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辛夷没有再被带去见谷梁泽明,谷梁泽明很冷酷地把他送回了之前待着的宫殿。
他和系统咬耳朵地说:“我看起来好像被冷落的妃子哦。”
这听起来是什么好事吗。
系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辛夷在现代做的是模特行业,一回家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开电视变成猫,边看各种电视剧边舔毛。
但是系统对上辛夷亮晶晶等着他回话的眼睛,狠狠动摇了。他说:【也不是不对。】
不过好在这次没有关在笼子里,整个大殿都是他的领地了。
辛夷很满意地在大殿环视一圈,随后按照天性,在窗户底下盯着窗外蠢蠢欲动。
但是系统说每个窗口都蹲了玄镜卫,玄镜卫是皇帝手下的特务机构,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辛夷或许可以靠着系统的帮助从窗户逃走,但是这些人能依靠辛夷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过来。
辛夷听完不太相信,死缠烂打着系统要跑,系统纠结了一会儿,顶不住辛夷眼巴巴地看着他,同意了。
十分钟后,蹲在房梁上的玄镜卫发现底下一直卧着的白猫不见了。
发现这事的玄镜卫脸色连忙同窗外的两个同僚通了气,殿内没找到后,寻着窗外的痕迹追了出去,一路找到了御花园。
得知这事的玄镜卫匆匆去向皇帝请罪,谷梁泽明正坐在桌案后,垂目看着上头奏折的内容,听见玄镜卫统领的汇报,没有想象中的意外。
他淡淡问:“现在可跟着了?”
玄镜卫统领单膝跪地,发生这种事,他的头几乎要埋在胸口:“玄十玄七已跟着了。”
谷梁泽明轻轻颔首:“看好他都干了些什么。”
花园
白色狸奴正在花园里打圈,由于躲在草丛里的身形过于娇小,居然没有一个路过的宫人发现他。
几个玄镜卫看着辛夷蹲在假山后头,几乎像是听八卦似地听角落几个宫女小声议论,听见惊奇处时,猫咪的眼睛也会跟着睁大。
玄十看见这一幕时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狸奴看起来实在太通人性,也难怪陛下要他们着重看守。
他们盯了一会儿,统领居然来了。
统领冷声让他们几个失职的手下回镇抚司领罚,等人走了后,自己抱臂在角落静静等待,目光如鹰隼般观察着这只猫。
平王封王后送来京中的宝物无数,这是陛下第一次分了几分注意力的,玄镜卫统领直勾勾地盯着心意,像是非要看出来这只平王送来的狸奴到底有什么非同一般。
辛夷没有察觉到这道蕴藏着敌意的目光,正呆头呆脑地地迈步跟着两个快步走到角落的宫女,一边的耳朵高高竖着,想要听进一步的八卦。
系统也听的很起劲,什么对食,什么多少岁准备出宫,还有的是原本行宫里的宫人,希望这次能和皇帝一起回去。
结果辛夷一个没留神,踩到了地上的花枝,骨碌碌滚到了水边。
辛夷:。
他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又转去花园的湖边摸鱼,顺便对花丛处伸出了魔爪,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伸爪子的时候,身后一直凉飕飕的。
玄镜卫眼睁睁地看着辛夷先把池水里的金鱼抓掉了一地的鳞片,然后去摧残花园里匠人们从南方移植过来的花木,看得眉心直跳,几乎花了浑身的力气才按捺住上前阻止的冲动。
过了一个时辰后,玄镜卫统领看着要在鹅卵石旁睡着的辛夷,一地掉落的残花,和一旁反复徘徊,明显意图等辛夷睡着上前摸的宫女,这才出面拎着辛夷去找皇帝领罪。
被提溜的辛夷醒了,他还以为要回去了,结果玄镜卫走了一半拐了个弯,上了个陌生的游廊。
辛夷迷迷糊糊地问系统:【又有新任务了吗?】
这个人有点眼熟,他又要被拎去见皇帝了吗?
