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图书馆内上自习的人比较多,所以两人随便在教学楼找了个人少的教室。
可能是来的太早,所以这间阶梯教室目前只坐了四五个人,总之非常安静,路过某个学生时,发现她正在小心翼翼的吃包子,估计很担心塑料袋弄出声响。
他们径直前往最后一排,和初高中那会一样,因为个子高,所以总被老师安置在后排守门。
落座后,林桔年翻开柯缪的高数书,边翻边问:“给下周二请过假了吗?”
三日后就是柯缪母亲的忌日,骨灰安置在东凉市城北区的公墓,每年林桔年和柯缪都会去扫墓。柯缪不在国内的三年里,林桔年和爷爷会代他去。
“还没。”柯缪说:“请假多麻烦。”
“旷课被点名会扣分,你期末打算挂科?”
“啊……”
“平时分也挺重要的。”
“好吧。”柯缪看似退让,又得寸进尺:“那你能帮我写个请假条吗?”
“你手没残废,自己写。”
“可我是新生啊学长,我没有请假的经验啊学长,你得教我帮我。”柯缪无赖地笑着。
“……”林桔年把高数书扔到柯缪怀里,“滚。”
“你很喜欢加菲猫?”林桔年说:“粗略估计,你这书上画了至少三十只加菲猫了。”
柯缪不以为然,“上课太无聊了,随便画画打发时间。”
“那你呢,请假了没?”柯缪往林桔年的方向侧身,半趴在桌子上,枕在胳膊上侧仰头望着对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林桔年的侧脸特别俊秀,窗外的日光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浅金色,白皙的皮肤好像能发光,光给鼻梁上了一层阴影,美的十分立体。
“我周二的课少,正巧老师取消了,所以不用专门请假。”林桔年无视柯缪那灼人的视线,一板一眼地回答。
扫墓是件大事,林桔年肯定会去的,但他又不希望柯缪自恋,所以随口扯了个谎。
而柯缪虽然轻易地察觉了他的嘴硬,但并未拆穿,反而很享受林桔年的口是心非。
他早就从边安华那得到了环境工程的专业课课表,没记错的话,周二至少三节课呢。
窗外有一片人工湖,此刻刮来的风携着清爽的凉意,枯黄的落叶悠哉悠哉飘着。
柯缪陶醉地眯了眯眼,然后咕哝道:“林桔年,我好困,我要睡一会。”
“你让我帮你补习,你却睡了?”林桔年睁大眼睛。
“我哪需要补课?”柯缪已经闭上眼睛,大言不惭地说:“我找借口单独和你待着而已。”
听见这话,林桔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心跳很不争气的漏了两拍。
“林桔年,我们终于又一起坐在教室了,就和之前一样。”柯缪缓缓地说:“现在你专心忙自己的事,我保证不打扰你,我想睡一会,你也别偷偷走掉。”
“你在我旁边……我会睡得踏实一点。”柯缪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像是真得累极了。
林桔年张了张唇,半晌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似乎真是这样,以前柯缪在学校时睡眠质量最高,别人趴着睡都会不舒服,但柯缪就无所谓。他让林桔年在旁边放哨,自己心安理得地大睡特睡。
但奇怪的是,只要林桔年离开位置,柯缪很快就会醒过来。
所以柯缪会说---“别偷偷走掉。”
林桔年无声地叹了口气,去把纱窗关小,又把帘子拉上,重新坐了回来。
柯缪听见了声响,感觉眼皮上方变暗,于是唇角弯起,“谢谢年年。”
林桔年没回应。
学霸,就是一种很快就能进入学习状态的逆天物种。
林桔年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帮教授查文献资料,专注度很高,渐渐成功地忽略了柯缪这个大活人。
时间一晃而过,柯缪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连姿势都没换。
林桔年把五篇文献给老师发过去,顺便翻译了两篇外文文献,忙完以后伸展了一下肩膀,坐的肩酸背痛。
这两个多小时里,他除了去接水和上厕所,其余时间就一直在柯缪旁边,没有偷偷走掉,也没有换座位,林桔年都有点烦自己,干嘛每次都心软呢?
