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团支援分队办事处,柔和的暖色光充斥着整个房间,温彻坐在桌前,他对面的士兵们正在吃饭,还不忘往他跟前推了一碗。
温彻低头瞧着眼前盖满肉和菜的米饭,一时有些迷惑。
“吃吧,林将军交代过不能苛待你。”士兵对温彻说,“待会林将军会给你打个通讯,等事情忙完,我们送你回家。”
温彻拿起饭勺,不客气地开吃。房间里不少人好奇地向他投来目光,没有人打扰他。
温彻吃饭速度意外的不慢,很快他将空了的碗碟交给士兵们,收走碗的人还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以示赞赏。
“能不能尽快开始?”温彻问,“林总司状态不佳,我得快点回去。”
“林凌祁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有人笑骂。
温彻被带到了一间封闭的房间中。没有窗,仅有的一扇门在大兵们离开时被带上了,光屏降下,带来房间中唯一的面光源,画面最开始甚至在播放广告,温彻现在相信加登的队伍不太受待见了。
几分钟之后,通讯接通,林若山的影像出现在画面中。
相比于跟林凌祁通讯时的和蔼慈祥,现在的林若山多少有点笑面虎的感觉,眼也半弯着,细看才能瞧出他眼底冷然的打量。
温彻安静坐好,等他开口。
“小温啊,一年了。”林若山望着他,“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温彻脊背挺直,说不出话。
“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了,用不死鸟的胚胎做交换,你不会想抵赖吧?”
温彻犹豫片刻,开口:“林凌祁他……”
“那小子没问题,问题在你。”林若山直接打断,“再不行动的话,我要采取一些特别手段了,你应该懂得。”
温彻没有别的回答。
交出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精神力,包括他体内最深处属于不死鸟的可受精胚胎。交出这一切,他才能换得联邦庇佑。
“我明白了。”
温彻没有选择。
***
回到家之后,林凌祁没有理会家里人跟他打招呼,径直走向房间,把自己锁了起来。
头疼发作越来越频繁,在不断闪现的幻觉之中,林凌祁看见了许多记忆碎片。那些东西应当不属于他,因为他只觉得陌生,可是不断闪回、重现,像是扎入皮肤的玻璃碎屑,无法剔除。
疼得厉害的时候,林凌祁终于明白监察团给他十支镇静剂的用意。他嘴里叼着棒棒糖,给自己扎了一针,双管齐下,清凉的感觉才勉强压制住身体的疼痛与心底滋生的烦躁。
精神暗示对监察团来说是合法手段,他们可不管遭受的人会有多痛苦,最大化的真相比一个人的健康可重要的多。
病痛和烦人的记忆还不是最让林凌祁抓狂的,他的腺体正无休止地传来灼热感,像是烧化灵魂的一团火焰。
不应该,温彻有好好给他信息素,他的腺体都被Omega咬了,怎么可能会缺信息素?但这种热与痛分明就是他应激状态急缺信息素时才能感觉到的,身体连续失控令林凌祁很没面子,他不想一直麻烦温彻,可他的脑子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林凌祁开始胡思乱想。
他还是一个刚刚脱离应激状态的脆弱Alpha,状态并不稳定,急需自家Omega安抚,他的信息素都还没稳定呢,怎么那些家伙就把温彻抓走了。
而他这个明媒正娶的Alpha只能在家,扒拉带有温彻信息素残留的各种物件,跟翻垃圾桶找饭吃有什么两样。
林凌祁越想越委屈,他钻到温彻常睡的那一半被窝里,卷着温彻的睡衣和他落下来的长长发丝,犹嫌不够。
夜里温彻回到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整个房间里乱糟糟的,各种他的衣服堆成一团,把床上鼓起的一个大包围了起来。缩在里面的家伙眉头紧蹙,抱着他的睡衣不撒手。
温彻大脑有一瞬间空白。林凌祁这是……筑巢吗?
筑巢行为一般出现在婚姻不和睦的AO家庭之中,当信息素摄取不足,并且处于异常状态的时候,就有可能出现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极端行为。
一般来说都是Omega筑巢,Alpha不太受标记限制,难得有缺少信息素陷入筑巢的Alpha。
不对啊,温彻平时信息素也没少给啊?
