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闷,空气里似乎含了火焰,每呼吸一口,从鼻腔进去都是一种炙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气,好似下雾了一般,远处一些星星袅袅的光在夜里很是微弱。
都晚晚靠在长条椅上,两条纤细均匀的长腿随意晃荡着,肌肤在夜色下更显白皙。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前面的池塘,池水有些浑浊,几尾红色小鱼若隐若现,她像在想事情,又像在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看向不远处那栋有些残破的大楼,只有寥寥几处灯火,她慢慢起身,迈开笔直修长的双腿,向着那栋楼走去。
她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显得格外响亮,斑驳的墙壁上偶有一两只虫子爬过,零星的蜘蛛网躲在角落里,略有些昏暗的灯光印在都晚晚汗湿的脸上。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深夜行走,肯定是慌张又匆忙的,而都晚晚只是慢慢地,一脸平静地向上走着。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嘟囔着,“这次雪姨找的个什么破房子,又旧又脏,不行,不行,真想搬家啊,连个电梯都没有……”
再连续爬了好几层楼梯后,
“吱——”都晚晚推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雪姨……都嘟怎么样了?”在意识到自己声音很大,刻意又压低之后,她径直朝卧室走去。
没有人回答,她推开卧室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忍住心内翻腾的感觉,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雪姨,床上面的一个小男孩被鲜血包裹着,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
都晚晚一个箭步想上前,却被雪姨一把拦住,“都嘟情况有些不好,我必须要去医院,暂时你别靠近他。”声音有些颤抖,快速地交代着。
晚晚愣了一下,什么也没问,只一个劲点头。
床上的都嘟在低低地哀嚎着,喉咙里发出近乎野兽的嘶鸣,雪姨拿出准备好的锁链,无视孩子可怜的目光,残忍地将他捆住一团。
都晚晚别过头,实在不忍看见这一幕,眼底的泪意一闪而过。
雪姨面无表情,再次提醒,“千万别让他跑出去,你知道后果的。还有,你不准靠近半步。”
晚晚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
雪姨眼底亦闪过一丝不忍,看着床上的儿子还在奋力挣扎,捏了捏拳头,头也不回地冲出卧室。
“雪姨……”
雪姨顿住脚步。
“换件衣服再走,还有早点回来,都嘟会没事的。”
晚晚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雪姨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扬了扬,没再停留,只回了句,“我知道。”
都晚晚等雪姨走了,就把卧室的灯关了,看着都嘟如同一只可怜的小兽,还在呜呜地低声嚎叫着。
即使一室黑暗,窗外的月光还是透了进来,晚晚看着悬挂在墨蓝天空上的满月,无声地摇了摇头。
从抽屉里摸出口琴,熟练地开始吹奏起来。
孩子难受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空气中萦绕着优美动听的口琴声,在这个寻常又不寻常的满月之夜,平添了几许惆怅。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都晚晚的嘴都快吹得麻木了,床上的孩子又开始蠢蠢欲动,难受得呜呜起来。
卧室的灯亮了,都晚晚用手挡了一下突然刺眼的光,从指缝里看见雪姨已经站在了床前,手里拿着五六袋血浆。
“再不回来,我明天估计都说不了话了。”晚晚拍拍发酸的腮帮子,嘟囔了一句,“雪姨,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没事儿。”雪姨指了指门,斜挑了下眉,“还不出去?”
“哦哦”都晚晚自觉地朝门外走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呵呵,臭小子进食的画面我才不想看呢。
她还是不放心贴近门听了一会,似乎已经没有传出动静,她吁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无意识地摸摸后颈,睡吧,今夜算是过去了。
翌日一早,都晚晚就被整醒了,“都嘟,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捏我鼻子,你听不懂是不是!”她烦躁地揉鼻子,这臭小子从来没个轻重,鼻子都快被捏掉了。
“咯咯咯……”都嘟捂着嘴笑得像一只小鸡,幸灾乐祸地说,“懒姐姐,我和妈妈就等你吃早饭了。”
一蹦一跳地又冲出了门,都晚晚盯着他欢快的背影,无奈地一笑,臭小子,溜得倒快。
很是丰盛的早餐,别人家的可能是豆浆油条,包子馒头的,他们家的是满满一桌子——鸡肉,鸡腿,哦,还有角落里唯一一盘青菜,当然少不了一个高脚杯装好的红色液体。平时都是晚晚做饭,也只有月圆夜的第二天雪姨才会动手。
都晨雪摇晃着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小口,脸上顿时露出陶醉的神情。
都晚晚轻手轻脚地坐在靠近青菜的座位上,将盘子又向自己挪了一截。
小小的都嘟则跪在座位上,一手拿着一个鸡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都晨雪放下空空的高脚杯后,看见还剩下不少的鸡肉,盯着都晚晚,“都嘟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点。”
晚晚嘴角抽了抽,“可以不吃吗?”她在内心里哀嚎,天天不是鸡就是兔,她吃点素容易吗?
平时午餐晚餐都可以在外面解决,可这个早餐,哎,说起来晚晚就是一肚子苦水。
“不可以。”都晨雪一记眼刀飞过去。
被明确拒绝,晚晚只好认命地开始伸出了筷子,艰难地咀嚼还不忘敦促着,“臭小子,你快点吃,上课迟到了……”
回应她的是都嘟啃鸡腿的声音,嘴里嘟嘟囔囔:“你比我还慢呢。”
每个人都没再提及昨晚发生的事,不知是忘了还是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