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你的轨迹 第2章 chapter02

02.

事情最终以调解结束。

脸皮已经撕破，李自宜那种从优渥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没受过江颖这种挨打的气，江颖也很干脆直接向他提出了分手，江颖看他拉着女孩的手心疼地哄着，在心里痛骂他死渣男。

夏瑜也觉得解气，在两人往门口走时，却看到刚才的座椅上不知谁掉落的学生卡。

本来是不关夏瑜的事，这里是警察局，东西丢在这里根本不算丢，她拿起那张学生卡给了警察，可正当她略微一扫学生卡上的信息时，却觉得名字有些熟悉。

姓萧，至于具体叫什么夏瑜没看清，但一个萧字足够让她联想很多。

萧并不算常见的姓，在夏瑜的学习生涯中只在高中时碰到过。

夏瑜出国留学这四年对于高中有印象的同学少之又少，唯独姓萧的例外。

不是夏瑜对那个姓萧的念念不忘，而是他的名字贯穿了夏瑜一整个学习生涯，他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处处跟夏瑜在较劲，人更是无趣沉闷自大，那个时候夏瑜对他只有厌烦。

夏瑜跟江颖走下台阶，而原本在树底下停留好久的人也正在这个时候与夏瑜她们擦肩而过。

夏瑜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略微侧过头去看，只见到一个宽大挺直的背影。

夏瑜停在原地甚至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您好，我刚才的学生卡丢在这里了。”

“……”

夏瑜看着他远去的侧脸，蹙眉思考时却被江颖拍了一下。

“干什么呢，怎么下楼还发呆呢。”

“幻听吧。”夏瑜自言自语，说的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她飞快走下楼梯想着这个世界那么大，想象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真能见到岂不是见鬼了。

两人在街边告别后江颖打车回了家，夏瑜则不着急，好不容易有这么僻静的时刻，她干脆沿着街边一直往前走。

但还没走多远，走到街角树下时雨越来越大，沉闷阵阵的轰雷声响在天边，像是要吞噬一切。

夏瑜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却又收到了电话。

电话是他在国外出差的父亲夏安庆打来的，夏瑜刚按接听键，电话那头就是劈头盖脸的痛骂。

骂夏瑜不知廉耻，骂她没有自尊心，怎么能在大街上干这些事情，不顾及他的脸面，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的生意就全都要搅黄了。

夏瑜和人当街缠斗的画面被传到了网络上，四通八达的网络也自然逃不过夏安庆的眼线。

当初夏瑜回国就因为感情和工作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她拒绝父亲的安排，夏安庆自然也断了她所有的钱财。

后来夏瑜自己在外面找了两居室住着，本来相安无事，现如今事情传开了她所谓的父亲就来指责。

夏瑜接受着他不顾真相的责骂和质问，同时也懒得再和他争论什么是非对错，前因后果。

反正这个父亲也从来不会关心自己。

他骂爽了，夏瑜也听烦了，她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直接拉黑了号码。

夏瑜没有要打车回家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再次因为父亲的三言两语就击溃崩乱。

他永远都是这样，用父亲的名义，高高在上的指点一切，自以为对夏瑜好，其实就是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安排所有，不管不顾，不问一切，犯错就挨骂，荣誉却从不嘉奖。

过往种种，她的衣服装扮、她的出国生活、她的事业未来、甚至她以后的婚姻幸福，夏安庆都恨不得做主一切。

可夏瑜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喜好、她的想法，很少有人在乎。

夏瑜缩着肩膀蹲在大树下，忍不住埋肩委屈，想起这些年独自煎熬的生活，她的内心仿佛有无数委屈和苦楚，很少会有人听她说，也很少会有人管她如何，她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是飘在河中的浮萍，无所依靠，无所停留，放声大哭也不会有人在乎吧。

夏瑜不知道自己蹲在地上哭了多久，在觉得眼酸发肿的时候她没了眼泪，但雨还在不停地下，夏瑜抖着肩膀啜泣，头顶上却出现了一把伞。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手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就这样径直站在她跟前，冷眸默言，盯着她看，看着她哭。

夏瑜仰头视线向上望去，只看到一双黑漆漆的双眸正紧盯着自己，他沉静的眼神藏着似水一样的温和，夏瑜觉得熟悉又觉得像是看错了，便又放声哭了起来。

夏瑜边哭边喊着：“你是不是上天派来的男鬼来折磨我的啊，为什么偏偏是这张脸。”

夏瑜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沉稳的声音说：“鬼没那么好心，也不会给你撑伞。”

“谁让你给我撑伞，你干嘛要过来跟我撑伞。”

夏瑜听完这话心中也大致察觉到站在自己身侧的人是谁，她低着头嘴边还说着赶人的话，但身侧的人没移开半分。

夏瑜哭声小了很多，她还想隐藏，紧咬着牙暗暗告诉要忍住眼泪和委屈，不能在死对头面前丢脸。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萧嘉荣在旁边举着伞见夏瑜没动作，于是便半蹲下身子，向她递去一张纸巾。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夏瑜拒绝他递来的纸巾，倔强得用手背抹掉了眼角挂着的泪。

