眉眼会往两边舒展,潋滟的同时带了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不,”贺觉晓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这种本该是蝴蝶这样轻灵美丽的生灵才配停留一瞬的地方“我想您就是美丽本身。”
“哎呀。”陈子维被夸得有些脸红,尤其配上对方美其名曰“吻手礼。”的行为。即使他平常是被夸惯了美丽,依旧会为此开心。有些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能把自己羞涩的眼神整个儿隐藏起来。
这种神情出现,再配上修长的白瓷脖颈,又会使他显得飘渺干净。
只是眨眼的频次有些高了,让眼睛上的蝴蝶翅膀扇动到像是要飞起来了。
贺觉晓终于离得远了一些,开始摆弄他的黏土,也许不叫黏土,而是有什么更为专业性的称呼,但是陈子维叫不太出来。
也许是怕他无聊,贺觉晓分了一手可握的一块白色黏土给他“这是陶泥,”也许是因为陈子维好奇求知的目光太过于动人,他不自觉就开始向他解释起来“但不是那种需要烧制的,只是等它干了再上色就好了。”
陈子维有些迫不及待用另一只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陶泥,新奇地捏了一下,有点像是在山中的时候和小动物一起玩的加了水的泥土,他会把泥土捏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但是这个陶土要更加干燥一点。
他想......
他不断搓弄手中的陶泥,他想给小奶牛猫捏一件礼物。
圆圆的脸蛋,尖尖的竖起来的耳朵,和长长的尾巴......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阳光最是浓烈刺眼,他捏泥的时候不时会望向窗外,总觉得此时向地面投射斑驳树影的光线是澄黄色的。可能是h大的学生大多有午睡的习惯,明明是在离操场那么近的美术室依然安静到可以听见不知名虫子发出的呻吟,以及时不时经过的风的问好。
这风一听就是燥热的。
艺术室油墨的气味和不知什么发出的奇特气味混杂在一起,说不上好闻,但好在不难闻。贺觉晓用工具扒拉陶土,陶土掉在地上的声音像以及头上风扇嘎吱转动的声音像是在抱怨夏天和秋天交接时的无常温度。
人在专注的时候通常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对于贺觉晓来说,这个下午的时间完完全全不够。不仅无法解决他对他的渴望,反而让这渴望越来越重,越来越急,让着渴望紧紧攥住了心神。
似乎总是这么回事,当人们完全没有拥有过某事某物,即使心中对此万分向往,这向往都不及短暂拥有过之后所滋生的贪婪的百万分之一。
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即使只有短短几个小时,那也是是需要珍藏一辈子的几个小时。
所以必须做点什么让这个时间久一点,更久一点。
“您只完成这只手就够了吗?”陈子维见他的陶土渐渐成型,忍不住出声询问。他还特意选了一件很漂亮的裙子,以为是像拍照一样的。
“如果是别人的手,那作为结业作品当然是不够的,”他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够吐出情话,也不用刻意去思索,只要瞧见陈子维,闻见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任何叫人可能难为情出口的情话都像是自然界降雨一样理所当然地被吐露出口。“但是如果是您的手,即使是一根手指,都够我开办三次艺术展了,更别提区区一个结业作品。”
说完之后怕对方笑话,连忙要说些别的什么:“差不多了,等它干了,再用色粉细细上个色就好了。”他最喜欢的是古希腊的艺术,并且认为那些雕塑因为岁月成了白色反而更有历史的庄重感和神圣的美丽感。
但是看见对方已经足够圣洁的双手,他又想为关于他的塑像上浓烈的色彩。像是人间的凡夫想要通过色彩让自己迷恋的神明多几分凡间的颜色。
“等您完成了请务必叫我来看看。”陈子维打量着那个塑像,多漂亮啊,对方的技巧很好,很真实地用小刀细刻细抹出了手的纹理,血管隐约的脉络。还有手腕上的绳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滑落一样,他真的惊叹对方能够做出如此有动态感的作品。
“这是当然的。”贺觉晓不太想他再看了,贺觉晓还是对自己的作品不太满意,这次总算不是因为没有情感了,谢天谢地,但是正是因为对方太过于完美,这雕塑不论怎样都还原不了,干脆就不要多看了“您捏了什么东西呢?能给我看看吗?”
“您要是愿意看它们的话。”陈子维把手上轻轻握住的小玩意儿递给他“可能因为体积小吧,已经差不多干了。”
“啊,天哪,”贺觉晓轻轻捧着对方递过来的物件儿,一只做出踢腿歪头状的小猫,那猫儿很鲜活,实在不像是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人能够制作出来的,“您真的没有学习过雕塑艺术吗?或者制瓷?”
贺觉晓摩挲着白泥小猫的一根根胡须,这并不是带着主观色彩的夸赞,这样灵巧生动的作品,这样能表达情感的艺术,非要世上灵气最足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他的情感。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有令世人疯狂的容颜,有包容万物的温和性格,还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天赋?
