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 第6章 第 6 章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蒋韫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划点点，耳边是急驰而过的汽车声，夜风拂过。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送的？”

嘟嘟囔囔的一句话顺着风传入走在前面的夏简耳里。

夏简：“我聪明。”

蒋韫行：“……”

有时候，不知道是谁幼稚了。

“今天给你纠了错，就有了笔芯盒。是个人都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夏简走着走着，就到了公交站。

蒋韫行：“？”

蒋韫行：“你不是有司机吗？”

手机屏幕暗下直至息屏，蒋韫行抬手向后薅了一下头发，快步走到公交站站点。往立在公交牌杆旁的少年喊了声。

夏简：“李叔家里有事，要几个月了。”

蒋韫行：“哦～”

蒋韫行：“意思是你这几个月要和我一起吗？班长～”

这货真的是欠欠的哈。

少年额前的碎发飘了飘，听闻这话，转过头不再看那二货。

被夜色包裹的城市很美，在夏夜里，已然没有了蝉鸣的聒噪意，丛中藏有虫鸣，隐匿在车水马龙里。

蒋韫行很享受这样，他想回到外婆乡下，在大榕树下听虫鸣，听外婆讲乡间古故事……

很快，202路公交车驶来。

坐在椅子上的蒋韫行拉起一旁书包，扬起手，手中的绳带拖动着末端的公交牌向上飞。他冲立着的人招呼 。

“夏简！车来了。”

………

南蜀高中部的放学时间晚，现在车厢里只有两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的少年坐在最后排座位。

“夏简。”

“说。”

“你讨厌我吗？”

“你认为呢？”

蒋韫行没有再说话，不知为何，他轻嗤一声，撇过头盯着车窗外。

车窗映着他的脸，还有旁边没有言语的夏简。透过倒影，能看见路灯一盏盏向后倒去，繁华的高楼，居民楼灯火通明。

他心中莫名苦涩。是他冷漠的敷衍回答，还是他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回答。

他认为，以上两者，或许都是，又或许不是。

两人之间到站时，都没有再说话。相继下了车，进了流云月府小区。

蒋韫行默默的进了家门，换上拖鞋，书包随意的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瘫在沙发闭眼小酣。

这么多年，他还是讨厌么……

“小帅哥，小帅哥，有人给你打电话啦～”

蒋韫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抬手在茶几上摸索，循着手机铃声摸到手机，接通。

“谁？”

“蒋韫行。”

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女人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

躺在沙发上的人全身麻痹一样，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僵僵的坐起，看着手机上的一串号码，他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开口。

“蒋韫行，说话。”

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沉稳，隔着一层厚重的墙。

“什么事。”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现在只有麻痹感。

十年……整整十年没有联系。他差点淡忘了，盯着那号码，他心中复杂。

李怜这名字……也快忘了……

李怜：“过得还好？”

蒋韫行：“嗯。”

蒋韫行：“你找我什么。”

李怜突然没有说话。他听到的只有电流声，沉静许久，蒋韫行没有开口，也没有挂电话。

李怜：“我想把你接到杭州去。”

李怜：“蒋韫行。”

手已经发紧，少年的眸闪过一丝情绪。唇启，几乎是肯定，无法商量的。

“我不需要。”

“我不想转学。”

“嘟———”

按下挂断，整个人已经有些累。

“谁……稀罕……”

说完这句，他已经弯身抓起书包上了楼。

嘭——

门被重重地关上，蒋韫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进浴室用凉水冲遍了身体。

带着冰意的水由着头顺溜下到脚，冲淡了烦躁情绪。

嗒嗒的水声停止，蒋韫行拿浴巾擦拭了身子，穿上睡衣出了浴室径直走到阳台。

完全没有兴致了。

他转过头，隔壁的和自己同楼的一层亮着灯。那是夏简的房间。他望着出神，夏简房间外的窗帘在夜风里动了动，屋里暖色的灯透着窗帘，朦朦胧胧的光亮里隐约有人影。

是夏简吧。

蒋韫行淡淡的回到书桌前，开始拿起笔写卷子。

突然，手机嗡的振动了一下。

发霉的李子：【星期六，你睡了吗？】

发霉的李子：【你应该没有睡吧。】

蒋韫行写下最后的步骤，才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我爱星期六：【咋了。】

发霉的李子：【啊啊啊，星期六，我作业写不完。】

我爱星期六：【OK】

我爱星期六：【图片】【图片【图片】】

发霉的李子：【哇，星期六，你真好。】

我爱星期六：【今天她打电话来了。】

发霉的李子：【谁？】

过了一会儿，对方恍然大悟。

发霉的李子：【我靠，不会是……】

我爱星期六：【嗯，她想接我去杭州。】

发霉的李子：【不是，你妈妈要干嘛，之前丢下你自己走了，即使每个月转钱给你，但是她！】

发霉的李子：【所以……你同意了？】

我爱星期六：【没有。】

我爱星期六：【明天说吧。】

夏简在桌前整理了卷子，确认好都齐，便放在桌边。他坐在椅子上发呆，兀地站起身拉开窗帘，他上前打开窗户向外探。

蒋韫行的房间熄灯了。

夏简的嘴张开又合上，再次关上窗户。

咚、咚、咚

“小简，你在学习吗？”

门外突然响起温知园的声音，带有询问。

“妈妈，刚刚学完，什么事。”

回答间，温知园已经开门进来，她披着暗灰色的披肩，大波浪的卷发散开，眼角已有些岁月的皱纹。

“小简，高三了，已经是最后的一年。”

“我知道。”

“我给你报名了下个月的物理竞赛，还有这个月我给你报了英语的课。”

“嗯知道了。”

“小简，爸爸妈妈也是为你好。你也是我们最爱的孩子。”

“妈妈，没事的话，我要睡了。”

“嗯。”

温知园走到门口看着少年上床躺下，微笑着关上灯。

夏简在灯的骤黑下，侧头看向门口，门缝外的光亮渐渐的缩小，直到门彻底的关上。

光线瞬间没了，房间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