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晨,社会苏醒的时刻。
摩托车在漆黑的柏油路上飞驰着,风用力地打在两人身上。
“开慢点。”徐熠不放心地说。
“哦。”季方嘴上答应,车速却没减。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护目镜,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飘扬,称不上有什么发型,但却有一种潇洒的帅气。
随着不断的向目的地前进,太阳也似追赶他们的行动,从那一头缓缓升起,从透红的颜色逐渐变为明亮的刺眼光团。
徐熠把头抵在他凸起的肩胛骨上,能感受到季方灼热的体温,以及每一次呼吸起伏、稳稳的心跳。
太阳在这一边很刺眼,徐熠皱着眉头换了一边看。
可是摩托车在道路上开着,太阳总出现在他的眼前,徐熠只好闭上眼睛。
走到乡间小路,颠簸得很厉害,两人在车上跟着凹凸不平的路面起起伏伏。
“抓紧我,别掉下去了!”季方回头喊道。
“哦。”徐熠把本来放在双腿上的手抬起,小心翼翼地捏住季方的衣角。
因为季方这一个回头的动作,摩托车不受控制地在水泥路面的一个大坑重重地掉了一下。
徐熠还没来得及有些百转千回的思绪在脑海萦绕,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往前撞在季方身上。
他惊慌失措,痛呼了一声,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紧紧地抱住季方。
季方倒是吊儿郎当的,在前面哈哈大笑。
徐熠责怪道:“你好好开车!”
季方扶了一下眼睛,嘴角仍含着未落的笑意,“放心吧,不会把我们祖国的花朵摔坏了。”
徐熠不再说话,只是保持着从背后把人抱着的动作,就这样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叶湖边。
湖面波光粼粼,可以看到对岸的郊野风景,以及两边绵延的水流。
太阳在天空热烈的照耀着,路边行人稀稀拉拉地从道路上经过。
季方把摩托车停好在了桥下,把本来背在前面的黑色大双肩包背到了身后,看见徐熠已经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湖边。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水,闲庭信步地走过去,再徐熠身边停下。
顺着徐熠的视线看过去,却空无一物。
季方打断他的思绪问,“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徐熠轻轻摇摇头。
“咱们来这也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吧。渴不渴?”
徐熠终于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季方接过未开封的瓶装水,又见他身后的那个大包,便好奇地问,“你这里面装了什么?”
两人出发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问,直接就是上车出发了。
毕竟就是来叶湖这里看一看玩一玩,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徐熠只带了一个人过来。
倒是季方背了这么大一袋东西,在骑摩托的时候背在前面,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季芳笑了笑,“零食啊,你没吃早饭饿了不?吃个面包吧。”
说着他就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掏出一个面包来。
徐熠淡淡地接过,“你把东西放回去吧,背着也怪累的。——也就是在湖边走一走。”
“放啥啊,随拿随吃。”季方从包里拿出一袋麻辣,撕开就开吃。
徐熠陷入沉默。
湖边是凹凸不平的石块,大大小小错落有致,两人在平坦的沙路上行走。
徐毅走在湖边,特意每次都走在大大的石块上。
季方慢慢在后面走着,看着他这颇有童心的样子,不自觉地也面带微笑。
徐熠吃完面包之后便拿着垃圾袋往后伸出手,季方自然地接过来放在书包里的垃圾袋里。
离水很近的时候,徐熠便蹲下来,伸出手来轻抚,任由水流打湿手指,划过指缝,在指尖留下盛夏冰凉舒适的感觉。
季方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他也靠过去蹲下,看徐熠专心在那里玩着水,忽然徐熠带着笑意侧头问,“你说这水这么干净,能喝吗?”
“你喝喝看呗?或许甜甜的呢。”季方怂恿着逗他说。
徐熠若有所思地用手捧起湖水,用纠结期待的眼神看着它,似乎下一秒就要喝下肚。
就在他把这捧水靠近自己,季方连忙伸手拦住,分开了他的手指任由冰冷的湖水在指缝滑落。
季方颇为无奈,“肯定不能喝啊。看着是干净,但是你再怎么看也看不见细菌的。”
徐熠站起身来,正想说话反驳,却差点一个踉跄落入湖中。
季方连忙扯住他的细胳膊,把人扶住。
“我当然知道喝不了啊……我就是看看。”徐熠嘴硬说。
“好好好。那你得注意脚下,摔下去了怎么办?”
