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再坐上他的车,黎煦觉得自己是被水妖蛊惑了。
还是只皮相绝佳,狡猾诡诈的水妖。
在他以正牌男友的角色接完电话后,一切又似乎顺理成章。
午后太阳正盛,但不热烈刺眼,油画般明亮和暖的光在流动。光晕圈在她四周,饱餐后易困,她想懒洋洋窝在后座晒太阳。
黎煦本来已经习惯性进了后座,见他迟迟不发车,她清嗓:“你身体……不舒服?”
驾驶座的人从倒车镜瞥了眼她,车内无声,高傲的后脑勺对着她,黎煦想起了自己取的那个谐音绰号“生气鱼”。
名不虚传呐。
“我迟到了两分钟,抱歉……”
活没说完,就被他略带僵硬的声音截断。鼻尖不甘哼了声:
“大小姐,我看着像你的专用司机?”
她反应过来,原来是为这,这人扭捏了这么久竟然是为了这么小的事……黎煦内心嘀咕着上了副驾。
再醒来,天色暗了些,阳光躲在云层里。她看着窗外风光大变的景,问:“我睡多久啦?”
“一小时。”他把着方向盘,眼神游刃有余地带了眼还犯困的黎煦,手掌推着往一侧到底,车子转变了道,驶入一座平平无奇的山。
先前他们去的山光是老远瞧见便叫人直打退堂鼓。压迫感无形之中震慑了人,而这座山更像是秀丽婀娜的女郎。
在西藏这样低矮的山可不多见,景色也不同别地广袤。但六月花期一到,漫山遍野的格桑梅朵盛开,恍若梦中天地,不少游客慕名而来。
昨晚她被迷了心智,沈起逾取走她发间的格桑花,故弄玄虚打哑谜:“我不只一朵,想看么?”
说不清是受了合唱上头的影响还是他次次站在她这边的影响,黎煦只剩下眼巴巴点头的份了。
他一直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仿佛没有东西能束缚他。
“整整一个小时,睡眠质量过分优越。”
这话有深意,黎煦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沈起逾从扶手箱丢了一盒糖过来,唇角勾出细微弧度。他一本正经:
“没多大事,就是打呼噜磨牙说梦话而已。”
黎煦陡然一惊,不可置信看向他镇定的侧脸,视线巡回,终于捕捉到他嘴角微不可查的笑意。
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黎煦大刀阔斧扯开糖盒,撕纸声利落干脆,她挑了葡萄味塞进嘴里。
“这糖高贵,还以为少爷不会给我吃呢。”
她是在指江心蕖那话,沈起逾无奈低叹,“哪敢,你就是和着炒饭吃我也不介意。”
“你倒是说说,我说什么梦话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沈起逾作出思考样,彷佛认真陷入回忆。他迟疑着说:“不要过来……”
黎煦心口一窒,手掌攥紧了安全带。只听他学得煞有其事。
“不要过来,我晕肉的……我减肥,我不吃,再来一碗。”
他在笑她上回续面。
黎煦白眼一翻,看向窗外,“有毛病。”
山上天气多变,刚还和煦的阳光被云层挡得严严实实,流云泼墨似滚动,不过一会儿天就阴沉下来。
她看窗外的光线一点点黯淡,指尖沾上一滴湿露。车窗上雨丝一缕又一缕落下痕迹,黎煦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
“要下大雨了,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呀。”
沈起逾驾车弯进了小路,不忘逗她,“那怎么办,你跑下去仰天长啸说不准有用。”
呃……
滂沱天地雨珠接连而下,湍急如流,顷刻间冲得地面湿润泛潮。白色的雾气从被雨冲刷的地面腾起,如海般将他们包围。
有一种逃亡的感觉。
雨刷刮过玻璃的声音机械又清晰,她不问前路,不问怎么办,唇齿间融化的葡萄果香弥漫,黎煦喃喃:“像逃亡。”
沈起逾全神贯注看路,听到雨声里她突发奇想的话,他不以为然:
“像私奔。”
昨日的记忆开匣灌入,他口中的“下次一定”对应上了此刻车上的他俩。
私下约定独处一空间的两人。
他是计划好的吧,一定是,心机boy!她还以为是临时起意。
察觉到她略带审视和愠色的目光,他一脸无关己事的无辜样,拖拉着腔调强调:“是弗拉门戈式私奔。”
即使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我亦向光而行,向阳而生。
车子穿过沉重的雨幕,停在一家不起眼的民宿旅馆前,黎煦关上门小跑着进去,沈起逾转着方向盘找车位,余光看见她在前台交涉。
“对,两间房。”她把身份证递给前台的老板娘,上了年纪的女人时不时看窗外的雨势,顾虑重重。
半晌,她才像是听到了黎煦的声音匆匆收回目光,正式转向眼前的年轻姑娘,这个年纪的少女像一颗清甜正盛的水蜜桃,光是站在那都是青春靓丽的代名词。
黎煦白净的脸上脂粉未施,下车时被雨淋湿的头发此刻正沾了几缕垂在额前。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把房卡和证件放在她的手心,解释:“不好意思啊,我丈夫还没回来,耽误你了吧。身份证收好吧。”
“没事,我不急。”
黎煦一眨眼,纤细的睫毛承不住湿漉的水珠掉落在尖俏的下巴上。老板娘暗暗叹,这姑娘真是漂亮。
沈起逾的证件照在最上面。
男生头发凌乱,仿佛刚睡醒没打理就被抓来拍了照。他看向镜头的眼很冷,下巴轻抬,隔着照片也盖不住这股蔑视的傲意。
看到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了。
还真是比她小整整两岁啊……
她撅嘴,小腿上潮湿的水闷得难受,黎煦弯下身掸了掸。
她今天的衬衫裙被水打湿了几处,紧贴着腰际,白生生的小腿上滚落晶莹的雨珠。
门外一阵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意灌入,黎煦有些凉,还没抬头,背后阴冷的口哨诡异起伏。
哨声绕着奇怪的调子,恣意的调笑声接踵而至。
“刚那辆G63还真他妈牛啊,连号五个8,有钱人还挺迷信啊。怎么的毓京阔少都来这鬼地方了?”