她可以接受突然见到死对头的尴尬难堪，但绝不接受来自他的‘虚情假意’。

萧嘉荣没说话稍微把伞倾斜到她这边，他妥协起身，继而转过身去，不去看她胡乱擦脸的尴尬，开口语气温和却有一丝的慌乱。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可以继续，当我不存在。”

夏瑜继续埋头，看着萧嘉荣撑伞的身影停在她脚边，夏瑜只想赶他走。

她仰头露出那双哭红的眼和不服输的表情，紧盯着他说：“都说了让你走，你怎么还不走。”

萧嘉荣背对着没看她，沉默了一会问：“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夏瑜回答得干脆：“对！”

萧嘉荣脚步明显僵住了，夏瑜似乎听到了一阵无声的叹息，之后果然如夏瑜所愿，那把伞从她头顶移开了，而那个站在她身侧的人也缓步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离开了。

萧嘉荣也确实是准备离开，再次面对她的冷言冷语萧嘉荣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他觉得自己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明明不待见自己的人，萧嘉荣还想着热脸贴冷屁股一样凑上去，结果呢还不是和之前一样，她排斥自己，厌弃自己。

自己要何必再去讨人嫌呢。

萧嘉荣凝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在车内坐了一会后驱车离开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雷雨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出现了大水泡，夏瑜身子蹲着从包里拿出湿巾擦了下泪痕，脸已经被擦干，但背后的衣服却逐渐被雨水滴湿。

哭出来确实心情好很多，夏瑜不是为了某件事就悲伤不止的性格，她往后拢聚散在脸庞的碎发，没想起身，继续蹲在原地。

她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心情，想到刚才那个人的冷言冷眼，心里也说不出的烦躁，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他目睹了自己的狼狈和洋相。

他可是萧嘉荣啊，高中三年一直看不惯自己的自大男，到处跟自己作对，害得自己被迫出国的讨厌鬼。

想起他刚才为自己撑伞的动作，夏瑜悔到脸直接埋进了手里，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装作不认识他了，这样好歹没有那么尴尬，现在好了他目睹了自己的狼狈，说不定现在正躲在背后哈哈嘲笑。

夏瑜想到这里，心里对他更多了几分怨恨，于是嘴边不自觉说出了从前给他起的外号——

“冷面怪、自大男、小气鬼……”

她边说边拽紧衣服，嘴边低喃着下次再见到萧嘉荣就把他的嘴给缝住。

夏瑜嘟嘟囔囔说了半天的气话，感觉自己也骂够了，正想着起身却在眼前的水洼处无意中窥到了站在背后那个挺拔的身影。

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真像个鬼走路没声音，阴魂不散的。

夏瑜还没说话，一声幽幽的话语传来：“你就这么喜欢给我起外号。”

赶他也赶不走，夏瑜话更锋利了一些，说：“特意又躲在背后看我笑话的吗？现在好了正如你所愿，见到我这么狼狈你现在开心了吧。”

夏瑜很明显看到了映在水洼上的背影顿了一下，接着有声轻轻地叹气。

萧嘉荣没开口说话，夏瑜也沉默着，两人都对这时隔多年的重逢，心思重重。

直到一阵秋风吹来，夏瑜后背湿完的衣服紧贴着皮肤，风带着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夏瑜不知道萧嘉荣什么时候手脚这么利索了，她喷嚏刚收回去一件薄薄的深蓝色衬衫盖在了她的后背上。

那衬衫轻飘飘的，正如萧嘉荣走过来一样，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你怎么那么好心。”夏瑜没赶他，但语气也不平和。

“路过。”

他回答地很干脆，夏瑜不相信但也没问什么。

又一阵雷声响起，斜雨淅淅沥沥地向他们飘了过来，萧嘉荣手握的伞向她偏移了几分，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问：“不要走吗？”

“研究表明，在树底下打着伞被雷劈到的概率是一半。”

“天气预报还说，今晚雷阵雨，想要是多待会儿，明早上我们两个就会是两具焦尸。”

这人真是。

“萧嘉荣！”夏瑜喊他的名字，放平了语调，吐槽说：“你这人真的很无趣。”

萧嘉荣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红肿，垂下眼，语调不自觉放缓，点头说：“嗯，我知道。”

夏瑜感觉到了冷，她看着路灯下他落在雨中的身影，继而又说道：“我自己起来你别管我。”

萧嘉荣知道她的脾气，倔得不行，只好妥协说：“好。”

他把伞放在两人中间，视线平视前方，也正是向之前承诺的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只是撑着伞。

大约等了一会，旁边的人还是没起身，萧嘉荣向旁边望去，只见夏瑜撑着左腿，难以向前移动。

她看了一眼萧嘉荣，忍着腿上的酸麻说道：“萧嘉荣，我腿有些蹲麻了。”

-

夏瑜坐上了萧嘉荣开来的车，

简单的suv，商务，简约，也适合出行。

她坐在副驾驶，想起今天在警局听到的关于他的事情，

见义勇为还是a大，想必是某个专业的博士了，而未来一定要比她这个归国想要自主创业的人好很多。

到了车上，自然没太多话，夏瑜以为两人会一直沉默到最后。

直到路过红绿灯时，萧嘉荣才开口问，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他开口问：“还打算走吗？”