“正好洗一个冷水澡。”
季方笑着松开手,没接话。
只是在心中想着,这小孩叛逆期到了吗?说一句怼一句。
他也忽然也玩心大起,捡起一片石头便扔向湖面,在湖面上起伏了好几下。
徐熠被他动作吸引,眼里是求知若渴的神情,却不愿意开口求教。
季方自顾自地捡起来石片,又扔了一个,这次飘了十多下。
徐熠也学着他的动作,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可它一触到湖面就落入水中,溅起一圈浪花。
“这是怎么弄的?”徐熠终于忍不住凑过来问。
“这叫打水漂呀。你想学吗?我教你。”季方露出计谋得逞般的笑意。
徐熠点点头。
“要找这种平的石头,能削起来的。——像这样。”季方从石堆中拿起一片石头给他看。
徐熠过来从他手中拿走石片捏了捏,又在空中仔细观察了一番。
他眼里带着星星,欣喜地说,“啊?我知道了!”
徐熠把这块完美的石头扔了出去,堪堪漂了一下。
季方看着颤颤巍巍从水面起来了一下的石片,笑意定在嘴边,简直太对不起长得这么完美用来打水漂的石头了。
徐熠却笑着回头,求夸奖一般的表情。
难道见他这样,季方也只好竖起大拇指夸赞,“第一次就有这样的成绩,太棒了。”
“你刚刚多少个?”
“十二。”
徐熠斗志昂扬地继续找石片,似乎是想要下一次就超过这个数字。
“我这打水漂的技术可是从小就炼成的。你这一时半会儿肯定赶不上我。”季方打消他念头说。
徐熠没有反驳,从十块中找出一片很完美的石头中,拿出来给他看。
“这个可不可以?”
季方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行,你自己多试几下。”
不成想这一回他明明模仿着季方的动作,石头偏偏就那样直直的落入水中,引得季方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爽朗,响彻天际。
似乎震得湖面都在颤抖。
徐熠的脸色有些红,不服气地又找了一块石头,正准备要扔出去的时候,季方站在他的身侧,按了按他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
季方认真地调整他拿石头的手势,又握住他的手背纠正他的动作,就是往前狠狠一划一旋。
徐熠觉得他那粗糙的双手划过的地方,似乎都痒痒的。
或许是他本身就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徐熠突兀地摆脱了他的怀抱,用不耐烦掩饰不自然说,“行了行了,我自己再试一下。”
季方虽不明所以,但也不在意。
他盘着手说:“这打水漂讲究的就是一个经验。多来几次就会了。”
他边说话边往嘴里塞着麻辣条,而后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看着徐熠打水漂,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给徐熠打气,大声喊着每一次的数字。
“一下,可惜了。”
“……”
“五下!很不错了,已经掌握了精髓。”
“……六下,进步了进步了。在稳稳攀升。”
徐熠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的喝彩,本想忽视的,可忍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回头喊,“你别喊了,我不打了,没意思。”
紧接着他就扔下手中的石片,转身赌气一般地快步朝另一边走去。
“怎么?这也三分钟热度啊,不是说要超过我吗?”
季方无奈地站起身来,走到他刚刚扔下石头的那处,略微寻找了一番,便将之捡起,随手扔在湖面上弹起十几下。
徐熠见到这副情景,心中更是没来由的火气燃烧,脚步不由得更加快了。
季方迈着大步跟上他,从包里拿出一袋饼干问,若无其事地说道,“吃不吃?”
“不吃。”徐熠摇摇头。
“不饿?”
“刚刚不是吃了面包。”
“你不吃我可就全部吃完了啊?”
