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张玲总有心事一样,时不时会出神发呆。
张玉那丫头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不知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也没当一回事。
倒是身上‘老师’的周国枫在又一次上完集体课后,大家心已着收拾回去,他难得主动过来。
“家里有事?”
也许是为了避嫌,他向来不单独与哪个年轻的姑娘说话。
几遍是这个时候,他也挑了个有人在的时候。
今天轮到张玲一组当职,所以在大家离开的时候,她要留下来收拾。
抬头看到立于桌对面隔了距离的医生,她微微一愣,意识到对方是在关问自己,可能是最近状态不好。
“啊,是我最近哪里犯错了吗?”
她在自身找原因,回忆最近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周国枫笑着摆了摆手,“不是,只是看你精神状态不佳却也没耽误学业,那就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玲珑剔透并不度亚于林清。
想到自己家里的事,张玲的确又愁又不知该怎么办。
现在有人发现并主动来问她,她的上目光直勾勾的,有着千言万语。
周国枫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
可他又知道,这种似曾相似的目光,与以往那些都不一样,少了那些少女情怀的爱慕,或是仰慕。
单纯只是因为有心事。
考虑到自己站立时会给对方一种居高临下的心理压力,他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正好薛家添把他那个印了五星的水杯给端来。
他朝还是年少的学子点头,表示感谢。
薛家添收获老师的感谢,心里美滋滋地继续收拾去了,似乎对于老师偶尔会对某位学徒对话,表示十分常见。
张玉从茅厕回来,用水勺舀了小半勺水洗了水,站起来见小院屋檐下桌子面对面坐着的人,脸一高兴就想冲过去。
一边的胡忠喊住了她,“阿玉啊,今天水没了。”
低头一看,水的确要见底了。
她看看那边,又看看水缸,“好吧,我去挑水。”
换了别人她可能会斤斤计较,但张玲向来勤快,从来不偷嫩耍滑,平时比较重的活都主动去做的,也没让她吃亏。
所以这会回张玉觉得,自己去挑个水而张玲坐在那儿有什么不对。
胡忠看了眼爽快拿起竹篙挂起绳钩的人挑起两水桶就出门了,老脸上的笑多了些慈爱。
要说师父虽年轻却果然厉害,挑人的眼光十分独到。
从一百多人中选的这十人里头,自己不用说,那九个年轻的娃儿们,个个都吃苦耐劳是实在的孩子。
入夏的小院近午,日头下灿烂,屋檐下却和风徐徐,十分舒服。
小风拂过,吹散了少许的烦愁,张玲瞧对方那洗耳恭听的姿态,只犹豫了几秒,就主动开了口。
“周医生,我家……”她想了想,“最近住进了新下乡的知识青年。”
这事,周国枫是知晓的,他点点头,“有听说,这事整个大队人都知道。”
本也不是秘密,更不是什么坏事。
倒不如说,其实这对于张家来说,是件好事。
多个劳动力,年末分粮可不就多一份?
张玲抬眼,又垂下,也还是没能掩那愁容,“我不想……家里多住个外人。”
大约是怕对方误会,她赶紧解释,“毕竟、毕竟我前阵子有被留言缠身,家里这个时候多住进个青年,总……不太好。”
她原想说家里三嫂和三哥又没正式结婚,而那两人似乎关系不浅,她怕到时会会以出什么不好听的是非来。
可不想给三嫂引是非,所以硬拉上自己来提这个事。
周国枫似乎并没有听说过,面上有些差异,“哦?”这样一个单纯的姑娘,会有什么是非?
她刚提到年轻男子,这么说来,她说的‘是非’,与男子有关?
他倒也不是个爱听别人是非的闲人,只是觉得以她的性子,又是自己‘学生’,总免不了多问几句。
“这事,我也觉得有些不太适合,你们家情况来说,如果换是位女同志,更好些。”
原本只是想吐一下苦水,没想到周医生居然认同,并还提出了问题所在,张玲有些惊喜。
“是啊是啊!”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不知能不能让大队里的女同志换一下呢?”
如果连周医生都觉得可行,她马上去找大队长提这事!
