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安茵和父亲刚出公馆,忽然有仆人喊住安茵,笑着说:“安茵小姐,夏小姐在公馆请您过去一趟。”
安茵父亲愣了下,问道:“哪个夏小姐?”
安茵也愣住,说是夏怡月,贺华夏董事长的女儿。
她不知道夏怡月那个傻子,怎么突然喊她。
安茵父亲一听是贺华的人,立马又恢复了希望,欣喜道:“好好好,你等等,阿茵,你赶紧进去。”
安茵还狐疑着夏怡月的意图,她知道夏怡月是跟在闻人初屁股后面的一条哈巴狗,刚刚她才回过神来,若非闻人初在电梯里出言激怒她,她也不可能将她推倒,害得她和父亲在所有人面前丢净了脸。
夏怡月叫她?或许不是。
安茵正犹豫不决,她父亲在一旁着急地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安茵咬着唇,“可是,可是我怀疑是闻人初让她来的。”
“那正好,你低声下气给她好好道个歉,就是她打你,你也不许还手。”
“爸!那我还有没有尊严,你以为闻人家还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吗,她现在叫我回去,就是为了羞辱我。”
安茵父亲破口大骂道:“羞辱你怎么了,得罪了闻人琳冉,你就给老子去喝西北风吧!赶紧去!”
安茵眼眶里憋着眼泪,脚一垛就跟着那仆人回了公馆。
仆人没有带她从大门进去,而是走了东侧后门,那里没有安排宾客,撞不到任何其他人。
安茵忐忑地问那仆人:“是闻人初叫我吗?”
芳妈笑说:“安茵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从东侧后门进去,正好是一楼靠近厨房这边的洗手间。刚一进门口,就看见了夏怡月和穿着一条白连衣裙的女孩。安茵记得她,她是闻人初的暖床,叫什么白清凝。
没有看见闻人初,安茵稍稍松了口气,她冷笑了两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一个傻子,一个半死不活看着得了肺痨一样的病弱。
她冷笑着问:“是闻人初让你们来的?”
夏怡月见安茵有些凶,不敢上前,就往白清凝身后躲了躲。
白清凝勾唇笑了下,开口说:“想和安小姐说两句话。”说完,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朝安茵比了个请的手势。
安茵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忐忑,问:“为什么要在这里?”
白清凝:“正厅里安小姐此刻大概是进不去了,所以就委屈一下安小姐,怎么,安小姐不敢?”
安茵几乎没什么脑子,被白清凝轻轻只激了一小下,立马就忘了刚刚伤疤,抬脚走进去。
白清凝回头看了一眼夏怡月,说:“看着门,不许人进来。”
夏怡月急忙棒槌似的点了点头。
白清凝走进去,回头顺手将门关上,并反锁。
闻人公馆里各房间隔音很不错,装修都是偏复古的,一走进去就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寂静的屋里只听得见咔哒一声。
安茵警戒地看着白清凝,瞥见她唇角泛起的一抹笑容,心下咯噔了下,恐慌地问:“你个贱人要做什么?!”
白清凝脸上堆起最标准的甜美笑容,忽然像机器人那样轻歪了一下脑袋,开口笑道:“收拾你一下喽。”
夏怡月守在洗手间外,等了将近五分钟,身后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一回头,就看见里面安茵先冲了出来,浑身狼狈得全部湿透,脸上头上,全都是水,睫毛膏被水稀释晕染下来,挂在两只眼睑下,活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夏怡月下意识浑身缩瑟了下。
她看着安茵满面不知是水还是眼泪,眼里盛满了恨意,狠狠地盯了一眼夏怡月,随后冲出了侧门。
半分钟后,才看见白清凝从洗手间里出来,裙摆微湿,拿着纸巾在擦手。
夏怡月这才反应过来,安茵被白清凝欺负了。
就像上回她欺负自己那样。
夏怡月吓得腿肚子里发软,看见白清凝忽然朝她看过来,她慌张地脱口就喊:“清凝姐姐。”
白清凝又恢复了那柔弱无辜的神色,轻皱着眉头,轻声道:“不许告诉人哦。”
夏怡月连忙点了点头,保证道:“我不会说的。她欺负初姐姐,她是坏人。”
白清凝脸上展开笑容,道:“怡月乖,晚上留下来吃饭。”
夏怡月一下就忘记了害怕,忙点头笑着说:“好。”
——
生日party在下午三四点钟结束,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公馆。
琳冉嘱咐了所有仆人们要好好照顾闻人初,有任何不适,要打电话给她。
闻人萱也跟着琳冉一起回了藜山别墅,坐了她的车,临走前,还是琳冉又让她去和二姐说再见,闻人萱才又上楼和闻人初告了别。说下次有空再来探望她。
闻人初坐靠在床头,轻轻应了她一声,就再没有别的话。
白清凝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几乎和陌生人无异。
甚至还不如夏怡月的热情一半。
所有人离开后,公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夕阳西下,所有好戏在此落幕。
晚上仆人安排了晚餐,闻人初不舒服,没有下楼,所以就将所有饭菜端到了屋里。
夏怡月也跟了进来,闻人初瞥了她一眼,皱眉问:“她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夏怡月下意识去看白清凝,停怔了好几秒,没有说出白清凝留她吃完饭,还有答应她的事情,只说:“是,是琳冉姐,我问她今晚我可不可以住在这里,她说可以。”
闻人初眉头皱得更深了,想起白天听见的她和白清凝的对话,不悦道:“出去,不许进来。”
闻人初难得和她说这么重的话,夏怡月眼眶一下红了,嘴唇撇得可以挂油壶,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白清凝抬眸看了她一眼,样子有点可怜,还挺招人心疼。
闻人初也见她要哭,怕她又回去生事,像上回那样,又道:“这里坐不下,你下去和芳妈一起吃。”
夏怡月:“那我待会吃完饭还能再上来吗?”