“哦。”徐熠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怎么爱吃零食。
季方但笑不语,把手中的零食吃完之后,拉好背包的拉链,就把背包随手一放。
他踩着脚上的凉拖鞋,就往湖岸走去。
徐熠疑惑地回头看他。
只见季方在水边洗了洗手,又用湿哒哒的手在脸上拍了拍。
季方感受到这清爽的冰凉,又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太阳温度,不禁惊喜道,“这水摸起来真舒服。”
太阳的光照射着每个水珠,晶莹剔透,仿佛每一颗都是璀璨夺目的宝石。
湖水反射着光芒,映在季方的脸上,水珠杂乱,带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他的眉眼间都有水珠,配上那有些散乱的发型,徐熠一时间看呆了,愣在原地,而后又不知所措、不受控制的往他的方向走去。
季风又捧起一捧水,双掌微微分开,只留浅浅水量,带着狡黠的笑容,侧头朝徐熠看去,紧接着便将手中的水泼向他。
徐熠反应不及,便感到丝丝细雨落在身上,带着一些灼热,落在他的脸上。
在高温的烘烤下,泛着丝丝水雾。
徐熠生气地抹脸,怒斥季方,“你干什么?”
季方笑得洁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
徐熠不甘示弱地在湖里飞快沾一点水,朝他弹去。
季方的薄薄衬衫,一下子就有星星点灯的深色。
他也不恼,只是又朝他泼去,两人便这样幼稚的泼了好几轮。
直到徐熠先停下,连连认输道,“别弄了,再弄衣服全湿了!”
季方走过去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脸笑道,“这太阳这么大,很快就干了。”
这么一闹,两人身上都带着细汗。
季方松了松衬衫,又把拖鞋一甩,就朝湖里走去。
徐熠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就下去游一游。”
“这里不是摆着禁止游泳的牌子吗?”徐熠指着不远处一块显眼的牌子。
“禁止游泳?”季方疑惑的朝那里看了看,又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有人管,他摆摆手说,“没事我就泡一下。有点热了。”
季方用手掌给自己扇风。
徐熠的手还没有干,他便把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徐熠依旧是拉着他的手腕紧紧不放,坚决地不许他下水。
太危险了。
从小到大每年夏季,老师都会强调很多遍的溺水安全教育。那么多血淋淋的案例,徐熠可不愿意季方有可能遇到这样的危险。
看到许毅坚定的眼神里面的担忧,季方只好妥协,“好,行。我不去泡,也不去游,我就在水边走一走~好吧。”
徐熠这才点点头,只是依旧不放心地拉着他的手腕不松开。
季方便赤着脚淌水,十分悠闲自在。
还没走几步,他心中就有了一个主意,侧眼看到徐熠。
他正在岸边小心翼翼地跨过石头,低头专心看着崎岖不平的路。
季方反手握住徐熠的手,一把把人扯过来。
而后用另一只手单手抱起徐熠,臂弯托住他。
徐熠尖叫个不停,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方就笑哈哈地放低臂弯,试图要把他放到水中。
徐熠紧紧的抓着人的肩膀,大喊道,“你干什么呀?别——!”
也只有这样把人抱起的时候,季方才能感觉到徐熠的瘦小和轻盈。
明明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不仅瘦,每天还跟老人家一样无聊。
他用力捏了捏徐熠的腰道,“这么瘦?平时在家里你不吃饭吗?”
徐熠敏感地往旁边一躲,紧接着不停用力地打他,“你快把我放回去!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季方哈哈大笑道,“咱们俩都是男的有什么要顾忌的?”
他又试图要把徐熠的运动鞋脱掉,徐熠用力挣脱,却丝毫撼动不了一点季方坚实的臂弯。
徐熠只好求饶,“你别弄了,我真的不想下水,快把我放回岸上去啊!鞋子会湿。”
“行,那我不弄了,你安安分分的别动,不然摔跤了别怪我。”季方终于停下试图脱他鞋的动作。
徐熠松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就任由他这么抱着往前走。
只沿着岸边,也没有往深处走。
终于安静下来,只有湖水缓缓潺潺。
徐熠看着季方被自己弄乱的发型,便空出一只手来给他整理。
季方责怪,“瞧你闹的。”
徐熠却不理睬他,反而捏着他的头发做各种发型,做着做着就忍不住大笑。
湖水依旧泛着粼粼的光浪,一大抱着一小在湖边走着。
春心萌动[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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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回忆8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