阴沉沉哨声倏地止住,有人斜咬着烟说:
“真想摸一把这车,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一辆。”
“阿广你说什么呢,车咱摸不到,车上的美女不正在眼前吗?”
话还没完,几个男人相视一笑,猥琐下流的目光慢悠悠朝黎煦这晃过来。
被叫做阿广的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斜咬在嘴里的烟被他丢在脚下。星火零星燃烧,不一会儿在脚下化成烟灰。
阴阳怪气的唏嘘声响起,几人的眼里不怀好意赤/裸裸,黎煦知道他们是把她当成某些旖旎又不可言说的代名词了。
豪车,美女,有钱人。
几个关键词就能构成纸醉金迷的旖旎场面。黎煦被带着偏见的恶意揣测给恶心到了。
她直起身,抱住双臂。裙子无形中勒得更紧,胸衣的带子若隐若现,口哨声又响起了。
“阿广哥别怂,去看看有钱阔少的马子什么样。”
男人不算高但臂上的青筋脉络突起,肩膀宽厚处露出一截繁复的纹身。年纪不大看上去社会经验十足,周围几人点头哈腰捧着他。
看样子是这群人的头。
他被周围的人说得来了兴致,双手插兜打量着黎煦。
那如豹锋利精明的眼攫住了窈窕身段,他幽幽开口:
“小腰挺细啊妹妹。”
说完,哄笑声不绝。
外面哗哗的雨声不断,那个混混头晃着个身子走来,在木板上留下一串脏乱的鞋印。
黎煦看见老板娘的眼里闪过无奈与惊恐,她听着脚步声靠近,手心渗出细汗,紧紧攥着沈起逾的身份证。
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怕了。
直到瘦削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黎煦按捺不住耸动肩膀,就要叫出口时身上披了件外套,牢牢包裹身体的外套上有股橙花被雨打湿的味道。
安全感十足。
她拢住衣服,没有抬头,七上八下的心却终于落地。
同时,沈起逾背对着她,低沉的声音里很不耐烦。
“哪里细?”
他小指上挂着定制的车钥匙,眼睛里透着不好糊弄,像丛林中蛰伏待出的猛兽,眉宇狠戾凌锐。
传闻中开大G的阔少本人。
没想到年纪这么轻,富二代?
少爷不等他回答,兀自说下去。这会儿他甩钥匙的手倏地停了。
忽而眉眼带笑,仿若顽劣的假面。
“还是说,你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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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天说变就变,雨骤然落下,顷刻打湿了城市。万物狼狈,一如她的暗恋。白雏雨停在屋檐下,失神等雨停。
远处有人骑着单车而来,雾气蒙蒙中看不清面容。
她低头看书,直到刹车声响起,单车在她身前停下。
是多日不见的云起。
他浑身被雨浸透,一身湿气而来,碎发淌水。高大挺拔的身影使得屋檐一角瞬时狭窄起来。
他似是有话想说,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后改了想法,面无表情往她手里塞了把伞,神情凉薄:“拿着。”
说完离开,白雏雨对着他的背影喊:“诶,你——”
“别说话,我们不熟。”风吹来他的应答,颀长的背影混入雨幕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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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再遇,当初的“不熟”一语成戳。
对于长辈一再的介绍,她驾轻就熟应付,莞尔一笑:“像云先生这样的英才我实在是高攀不上……况且我已有男朋友,真是可惜啊。”
云起淡笑,未置一词。
直到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体贴地将外套披到她身上,男人俯下身听她小声耳语。
云起尽收眼底,匆匆驾车离开。
当晚,白雏雨收到了导师的转发信息。
是一张便签纸的图,上面写着——
请有男朋友的白小姐归伞于我,那是鄙人的嫁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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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顽劣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