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天使，疯子恶魔 第4章 Chapter 4

此话一出，四方皆静。

西里斯意犹未尽道：“法力加持下，这齿痕变成永久的烙印，数百年还没能抹去。”

“……”

“当时就不该心软，可惜让他跑了。”

诺兰立马打断道：“收起你那点儿伪善。已死之人都要拿出来羞辱，魔族还真是顽劣不堪。”

“是吗？”

谁料，西里斯直言不讳：“可我看你倒像他像得很。无论是语气、行为.......还是赫印。”

“不。”诺兰思考片刻，否定：“没有脑袋的恶魔才会把两个法力相差如此之大的人联系在一起。就这，也能被称作恶魔之王，荒谬。”

“是，或不是，我一试便知。”西里斯双眸泛起猩红色，拇指擦过唇角，狠狠道：“当然也没人能配得上模仿他。假货，只能去死！模仿的代价，不单单是碎尸万段那么简单。”

“.......”

听完这段话后，诺兰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恶魔潜意识里认为他是“假货”。毕竟几百年前，活生生的天使死在自己手里，换谁谁敢信——眼前站着的这位低级魔法师是会弹奏审判竖琴的天使？定是演的！没准儿魔法师们把法力事先注入“冒牌货竖琴”，演的一出戏呢！

只见西里斯脱下手套，露出恶魔之纹。旁边的魔法师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冲上前来：“恶魔之王！西里斯！吾等与尔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天空“轰隆”巨响。

“不自量力。”

西里斯从心脏部位拔出一把赤色长剑，瞬间，天际完全被鲜红吞噬。

此剑名为“咒神”，与“审判竖琴”并称“上古两**器”。杀伤破坏力之大，不言而喻。

剑柄处蔓延层层黑雾，随后俯冲向骑着扫帚的魔法师们，如同断头刀一般，将活人的脑袋利落砍下，血溅三尺！数千魔法师无一幸免，只听见脑袋“轱辘”的落地声和惨叫声：“不好！是咒神！”

“快跑快跑！”

“快跑啊啊啊啊啊啊——————”

“王！”慌乱之中，索洛双手高扬行礼：“恭迎魔王降临！塞巴图独断万古！”

西里斯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丢下句“废物”后，召唤回沾满鲜血的咒神，朝诺兰瞬移了去。

说时迟那时快，诺兰身体柔韧性非常好，细腰一弯，往右一闪，转身与咒神擦肩而过。

漂亮的面庞完整暴露在恶魔眼前。“吭”一声巨响，长剑从数十米高空坠落，插在大地上，砸出无数细碎的石块，扬起朦胧烟尘。

烟尘消散后，西里斯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张做梦都能看见，却遥不可及，伸手无法触摸的脸。

“你和诺兰，什么关系？”

他往前每靠近一步，诺兰只觉得呼吸的空气又少了一份，紧张而具有压迫感，愣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眼见二人距离逐渐缩短，万分情急之下，诺兰怀中的竖琴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

审判竖琴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宝盒，散发出无数光粉，这些光粉慢慢凝聚在一起，幻化成形：一个只有二十多厘米高的小人儿。

不，准确来说是上古的守琴精灵。

众所周知，“上古两**器”都有负责守护的精灵，守护精灵本身就是法器的“意识”化身，它们与法器同存共亡。而眼前的守琴精灵就是“审判竖琴”的“意识化身”。

绿头发小精灵睁开了眼，蓝宝石般的双瞳倒映出诺兰的模样，而后扑闪了一下翅膀，踮起脚尖在诺兰的脸上温柔地亲吻：

“我一直在等您回家。”

一天使一精灵悬浮在空中，引得魔族将领士兵们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难道真的是诺兰·格林托？！”

“是审判竖琴的守护精灵……一切都是真的？！”

“我还以为是魔法师们演的把戏！结果……”

“诺兰·格林托怎么会活着！”

“王！”索洛目睹一切后，急忙喊道：“小心！”

恶魔之王沉默不语，猩红瞳孔的颜色愈加深重：死在自己手下的宿敌，时隔五百年，竟然还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把自己当狗耍骗！

另一边，诺兰十分清楚，他这具力量弱小的躯体不可能打过恶魔。谁知道“审判竖琴”的意识精灵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

“您不在的五百年里，普拉娜大陆的人类和魔法师都无比绝望。”精灵默念咒语，和他建立起精神沟通：“我理解您的苦衷，可现在请您丢掉竖琴，任它摔得粉身碎骨.......但请一定抱紧我，这是最后能脱离困境的办法了........”

