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雨待霁 第12章 第 12 章

洛川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没有开灯，洛川径直走入黑暗和寂静里，想要驱散脑袋里残留的喧嚣与光斑。

刚才在人前，陈阳林松开了自己的手。

虽然确实是自己先把花塞进口袋的。

而且公开关系确实很麻烦……

他刚刚为了自己得罪了人，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陈阳林被孤立歧视了怎么办？

自己被孤立也就罢了，陈阳林千不能万不能。

况且自己家长肯定不会同意的，万一闹起来，影响到陈阳林就糟了……

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器，冰冷的水浇头而下，洗去身上的汗水和疲劳。

抬头闭上眼，冷水冲在脸上，血管被刺激得收缩，窒息感在体内叫嚣着。

终于坚持不住，从冷水中抽离，脑海中就又浮现起陈阳林的脸，勾唇一笑，春风拂面。

可下一秒人群簇拥上来，一张张脸都在笑闹着。

那些女孩子真的很漂亮可爱，无论哪一个都比自己更配得上陈阳林……

陈阳林凭什么和自己一起？

我有什么资格？

心脏泛起一阵抽疼。

洛川颤抖着手把水调热，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纷乱的思绪绕在心头，冲不走也解不开……

晚上洛川做了个噩梦。

陈阳林挽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同学走过来，洛川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她怀中那一大束金银花格外显眼，陈阳林依然笑着，是在江边凝视洛川时一样深情的笑。

他从洛川身边走过。

他没有看他……

洛川从梦里惊醒。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的房间，摁亮床头的电子钟，4：52的数字告诉他还能再睡更长时间，但是洛川不敢再睡了，他不想再看到陈阳林以那种姿态，再次光临自己的梦。

真是残忍啊，在他对陈阳林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时候，从来没有梦到陈阳林；却在这个时候……

洛川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一点微弱的光从窗帘透出。他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却没有看到日出，也没有看到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只看见厚重的云铺满了天空，天光在云的缝隙中，苟延残喘。

————

“你躲了我多少天了？”陈阳林把洛川堵在角落，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还有一点埋怨，“上次走了连留言都不给我留，还不来找我。为什么躲着我？”

洛川低着头不说话，他想不明白要怎么跟陈阳林开口。

好像要下雨了，天空阴云密布，四周充盈着湿凉的风和泥土的味道，可这并不能让洛川得到一丝安抚。

陈阳林抓起洛川的手，软下声音说：“对不起，我上次不小心又弄丢你了。求求你原谅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洛川凝视着陈阳林干净的校服前襟，呆呆地不说话，像是一个犯错被老师抓住的孩子。

“我公开咱俩的关系好不好？这样他们就会给我们留空间了。”陈阳林温和地询问。

洛川终于有所反应，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摇着头，十分抗拒地说：“不要！”

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就像是塌下了一片天空。雷声中还夹杂着女生的尖叫，身后的墙壁都在颤抖……

雷声刚刚停歇，陈阳林就抓住他的肩膀，带着怒气质问：“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那么懦弱？你为什么总是在逃避？”

洛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阳林，被吓得不敢出声。

他近乎是歇斯底里：“哪怕是为了我，你也不愿意鼓起勇气吗？这几天连见我都不愿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逃避有什么用？不做出行动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不反击，不去策反这个世界，那些家伙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侮辱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改变！做抗争远远不如受欺凌可怕！”

洛川还是没有说话，陈阳林低下头去看洛川的脸，却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泪水沾湿长长的睫毛，流过脸颊，天还没下雨，洛川先下了。

他把人骂哭了。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了，陈阳林慌了起来，伸手用指腹擦去洛川眼角的泪水。

但洛川甩开了他的手，转身跑了，头也不回，他从始至终，只说了一句拒绝的话……

远方一道闪电劈下，仿佛天空的裂缝，崩出雷鸣隐隐，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山城的夏天还未结束，就已经失去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