辛夷还有点开心,同系统说:【好耶,正好走路走累了,爪子有点痛。】
系统:。
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辛夷果然被一路提出去了,提去见了谷梁泽明。
谷梁泽明在他没有来过的大殿,整个正殿空旷,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威压逼人。谷梁泽明面前的案几上放了好几叠奏折,不过这些都比辛夷上次掀飞的更厚,更沉。
难怪上次那些奏折谷梁泽明当时闲趣看着打发时间。
谷梁泽明坐在案后,一边翻看着手上奏折,一边听着人汇报,正是抽不开空的时候。他听见玄镜卫请见,这才忙里抽空地抬了抬头:“找回来了?”
被宣进来的玄镜卫先行了礼,屈膝时手里还拎着只白色小猫,小猫爪子带着湿意,上头沾着花瓣的碎屑。
谷梁泽明远远认出这是什么花,沉默了一瞬。
旁边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陛下一向对身外俗物没什么兴趣,每天的乐趣就是找他们这些臣子的篓子,不知道这白色狸奴是陛下何时养的。
“已找回来了。”
玄镜卫双手将猫咪捧起,他看了一个时辰,只看出这猫咪不愧是平王送的,贪玩偷懒,比同类更迟钝,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手中猫咪的脑袋还在左看右看,显然一点儿没意识到危机。
谷梁泽明放下朱批的御笔,淡淡道:“拿到我身边来。”
玄镜卫依言拎着辛夷的后颈皮上前,不足月的猫咪绒毛还短,唯独压低的耳朵后两簇毛立着,脑袋圆圆的,一双漂亮的鸳鸯眼正毫无防备地看着面前人。
谷梁泽明伸手摘掉了他爪子上的碎花瓣:“玩得可开心?”
辛夷差点就点头了,尾巴在身后一扫一扫的。谷梁泽明道:“这花跑倒了两匹千里马才送到京城,你抓下的是匠人花了三年培育出的花。”
辛夷:。
他狠狠心虚了一下,可是要养小猫咪,就是要付出一点点,小代价的嘛。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会儿,辛夷逐渐察觉到自己好像是闯了祸,要被教训了。
他弓起了脊背,对着谷梁泽明哈气,刚刚哈了一声,就被谷梁泽明曲指在脑袋上弹了下。
“安分些,要朕说几次?”
最近为着祭祀,不少堆积的公务从京中发来,谷梁泽明面前的案上已经放满了,甚至同时还听着底下官员的汇报。
谷梁泽明说:“朕忙得很,没空陪你玩耍。”
这么忙,都要被折子淹没了,还要忙里抽空敲他脑袋!太过分了!
辛夷震惊,奈何玄镜卫像是早就察觉他会挣扎,早早收紧了力气,拎着他的后颈皮,制止了他的反抗。
辛夷脑袋动弹不得,乱甩的尾巴在被带走时带歪了一叠已经批好的奏折,险些歪歪地砸在谷梁泽明手边。
玄镜卫裂开了,徐俞匆匆上前将那一叠奏折扶住:“都是奴才偷懒,没将这叠奏折撤走。”
谷梁泽明睨了徐俞一眼:“为了这猫,你倒是认得快。”
徐俞将奏折放在了身后举着托盘内侍手上,陪着笑道:“是陛下喜爱这狸奴,爱屋及乌,才觉得奴才也偏爱它。”
“罢了,”谷梁泽明挥挥手:“带它回去。”
玄十带走了辛夷,玄镜卫统领沉默地留在原地,等确定那猫妖再灵的耳朵也听不见了,谷梁泽明才停下手中的事:“做了什么?”
玄镜卫首领虽然不知道盯着这猫玩耍有什么意义,但还是硬着头皮汇报道:“这猫蹲在几个宫人身后听些闲话,之后又去捉了蝴蝶和鱼...一只也没抓到,弄湿爪子后躺在草坪上生气,臣见它睡了一会儿无事可干,这才将它提过来。”
原来是被吵醒了,难怪刚才哈气。
谷梁泽明淡淡问:“它听了什么八卦?”