抛下竖琴？精灵与法器共生共死，那“审判”岂不身魂俱销？！

诺兰低语道：“审判，你.......”

“丢下去。”精灵打断了他的话：“快点！不然来不及了！求求您，就让我为您做一件事不行吗。”

此时，西里斯正单手握着“咒神”，浑身上下都是黑色雾气，紧接着砰的一响，咒神在空中忽然变长，剑两端各往外延伸数十厘米，形成一把带血的死神镰刀！

那是“咒神”的二级形态！

没有什么时间再留给他们了。

精灵二话不说，当即施法，操纵竖琴挣脱掉诺兰的手，直直从高空坠下。然后环抱诺兰的脖颈，紧紧抱着，轻轻在他耳边低语：

“我的古灵会带您去地下城，那儿有结界，魔族找不到.......欧布耶利剩余的所有数万名魔法师都在那里，您会重新带领魔法师，人类走向胜利的，对吗？”

声音渐渐渺小，精灵的身形逐渐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诺兰瞳孔骤缩。

下一秒他歇斯底里道：“审判————”

可回应他的只有大风，平地而起的大风。

这些风如同厚厚的屏障，把诺兰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严严实实。

淡绿色的火光跳跃到他掌中，那就是古灵，相当于精灵死前的遗嘱。每个上古精灵都拥有一项特殊权利：在死前，可以许下一个愿望，它会化成火光，并掺有一丝魂魄，为愿望的实现护航。哪怕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阻止古灵的行动。

直至愿望目的达到，火光燃尽，古灵完成使命，精灵的生命才算走向终结。

强大的力量像生命在燃烧，扬起无数烟尘，模糊了在场所有魔族的视线。

等风静下来，人早已消失不见。

“那个精灵竟然启用了古灵！”

“怎么办！天使.......会再回来吗......”

“我们有王！王是不可战胜的！”

.......

一切纷乱嘈杂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声中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

西里斯幽幽低笑，单手掩面，只露出赤红之瞳，顿了顿道：

“掘地三尺都要找出来，诺兰·格林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魔族俯首下跪，围着他们的王，神情庄重无比，像待听将令的士兵，视死如归。

*

地下城。

“这是哪来的乞丐？睡我家店铺门前，晦气！”

朦朦胧胧中，有人朝诺兰大声嚷嚷。

他头皮有点儿发麻，四肢酸痛，睁开双眸，映入眼帘便是脑袋顶上的钟乳石，转身再一瞧，自己竟然躺在一个土坑上，衣服沾满了灰。

想起来先前发生的种种，是古灵把他带到了地下城。

看来真正的麻烦事儿还在后头。

诺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站起身就被不远处一个张贴告示给吸引了过去，上面赫然映着几排大红字，清晰刺眼：

“玫卡学部的六千魔法师英勇出征！发起近五百年来反抗魔族的最大规模讨伐！”

看得出来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地下城，告示牌周围挤满了人，他们议论不绝：

“玫卡学部都是革新派的人，一群蠢蛋罢了！”

“分明知道不可能打过魔族，还要上去送命！好在欧布耶利的代理执政官不是玫卡学部的人，不然都得去送死！”

“依我看，老老实实待在地下城多好。”

“承认魔法师就是低等人有那么难吗？数百年前的天使都战死了。”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众人稍微安静片刻：“得了吧，你们就偷着乐。本来地下城的食物就非常少，一下子少了六千人，粮食问题不就解决了。事实证明，执政官的做法是正确的，早点把那帮蠢货推到死人坑里！让他们去追求所谓的正道！我们嘛，活着就好。”

“确实，靠解决掉自己人来解决外患导致的问题，再小人不过的缓兵之计。”诺兰嘲讽意味拉满地鼓掌，若有所思道：“踩在别人尸体上过苟且偷生的日子，这就是拉文学部身为守旧派的作风吗？”

旁人愤愤反驳斥责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批判执政官的指示！”

诺兰浅笑。

但他的笑是冰冷的，毫无半分笑意，甚至闪烁着刀光般凛冽的杀意。

都五百年这么久了，拉文学部还是老样子。

还是那么叫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