夏瑜姑且把这个认为是寒暄，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情他问这个干什么。

她盯着萧嘉荣侧脸看了几秒，停留在光中的侧颜柔和。

她摇头答：“暂时想留在这里。”

“找好工作了？”

“嗯。”

“要和他分手吗？”

突然转移到这个话题，夏瑜思绪还没回过神，啊了一声。

萧嘉荣却误以为她还在犹豫揣测，神色嗓音也比以往要暗许多，说话没了刚才的小心翼翼，更带着几分轻笑。

“现在这么犹豫，当初删我联系方式的时候就那么爽快。”

夏瑜：“？……”

气氛瞬间凝滞。

夏瑜觉得他好像误会了，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哪来的分手，而且要说删除联系方式，她也有发言权，当时高中两人成绩不分上下，没多说几句话就开始掐，哪哪都不对付。

夏瑜好不容易结束憋屈的高中生活，自己出国发展，她没想过两人会再次碰面，那都不见面还留着人联系方式干什么，在通讯录里躺尸？

夏瑜摇头后悔，当初也是不成熟，换现在，她就会再重新换个城市生活，不见他也不会有这么尴尬的事情。

夏瑜先解释说：“警察局那个渣男是江颖的男朋友，江颖你还知道吗？”

萧嘉荣点头，没说知道不知道，但脸上的神色显然缓和很多，夏瑜感觉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的窃喜？

夏瑜觉得大白天真是见鬼了。

夏瑜收回视线，继续说：“你联系方式的事情，我说要说是我手滑，不小心点到了你信吗？”

“哦——”他回答的话拉得很长。

萧嘉荣说完沉默了一会，脸上带着不甘心，也带着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开口阐述说：“你说你手滑，不小心点到了跟我的聊天页面，然后又一不小心点到了删除键，就这样直接就删除我了是吧？”

夏瑜皱眉看他，总觉得他这个态度有些莫名其妙。

萧嘉荣自知有些失态，收回慌乱的眼神后赶忙闭上了嘴。

夏瑜凑近他突然问：“萧嘉荣，你是不是对我……”

对于她话语突然间的停顿，萧嘉荣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神情间有些不知所措，余光正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夏瑜环着胳膊，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一见面就这样长篇大论的怼自己，跟谁惹他一样。

“不就是删除了你的联系方式，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小气鬼。”

夏瑜哼过一声后转过身子去，眼神看向窗外没再搭理他。

萧嘉荣想要解释的话停在嘴边，最后只能咽进了肚子里化作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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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嘉荣把夏瑜送回了家，害怕她冷，给她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夏瑜始终觉得她跟萧嘉荣不熟悉，没想过寒暄让他在家里歇会，谢过了他的好意后就回了家。

萧嘉荣刚上车就掏出手机就给程子辰发了微信，

【在？】

程子辰是萧嘉荣的好友，也过去国外留学，一年前回国发展，现在管理着一家父亲名下的公司。

程子辰回复得很快，

【何事，在约会。】

【帮我转发个朋友圈。】

程子辰摸不着头脑，眼疾手快地发出疑问，【？你最近在发情？】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程子辰撤回，转而变成——【好的，哥们办事你放心。】

程子辰此时正在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被人催促着赶紧喝酒。

他翻阅手机找到那条朋友圈，面对美女递过来的酒，没看内容是什么，直接发了过去，随即搂着细腰沉醉在温柔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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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回到家后先是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来她想起了今天下午突然出现的萧嘉荣，给江颖发了信息，试探性地问道：“你还记得当初在我们学校跟我争第一的那个姓萧的吗？”

江颖那边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记得，萧嘉荣吧，他现在可厉害了，是电气自动化的博士了。”

“你消息够准的啊，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有啊。”

江颖刷着朋友圈，翻到了程子辰刚发的那条链接，点进去标题就是——“我校博士生萧嘉荣同学荣获全国大赛特等奖。”

这不正巧？她就顺嘴给念了出来。

不会那么巧吧。

夏瑜看着江颖分享给自己的那条朋友圈，点进去仔细研读了一遍。

编撰日期是去年，哪有人会分享去年的朋友圈，而且分享在朋友圈的内容还是爱心。

总感觉不太简单。

她问江颖：“程子辰跟他很熟？”

“不知道，应该是吧，但上学的时候没感觉到。”

一个无所事事的学渣，一个只会读书的呆子，两人能有共同话题？

江颖和夏瑜两个人一起开始探讨。

夏瑜问：“那他现在分享这条朋友圈干嘛？都过去那么久了，”

江颖猜到说：“难道他暗恋他？！”

夏瑜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啊，难怪我说程子辰怎么交过那么多女友，原来他最爱的还是身边人啊。”

江颖十分震惊说：“炸裂，原来爱得那么深。

“……”

江颖和夏瑜商量许久，表示尊重祝福，并由江颖代表，在那天朋友圈底下评论道：“祝福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