“可能是泥巴捏的多了吧。”山里的日子很慢,也很悠闲,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伴他的花,他的动物们,它们也喜欢缠他陪他们玩泥巴。
但是没有动物能将山神捏出来......
陈子维话回得很轻,对方那么热爱这种艺术,他拿捏泥巴做比较似乎不是很好?不无懊恼地笑笑,“其实我真期待有一天您能为我塑一座全身像。”
没人将他画出来,也没人将他塑出来。就连拍照,每每他非常满意的时候,总会有人说:“我们小维不太上相啊,这不太像。”
像是不能够在世间留下痕迹一样。
他就这么静静地,温和地,不无期待地望着贺觉晓。
“会有那么一天的,”贺觉晓在他并不锋利的目光下却难以维持清醒,“会有那么一天的。”
毕竟现在,除了你别无他物让我有创作的念想。
风扇嗡嗡的声音很明显,但有时候有微小的声音反而比任何声音都没有时显得安静。
“这个......”贺觉晓将手中的猫咪微微抬高一点“您可以送给我吗?”
“您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捏一些别的送给您,”腕上的红绳将腕骨遮住了一些“这是给家里的小猫准备的,我想它也许会喜欢。”
“那么捏只蝴蝶送给我,好吗?”贺觉晓托起他的手,将小猫放入他的手中。
陈子维笑着,将小猫收起来。“当然好。”他很高兴有人喜欢他捏的物件,像是又回到了山中被各种小动物央着陪它们捏泥巴一样。
39
“砰!”艺术室的门刚刚打开。就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沈柯原来是趴在门上,费劲儿地眯着眼从锁孔处观察里面的情形。从贺觉晓对着陈子维的手捏来捏去开始,沈柯就是这个姿势了。
好漂亮啊。
真的好漂亮。
原本沈柯只是下楼取个外卖,下楼期间还在想着要怎么引起美丽小主播的注意,差点摔了一跤。
正当他颇为狼狈地稳住自己的重心,不至于把自己从楼梯上直接摔倒门口的时候,遥远的某处隐约出现了一抹叫他日思夜想的倩影。
眼花了吗?
沈柯不确定地想,小维怎么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了?
啊,他想起来了,他偷偷瞄到了路关洲的手机,看见他定了今晚的电影票,关上手机之后笑得很荡漾。
当时他就猜是不是约了小维,赶忙定了他们后排的座位。
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就算真的要和男朋友看电影,小维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过来吧?
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远,沈柯连忙跟上去,拜托拜托,希望对方千万不要是真的喜欢路关洲,希望只是顾氏的恶毒商战!
然后看着对方犹豫地拐进一间教室,门还带上了。
沈柯:!!
这间教室平常没有开过!听说是贺觉晓家捐了钱,指明要单独给他开一间艺术室,只有他和学校的清洁工有那间房的钥匙。
但是贺觉晓他是认识的,从小就古怪,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天天在那里研究,叫他打球叫他吃饭从来都不积极,沈柯宁愿带着他哥玩都不愿意带着贺觉晓玩。
贺觉晓比他大了两届,听说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回国了,那么这间艺术室......
沈柯没猜贺觉晓回来了,毕竟他作为二代圈的八卦消息中心都没听到贺觉晓回国的消息,啊,虽然也没人关注就是了。
沈柯想破头也没什么思绪,总不能是路关洲吧?
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搞不好真的可以弄到那钥匙。
不管心中如何猜想,真相如何,他弯弯腰一看便知。
这一瞧就不得了了,贺觉晓这小怪胎还真回来了。回来就算了,还一回来就对着漂亮小主播动手动脚。
为了干什么?捏泥?鬼信。
而且......沈柯想到他平常喜欢看的那些作品,一个个赤.身.裸.体的,贺觉晓想干嘛?沈柯想到此处更加密切注意着里面。
在贺觉晓行他的“吻手礼”的时候几乎打算敲敲门进去了。但手触碰到门板的一瞬间又犹豫起来,我这样敲门,进去之后说些什么呢?
贺觉晓是不重要的,但是他这样敲门进去,我要怎么和小维说我是谁,我要来干什么?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要是说是你的粉丝呢?会不会更加奇怪?显得好像他是什么变态的人,偷偷跟踪美丽的主播,想要凭借自己为她花的一点点的钱财向她勒索什么报酬。
沈柯向来心思是不够细腻的,他母亲经常说他“这孩子做事说话都不过脑子。”但不知为什么反而是在如此情绪起伏的情况下还在思索着自己的行为会带来的后果。
是因为在意吗?
......总之他最终没有闯进去,好在贺觉晓也并没有再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开始安安静静捏他的泥,用他的刀。
于是沈柯放松下来,专心地盯着美丽的模特。
也在捏泥吗?在捏什么呢?......裙子很好看啊,路关洲为她选的吗?两条小腿露出来了,很漂亮,但有些薄了。晚上会冷的吧?是为了跟路关洲约会特意挑的漂亮裙子吗?还是因为要见贺觉晓呢?