他就算丢下柯缪,柯缪又能如何?
但只要一想到柯缪的童年,他又不忍心对他残忍。
出轨的爹,早亡的妈,对他满是偏见的爷爷奶奶,和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继母一家。
林桔年同情柯缪,甚至有点心疼。
但他现在莫名有点不爽,于是他推了推柯缪的肩,“别睡了,该吃午饭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他睡得如此香甜。
“唔……”柯缪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你忙完了?”刚睡醒时的嗓音有点哑哑的,低声说话时更添了几分性感。
林桔年镇定自若地收拾东西,“下午我有事,就不和你一起了。”
柯缪脸色不好看,“除了学习,你还能有什么事?”
“我拜托你,我有自己的生活。”林桔年不轻不重的剜了他一眼,“难道你觉得我就得每天围着你转?”
一听这话柯缪就不开心了,而且不开心的非常明显,他才把林桔年拐来半天而已,还没待够呢,根本待不够!
林桔年已经收拾好了,起身,“走不走?”
柯缪阴着脸,憋屈地跟在他身后,“烦死了。”
林桔年觉得好笑,确实也没忍住真的轻笑了一下,“你现在就像那个孙悟空的表情包。”
柯缪咬牙,“烦死了……”
-
下午三点多钟,林桔年他妈回来了。
林爷爷在家准备了饭菜,林桔年一进家门就被迫迎接了他妈的么么哒。
“儿砸!想死老娘了!”
林桔年倒吸一口冷气,显然无法应对他妈的热情,“妈……你矜持点。”
“矜持?跟我儿子矜持个什么劲儿?”韩桑叶说。
林桔年无可奈何地回抱了一下他妈,“说错了,是稳重点。”
“欢迎回家。”
韩桑叶这才美滋滋地笑开了。
欢迎回家,这几个字忽然触动了林桔年。记得柯缪回国以后,他还是被对方威逼利诱才说了这话,好像从未主动表现出对柯缪的欢迎。
但其实……打心底里,柯缪能回国这事,他似乎挺心安的。
韩桑叶虽年过四十,却依然风韵犹存,并且脱去审计工作者的衬衫西裤和黑框眼镜后,抹上了红唇,披散着长卷发,看起来更像都市丽人,任谁也不会联想到她本职工作的刻板严厉。
更关键的是,韩女士童心未泯,在家里总是咋咋呼呼的,而一家人都乐意纵着。
“赵叔叔呢?”林桔年在屋里走了一圈,没见着最近一直在追求他妈的那位叔叔。
韩桑叶嘴里叼了瓣桔子:“在楼下搬酒呢呗~”
林桔年失笑,“那我去帮忙。”
走到电梯口,他按了下行键,然后就专心地等。
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名叫林盛,出了那些事以后,父母自然就离婚了。林盛去了另一个城市,每个月会定期给他打生活费,林桔年没有收过。
韩桑叶消沉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突然说要去旅游,旅游回来之后,就像是失去了婚变记忆一样,完全地积极起来,直到现在,谈了好几个新的男朋友了。
林桔年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他沉默地接受着所有的变化。
电梯门开的时候,正好和赵叔叔撞见。
“赵叔叔…?”
后面紧跟着的是,“柯缪?”
两人脚下堆了四箱酒,白酒红酒各两箱。
赵宽录说:“年年,你守着电梯门,我俩把酒抬进去。”
林桔年虽然懵,但他很快照做了,用手挡着电梯门。
柯缪路过他身边时调侃道:“年年,家庭聚会也不叫我,不懂事啊。”
林桔年:“?”
他低声问:“你怎么会认识赵叔叔,你又怎么知道他和我妈有关系?”
柯缪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因为韩阿姨爱发朋友圈啊,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