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碧蓝色的杏眼不敢置信般睁得溜圆。
生怕陆安和反悔,楼枣连忙双手捧过玻璃杯,还挂着泪就甜甜地冲他展露笑容:“太感谢您了!”
“您真是个好人。”
说完,才低头专心致志地开始对付牛奶。
地下城里生活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稍有不慎就会被人下毒或是下药,楼枣早就养成了喝东西前先闻一闻的习惯。
小巧的鼻翼翕动,鼻尖被热气蒸得更加粉嫩,蒙了薄薄一层汗珠。
闻过之后,又是小心翼翼地张嘴,伸出一节软红的舌,缓慢又试探性地舔了口牛奶,舌尖沾着一点奶白,像是一只对陌生食物格外警惕的猫。
楼枣的舌头很敏感,吃不了滚烫的食物,温度稍微高一点都能将他的舌头烫伤,偏偏肠胃又脆弱,不能频繁食用寒凉的食物,只能每次吃饭前都靠这样小心地试探。
陆安和特地要求多加了些糖,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开来,楼枣交替着晃了晃脚丫子,眼睛眯弯成一条线。
确认完没有任何问题,楼枣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牛奶,动作小到不像是在喝牛奶,而是在舔。
陆安和看着殷红的唇舌混在牛奶中若隐若现,突然开口:“嗓子眼怎么这么细?喝这么慢。”
楼枣被他乍然出声吓得呛到,闷咳间牛奶从唇边溢出,又担心陆安和嫌他喝得慢,努力抬高杯子想加快速度,却只能让更多的牛奶从杯口漫出,顺着脸颊流进衣服里,将本来就有些薄的衬衫洇得透明,贴在肌肤上。
整个人直接被牛奶泡透了。
看人都呛得满脸牛奶眼泪还委屈巴巴地压抑着咳嗽想继续喝,陆安和从楼枣手里抢回杯子放在床头,“别喝了。”
“咳、对、对不起,咳咳。”楼枣见陆安和冲自己抬手,还以为他要打自己,缩着脖子,怕痛地闭紧眼睛,张嘴开始道歉,“我下次会喝得很快的。”
没想到陆安和只是坐近了些,将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背部,替他轻轻拍咳。
咳着咳着,楼枣没忍住干哕一声,眼圈瞬间洇红。
陆安和云淡风轻地又来一句:“不仅嗓子眼细,喉咙还浅。”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楼枣慢慢放松下来,将嘴唇周围残存的一点牛奶舔了个干净,砸吧一下嘴巴里的味道。
这杯牛奶的味道很香醇,和之前喝到的掺满了水的或者加入牛奶香精的劣等品完全不一样。
真的好好喝。
好想…好想每天都能喝到。
他捏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双手拎起来凑到鼻子前,像小兽一样嗅闻。
好香的牛奶味。
“别舔!”陆安和眼疾手快地捏住楼枣的双颊,将他的头抬起来。
楼枣呆愣地看他,被捏起的腮肉将嘴唇挤得嘟起来,伸出一点舌尖来不及收回去,依然吐露在外。
“我迟点儿让人再给你热一杯,不要舔衣服上的牛奶。”陆安和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很脏。”
“先去把衣服换了。”
陆安和指的是衣服上的牛奶。
楼枣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失落地点点头,默不作声爬下床。
跟在人身后往外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床头那两块精致的蛋糕上瞥。
好可惜,看上去很甜的样子,感觉要化掉了。
……
楼枣的骨架比一般男性都要小上一圈,肩膀瘦窄,正常尺码的上衣只能松垮地挂在他肩上,衣领不是荡在胸前,就是挂在背后。
露出大片肌肤,幅度大点就能顺着肩头滑下,被人一眼看遍,跟中空没什么区别。
管家转头看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在库房里到处晃悠的楼枣。
他正处在少年和青年的过渡时期,身形纤细柔韧,像一颗青葱欲滴的嫩竹子。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只在衬衫外披了一条宽大厚实的浴巾。
黏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寒气顺着湿痕钻进体内,但楼枣只是白着一张小脸冲管家仰起头,乖巧地勾起嘴角,露出半颗小虎牙:“管家先生,还是没有找到合适我穿的衣服吗?”
临近傍晚,室内的气温渐渐降下来,说完这句话,楼枣小声打了个喷嚏,毛茸茸的发顶轻微晃动。
“找到了。”管家终于在角落里翻找出勉强合适楼枣的衬衫。
“去洗个澡。”伸手接过衣服,楼枣还没来得及道谢,就感觉一道高大的阴影压了下来,一转头差点撞进对方的胸膛。
陆安和居高临下地看他,手搭在他的后脖颈捏了捏,“一身奶味儿。”
跟要喝奶喝着喝着就一头扎进奶盆里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楼枣抿唇,指尖勾住衣角揉搓捏皱。
又被嫌弃了……
……
浴室的一墙之隔外,陆安和站在床边。床上放着两个枕头,一个依然保持整洁干净,而另一个的表面还残留着皱褶的压痕。
他凝视枕头上凌乱的痕迹,濡湿的汗液已经干燥,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
片刻后,陆安和拿起枕头,将鼻尖埋进布料里深嗅。
他的猜想果然不错,清甜柔软的淡香沁入了味儿,连枕头芯都不能幸免。
余调绵长,叫人几乎成.瘾。
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下来,楼枣捧着脏污的衣服打开门,只见陆安和手上拿着自己原本坐过的枕头,转头看他。
陆安和为什么会守在这里,手上还拿着被自己弄脏的私人物品,是准备找他算账吗?