可让她失望的是,周国枫为难说,“这恐怕有些难。”
见她失望,他给她分析,“据我所知,茂村的几位同志最近的也是七八年前下来的,不说已经习惯原来的住处和生活,就这么些年来打下的基础,一朝重新换地,放谁身上都是不肯的。”
“可,我们家现在条件不差呀。”张玲还想争取。
她们家这一年多,已经一跃成为全村中上水平了罢,至少,能吃得饱饭了,也没有拖欠公粮,非常难得的。
周国枫一句话打破她的期望:“那也要那位同志同意才行啊,可不是一般的下乡知识青年。”
“……”张玲也知道是这个理,那个苏常茂如果真是冲着三嫂来的,一定不肯换地方。
那这事不就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嘛。
看她这沮丧的小模样,周国枫笑笑,“据我所知,那位苏同志为人还是挺正派的,你担心他会做些不规矩的举动?”
张玲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个啥哟?
话却说:“但愿如此吧。”
希望那人能像他的长相和给人的气质一样正派,和三嫂保持着距离,别让人瞧了道长短去。
她倒是没留意到,周国枫脸上有一丝的尴尬一滑而过。
张玲没有多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心已着收拾了。
一个卫生所需要收拾的地方很多,尤其是慢慢的,村民开始相信看病不需要花钱后,一些熬着的陈年老毛病都拿出来看。
也好在周国枫脾气是真的好,不管来者是谁,不仅个个认真对待,态度也十分温润和善,耐心又好,就是一个问题问十遍他都没有一点变脸色的意思。
这不,张玲刚收拾好前后厅院,就有人一拐一拐地进来了。
居然是那陈赖子。
那陈赖子抬头看到张玲,还后悔地缩了缩,然后避着她走。
这让张玲有些莫名其妙。
周国枫对待病人都是一视同仁,即便陈癞子看起来有看吓人,还一头半月不洗澡那味十分熏人。
就是张玲都有些嫌弃,但还是往周国枫身边靠,“周医生,他怎么了?”
陈癞子捂着自己面露奇怪神情,他的脸本来就没办法控制表情,这样看起来更吓人。
看了一眼靠过来的女孩一眼,周国枫转回头去,“你先坐下。”
面前的患者一脸戒备,光从表面看他微微抽出的神情也不能断诊啊。
大概是真的难受,陈癞子虽然戒备再看一眼医生边上的张玲,最后才不得不坐到桌对面。
“医生,我难受。”
可能因为他脸部肌肉没办法控制,还时不时抽搐,所以即便他真的难受,看起来也只有狰狞。
周国枫脖子挂着听诊器,不说多温柔,却依旧十分温润,“把领子拉开我看看。”
这时候,有病患从来不错过的胡忠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看到一身邋遢的陈癞子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这百业待兴的年代,有一技之长的人,总比旁的人更加骄傲,也算有骄傲的本钱。
他们胡家也算杏林世家,虽然根本没多少医术,但也比一般人强。
加之他又好学上进,这把年纪了依然拜师学医。可陈癞子这种好吃懒做的年青人,他实在是看不上,甚至非常鄙视。
这样的人上门求医,换作是他,那必不可能医治的。
周国枫在认真看病,所以并没有留意到胡忠的神情,他面上如常,收起听诊器,往前凑了些距离,仔细检查病患的身体。
甚至完全不在意那撩起破烂衣服后,那腐烂的发着恶臭的皮肤。
“嘶!”
张玲和身边的胡忠倒吸一口气,被恶心得忍不住反胃。
却听周国枫那平静如旧的声音响起,“没什么大事,就是皮肤发炎了。”
那口气像极了在说对方那片可怕的皮肤,其实只是被蚊子咬出了一堆包一样的简单轻松。
“只、只是发炎?”张玲忍不住屏气,没敢大口呼吸,生怕把什么可怕气味给吸入一般。
“啊,不是很严重。”周国枫如果说,他扭头,“你去……”
瞧见女孩那脸色,他话一顿,视线越过她,落在胡忠身上,“拿些消毒济来。”
胡忠虽然不愿医治这样的病患,但师父的吩咐,他还是听从的。
可当他拿完东西过来,周国枫说了一句:“你帮他做清理”后,那原本‘十分愿意听从’的心思,一下子就消淡了。
甚至有些愕然,“师父,您说什么?”
让他堂堂一位医者给这个连乞丐都不如的癞子清理这满身恶心的污垢?!
周国枫对于他的惊愕似乎很是困惑,“不清理怎么上药?”
卡剧情了,嘤嘤嘤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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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