“你还上来干什么,我们要准备睡觉了。”
白清凝听见她口里的“我们”,一时间忽然有些恍惚。
夏怡月抿住唇,又看了一眼白清凝,最后撇着嘴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那我今天晚上住在哪个房间?”
闻人初不耐烦:“去找芳妈。”
夏怡月又委屈地哦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去楼下找芳妈。
吃完饭,闻人初照例又在看书,还是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只不过是法语版,白清凝不认得法语,如果是德语的话,她还能看懂一些。她曾在柏林待过一阵子。
柏林……仿佛是她前半生的世界,遥远的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一样。
她在柏林,遇见秦溪,遇见赵纤纤……
“你在想什么?”
身后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白清凝轻怔,脸色在瞬间微变,又恢复了那柔弱的神情,回头看向床上的人,轻轻地喊:“阿初。”
闻人初盯着她的双眸,静静地望了好一会儿。
她似乎牢记着这一条,不论何时,总是先她喊一声“阿初”。
“你刚刚在想什么?”闻人初还是想知道,于是再次开口问道。
白清凝停住,与她视线交汇,静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垂眼梢,遮住了双眸里的神色,淡淡道:“在想从前的事情。”
闻人初长长地哦了一声,手里的书本反扣过来,放在身上,感兴趣地问道:“你从前,在哪里生活?”
白清凝道:“在M国。”
“一个人吗?”
“和我的父亲。”
“那他现在跟你回国了吗?”闻人初看着她问。
白清凝回答:“没有,他年纪大了,且是M国人,不方便过来。”
闻人初:“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白清凝摇头,“他是我的养父。我是个孤儿。”
“那他对你好吗?”
白清凝愣了下,抬眼看她,抿住唇沉默。闻人初长发披散在肩后,一双眼睛像黑曜石,笔直而无偏颇地望着自己,仿佛透着最真的真诚,是真的想知道她过去的生活好不好。
好像从来没有人会关注到这个问题,白清凝也从没有为这个问题设想过任何答案。
她诚实地告诉她,点了点头,道:“还不错。所有收养过我的人里,数一数二好。”
闻人初没有再接下去她这话,因为这一句,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她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在床头,结束了话题,道:“扶我去洗澡吧。”
白清凝说了声好,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又扶她进了洗手间。
房间里是为闻人初特意改造过了的,即便腿脚不便,但在这些私人日常生活里,她不会让人进来。白清凝也不例外。
其实闻人琳冉将闻人初关在这里,又找人来监视她,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闻人初究竟有没有残疾?
谁也不知道,今天的这一场意外,究竟是真的意外,还是别人算计的。
安茵虽然不聪明,可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闻人初。按照白清凝对她的判断,她至多也就是嘴上厉害,通常这种草包,叫唤得越厉害,胆子反而不大。
究竟闻人初在电梯里和安茵说了什么,竟会让她一下失控。
如果算准了安茵会失控伤害人,闻人初这样故意而为之,又是为了什么?
不论怎么样,今天的这场意外,绝对不单纯。
白清凝忽然有些后悔,今天冲动教训了安茵,是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白清凝轻转头,瞥见窗台上放着的那张相片。
照片上的人是雪菁,公馆里这些照片放了很多,白清凝偶然间轻瞥过来的时候,总会恍惚地怔愣几秒钟。照片上的人,实在和她太像。
门被人推了一道缝,白清凝下意识警觉,飞快地抬眼扫过去。
是夏怡月,把自己脑袋伸了进来。
夏怡月与白清凝四目相撞,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神情一下呆愣住。
她又看见了那个凶凶的眼睛。
白清凝见是她,一下松懈下来,弯起嘴角温柔地问:“怡月怎么了吗?”
夏怡月见她对自己笑,随即又放下戒心,她咬了咬唇,害羞地问:“清凝姐姐,我几点钟可以亲初姐姐呢?”
白清凝一怔,忘记了这件事情。
她笑了笑,哄着她说:“一会儿,怡月先去睡觉,等好了我叫你好吗?”
夏怡月听见她这样说,忙咧起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