在捏小猫啊,真可爱。可以不要跟他说话吗?那个男的好碍眼。我也想为你塑像啊......能不能也为我捏一只蝴蝶呢?
啊,走过来了。
一步,两步......闻到香香的味道了,门板都遮不住的香味......
门,开了。腿麻了。
摔在你脚边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温和关切的眼神看我呢?我对你而言明明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啊......
不要这样看我了,不,还是一直这样看着我吧......
40
“同学,你没事吧?”陈子维见他久久不起来,以为他摔到哪里了,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沈柯回答的声音像是苍蝇蚊子发出来的:“嗯......”好香哦。
腿好细好白。
蹲下来了啊......头发也香香的,扫到脸颊了,但是只停留了一小会儿。
其实让我变成你的梳子也是可以的......
沈柯顺势借了她的力道起来,却因为没腿软又身子一歪。
多巧呢?又歪到她这里了。贴得很近,皮贴着皮,肉挨着肉的近。
“还好吗?”因为手里还握着小猫塑像,不太方便扶他。
好在这时候贺觉晓收了东西走来了,一把把沈柯歪向陈子维的身体扯正。“这是我一个弟弟,向来是这样不成熟,您不要介意。”
谁不成熟?就你成熟,老到没人要。
沈柯哪里甘心被这样说,他这样说就好像把自己划成什么小辈,直接失去求偶资格,当场就想要回嘴,但是脑子一过弯,他记起来以前很小的时候,贺觉晓到他家玩,他们起了争执,贺觉晓不小心把他很喜欢的一个杯子打碎了,当时他气急了,哇哇就哭起来,家长赶过来的时候还是有理的。
但是贺觉晓这个人从小就惯会把事情捡对自己有利的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其实不管沈柯弟弟说多么无礼的话我都该拿稳手里的杯子的......”做出一副愧疚的表情。
沈柯当时能乐意吗?当场一把鼻涕还糊嘴,就开始大叫:“贺觉晓你个讨厌鬼!你,你,你打碎了我的杯子!”其实当时想表达的是“你歪曲事实还打碎了我的杯子。”
但是因为词汇量不够,只捡着自己觉得重要的说,那就是“贺觉晓打碎了我的杯子。”
但是小孩子觉得重要的不是大人觉得重要的,面对安安静静看起来委委屈屈的贺觉晓。再看看眼泪鼻涕糊满脸大喊大叫的沈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所以,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话,让场景颠倒过来。
但是想了那么多,沈柯脑容量也就在这里了,还能再憋出什么话来?
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陈子维倒是察觉到了对方情绪上的变化。没办法,如果想要和很多小动物同时一起快乐玩耍,就一定要有很强的洞察力才行,要能从一群快乐的小动物中找到突然变得不快乐的那一只,就像现在的沈柯。
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是因为被自己的哥哥说不成熟吗?
于是也没有去接贺觉晓那一句说对方不成熟的话,只是微微笑道:“没有摔到哪里吗?”
沈柯一下子就阳光灿烂了,“没......没有。”
“那就好。”陈子维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转头对贺觉晓说“我该走了,请您到时候一定通知我来看您的作品。”
贺觉晓忙应下来,“我送送你。”
轻轻扶着他的背往前走。
陈子维走时对沈柯礼貌问了个好“再见。”
沈柯应了声,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校园门口,陈子维便让贺觉晓不用送了:“我在附近咖啡馆里约了人,您送到这里就好了。”
贺觉晓应了声,临了时又想到什么,鼓起勇气“小维,”在对方转过头来的时候扯住他的裙摆“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今天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好吗?”
陈子维今天晚上两场电影,怎么可能答应?张口就要拒绝“抱歉啊,我......”有约了。
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答应他。”
陈子维听不出是谁,但是能用这种方式和他沟通的只能是summit的助手。
和任务有关吗?
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只好变成“您将地点时间发给我吧,不过我现在必须走了,已经迟到了啊。”
贺觉晓将他的裙摆放开,达到目的露出满足的微笑来,在对方扭过头去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放到鼻子底下闻嗅,啊,好香,把陶泥的气味都变成浅淡的香味。
陈子维走在路上,尝试着和他脑中的声音沟通,“您好,请问您是?”
对方很快回话了“我是您助手不在期间要来辅助您的任务的,您叫我......”对方停顿了一下“joker就好了。”
还是忍不住偷偷溜过来了啊......summit的防范系统也太弱了吧?
坐在袁开办公室里的男子仿佛有些欧洲的血统,五官立体深邃,嘴巴微弯的时候不同于陈子维给人的温和感,反而使自己看起来玩世不恭,放浪形骸。
其实他很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他真的很想听他再叫一次他的名字。
只是......
还在拼死拼活刷本的袁sir发出尖锐爆鸣。joker哥致力于让小维和自己的每一个切片贴贴,因为他完全感同身受啊啊啊,只是做完任务之后会嫉妒到把每一个切片都杀掉,(咔咔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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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