玄镜卫首领怔了怔,把那八卦原原本本一句不落地复述了遍,无非是什么皇宫比行宫更舒服些,哪个太监勾搭上了行宫的人。
这些宫女都很有分寸,最多只谈了几句这几日见到的皇亲国戚各个长得端正俊朗,她们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谷梁泽明听着,没听出什么端倪,按了按眉心,继续查看手边的册子。
“下去继续看着。”
半柱香后,谷梁泽明扔开了手上的奏折,眉宇间带着点疲惫。
殿外匆匆小跑进一个青衣内侍,同徐俞低声耳语几句。
徐俞听见外头求见的人名目光动了动,连忙上前,俯身在谷梁泽明耳边低声说了。
听见平王求见,谷梁泽明抬了抬手指:“宣他进来。”
层层传报,平王大步走进殿内,目光不留痕迹地在室内扫了一圈,也没看见那白色狸奴。
他皱了下眉,心下觉得不好,陛下似乎没有那些人说的那般喜欢狸奴。
他撩开衣袍,先跪下报了最近祭祀大殿准备的事宜,谷梁泽明靠在龙椅上,敛着眉半阖目听着。
等平王说的口干舌燥,扯不出来什么之后。他淡淡地问:“就来找朕说这些?”
平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前两步:“还是陛下圣明,臣弟送陛下的那只狸奴原生活在空觉寺后山,受后山一砍柴女日日投喂,人兽相当亲昵。那女子听说狸奴被献给了陛下,垂泪恳求臣弟,求入宫一同照料。先前臣担心她行为粗鄙,故而调教好了才敢送到陛下眼前。”
听着这一通说辞,谷梁泽明只“哦?”了一声,懒懒地问:“亲近?”
这猫妖几乎不让别人碰,玄镜卫说平常那女官连猫咪的尾巴也摸不着,就是到了谷梁泽明面前,不乐意的时候也没让徐俞或者其他人碰到过几次。
他说:“在朕身边倒是不怎么亲人。”
平王跟着道:“狸奴天生凉薄,对这女子却相当亲近,臣弟当时见了这一幕,也觉得惊讶,觉得一女一猫必有些神异。”
谷梁泽明看着他:“当真?”
“自然!”
平王心里近乎轻蔑地想,有本事那猫咪说人话,同陛下告状,不然这个计划就是天衣无缝,就是空觉寺的方丈再穿,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端倪。
谷梁泽明最近身边神异的事情多了,听见这话并没什么反应。
他的眉眼间的神情平静,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平王低垂着眼睛,视野里瞥见皇上手边破破烂烂的折子,心下大为稀罕。
他这皇兄自年幼时就爱洁得不得了,登基之后见他之前更是拾起了太祖皇帝的祖训,请见前要沐浴熏衣,眼下居然会放个看起来就伤了眼睛的脏东西在手边。
他震惊得还说不出话来,便听见上头的谷梁泽明淡淡道:“便传她一并回宫。”
“多谢陛下,”平王大喜,俯身作拜,宽袖在空中一划而过:“陛下,臣弟也许久没见那狸奴了,不如赏臣弟也见一见?”
谷梁泽明修长的手支在脸颊边,闻言睁开了眼,凝目静静看着底下的平王。
谷梁泽明出身正统,是先皇还是王爷时同正宣皇后的嫡长子,几乎继承了两人所有的优点,从出生起就颇得圣祖皇帝偏爱。
那双眼睛长得像极了正宣皇后,清冷无情,无偏无私,虽极标志好看,却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只一眼就让人觉得像是被看透了算盘,平王内心颤了颤,连忙低下了头,避开上头人的视线。
谷梁泽明却什么都没有说,收回视线淡淡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