温彻想把人从被子和衣服里挖出来,还没挖到林凌祁的胳膊,就先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拽进杂乱的布料之中。
各种柔软或挺括的衣物散落开来,那些佩饰和衣摆宛如飘起的花瓣,温彻看不清,他被林凌祁紧紧抱在怀里,勒得骨头都疼。
体型、力量,这些从前被遮掩的差距如今暴露出来,像是凶兽露出利齿,被垂涎的猎物根本无从逃脱。
Alpha宽厚的臂膀和胸膛几乎限制住了温彻的呼吸,他没有推拒,只是靠在林凌祁身上,听着心跳声。
黑暗弥散,一切有形无形的都融入其中,规律跳动。温彻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被一个人需要着,对方是个强大无匹的Alpha,只属于他。
虽然他从未宣之于口,但温彻听得见。
“我好想你。”林凌祁说,“我们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见面了,你怎么才回来。”
林凌祁的应激状态结束了不假,他应激时求救般说出的一句话温彻还没忘,监察团给林凌祁下了精神暗示。
他究竟在监察团看见了什么?他们下了什么样的心理暗示,让林凌祁这样一个骄傲又爱面子的家伙不安到要向人求助?
Alpha本就比他高大的身体轻易囚住他的Omega,没留一点逃跑的余地,他按住温彻的双手,牙一次又一次刺破Omega脆弱的后颈皮肤,急迫地汲取信息素。
结婚以来一年多,林凌祁从来没有这样强硬地对待过温彻,一次都没有。
哪怕在最开始,他们只咬脖子的时候,林凌祁都会征询他的意见,下口很小心,生怕他多流一点血。
他们彼此已然相熟,身体再无抵触,刺入温彻的东西带给他的不再是疼,还有令他发晕的暖热和欢愉。
林凌祁一直抱着他,不管他叫哑了的嗓子流干了的血,扯住温彻头发的力道近乎粗暴。他像是想要与温彻合为一体,毫不收束的力道让温彻连眼都难睁开。
荡漾的浪潮之中,他看见黑暗中仍亮着的眼睛,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夺目。金色融在他眼底,最终流淌下来,落在温彻脸颊上。
是些滚烫的泪,将温彻也灼穿了,他的快活不再具有温度,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吻,与淌下来的泪。
“我在呢,你哭什么?”温彻问他。
林凌祁不说话,只是吻他,抱着他,翻来覆去的索求。他变成了不会说话的莽兽,只顾奔向荒原,奔向属于他的自由。
“温彻,老婆……”
真的假的,爱的恨的,所有一切混在水声里,像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将温彻浇透了。他第一次被碰到最深处的生殖腔,那种与疼截然相反的触感,令他又活了过来。
他想起支援分队中他与林若山秘密通话时所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已经忘记最开始的目的,变得脆弱了?
林凌祁听不见也看不见,他是这场雨本身,只顾宣泄而下。
不得已,温彻只能咬破他的嘴唇,用血唤回他的意识:“你想好了吗?”
想好刺破他们之间最后的阻隔了吗?
林凌祁忽然停下,他望着身下凌乱又潮湿的温彻,衣料和汗让他长长的发紧贴在身上,许许多多伤口像是捞起他的渔网,他仍是白净的,因着些红落地生根。
想好什么?还有什么需要他想吗?
潜入一汪清泉,在水草丰茂的幽深处,林凌祁嗅见花香。自生以来没有什么彻底属于他,少年离家,奔向星海的洪流之中,他也只是不起眼的一粒。
什么是他该想的,林凌祁从来不懂得。
他感受到的只有盈满心底的酸楚,他该更轻一点,更温柔一点的,温彻肯定很疼。
他仿佛也跟着疼了起来,被咬了满身,可他不会停下。林凌祁正在他们之间最后一道隔阂之前,怀中的Omega已被他哄得软了,只等他敲开门。
想好了,想什么,他们本来就是合法伴侣,死了都得葬一个坟。
“我会负责的。”林凌祁说,“以后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次……你让让我。”
他不明白该用什么打动对方,于是只好奉上一个又一个吻,他的呼吸、他流下的汗与泪,他拼命克制到几近发酸的牙关。林凌祁想撕碎对方,可他只舍得留下齿痕。
温彻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于是有了裂隙,被更汹涌的浪击碎、灌满,那些独属于林凌祁的此时也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也滚下泪来,一切却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被Alpha捂住嘴和眼睛,所有疼和热焖入他的身体,失去理智的林凌祁根本不讲道理,他的眼泪融化在黑夜里,变成Alpha掌心的伤疤。
昏昏睡去之前,他听见了林凌祁呢喃的低语。
轻如晨雾,风一吹就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