楼枣呐呐打了招呼,在陆安和的注视下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往门外挪动。
“你准备就这样出门吗?”陆安和冷不丁出声,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显得很凶。
楼枣全身僵直地定在原地,无措地眨了眨睫毛。
哪样?
楼枣慌忙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唔,很正常的衬衫配短裤,虽然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大。
零星几点水渍把布料濡湿,他把衣服从贴住的皮肤上拎起,又尴尬地往下扯了扯衣摆。
洗过澡不适合把袜子重新穿回去,楼枣直接光着脚套进了皮鞋里,卡扣和皮鞋带子把伶仃脚背硌出红印。
有什么不对吗?
楼枣拧了拧鼻子,无缘无故被凶让楼枣有些烦,他张了张嘴很想反驳什么。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楼枣最终合上嘴巴,只耷拉着眉眼说了句:“抱歉少爷。”
他道歉总不至于出错吧。
原本就有些受凉的脑袋被热气蒸得晕晕乎乎,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盖下,“穿上这个再回你的房间。”
“喔,好。”楼枣慢吞吞把手伸进衣袖里,宽大衣服一直罩到他的膝盖。
勉强用衣袖中伸出的一小截指尖勾着把门关上,一转头,楼枣看见从楼梯口走上来的克里斯。
手指哆嗦,满捧衣服抖落在地,他根本来不及弯腰去捡,白着一张脸慌不择路地转身往楼上跑。
像猎豹追逐食物,身后传来敏捷的脚步声。
皮鞋刚踏上一节楼梯,衣领就被人从身后揪住,楼枣几乎是被拎着凌空转了个圈,腰窝狠狠撞上扶手。
克里斯双手撑在楼枣身体两侧,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一看到我就跑?跑什么?”
“就这么怕?下午直接昏过去,现在又抖成这样。”
克里斯扫视着楼枣身上将他绰约身段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外套,款式格外令人眼熟。
“身上穿的又是哪个男人给你的衣服?”
他转头确认楼枣是从哪个房间里出来的,回过头后神色更加冰冷。
“刚从我哥房间里出来?”
“还洗了澡,身上香的要死,头发都湿湿的。”
“你也叫他哥哥了吗?”
一句又一句反问话赶话、字接字地从克里斯嘴里吐出来。
“啧。”看着被他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追问砸到发懵的楼枣,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一般,克里斯掐住楼枣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他的力气不小,楼枣下颌骨被捏得生疼,眉头蹙起,连眼皮都疼得轻颤,小声倒吸着凉气:“呜……”
“装什么,我、我都还没用力。”克里斯难得磕巴了一下,他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阴下脸继续道,“不愧是地下城养出来的,从下午开始就这样一脸可怜兮兮的故意让人心疼——”
“你就是靠这幅模样勾.引人的吗?”
楼枣憋住鼻尖的酸涩,眼尾洇得湿红。
他又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啊……跟一只疯狗一样乱骂。
“咔哒。”耳朵尖陡然传来一阵冰锐的坠感,耳洞酸胀,惊得楼枣眼瞳骤缩。
克里斯拨了拨那颗缀在楼枣耳垂上的红宝石单坠,欣赏片刻后满意道:“还挺好看。”
“要是给我发现你让别的男人碰就完了。”
“还有,我不希望在九点之后还能看见你穿成这样在我哥的房间周围——”
“不,是在除了你的房间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不希望看见你,”克里斯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当然,如果你想被我丢进后山的湖里喂鱼的话。”
克里斯威胁完,如愿看到楼枣眼泪含泪又乖顺地点头,才心情颇好地放开他。
楼枣几乎在克里斯松手的瞬间就迸发出想要蹿出去的冲动,又怕克里斯再度发癫,生生克制住自己。
他上楼前飞快地往身后瞥了一眼,走廊地面干净得纤尘不染,一点灰尘都没有,也包括刚刚从他怀里掉落的衣服。
可能是被打扫的女仆扔掉了。
楼枣有些可惜,那可是刚买的新衣服,虽然有些薄,但胜在合身。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带任何其他可以换洗的衣服。
……
目送楼枣几乎是逃一般躲回屋,克里斯经过陆安和的房间,抬手扣响房门。
“有事?”房门很快被人从里打开,陆安和呼吸凌乱,胸膛起伏,身上带着潮气,像是刚从浴室里出来。
透过门缝的间隙,枕被杂乱,揉成团的纸巾散落一地,腥膻味间夹带着一丝甜腻,这个房间里刚刚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克里斯收回视线,没头没尾地开口:“哥,你说了是我的。”
全然不见下午热衷于同兄长分享的好弟弟模样。
陆安和撩起眼皮看他:“不是你邀请我加入你们的吗?”
“哥,明明是我们的。”他一字一顿模仿克里斯语气,显得格外阴阳怪气。
“我、们、的。”
克里斯真的是一款超绝口嫌体正破防男:)
希望大家都笑他,因为他最好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