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配婚姻 第7章 没得选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江烈的终端响了，董云舒知趣地站起身，江烈背后长眼了一样，伸手握住董云舒的手腕，意思是不用走。这个电话时间不长，江烈“嗯”了几声，嘱咐了几句，提了几个人名。董云舒不感兴趣，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四，江烈是晚上不休息的吗？

江烈挂了电话，董云舒冷不丁地说道：“要求不高，麻烦您要真累死了，死外面，别死家里。”

江烈看了一会儿董云舒，他没想到董云舒还有这么说话的时候，随即无奈地笑了一声，答应道：“好。”

董云舒自己说完也觉得自己失言了，半晌没说话，他刚才看了看江烈最近的公开活动，确实很密集，难怪今天犯病。他明知故问道：“最近很忙吗？”

董云舒以为江烈只会敷衍地应一声，没想到江烈声音不大，但耐心地解释道：“咱两的关系小范围公开了，有些人有点不满。”

董云舒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你的东西处置权在你，他们不满什么？”江烈的职位和聘书是和江烈捆绑的，能剥离的只有江烈背后的财团，可就他所知，江烈背后的财团是江烈本人一手创办的，他没有全部控制权也有相对控制权。

江烈笑了一声：“嗯，是这个道理，”他顿了一下，“但如果我死了，是分全部还是分一半就不同了。”

董云舒纠正道：“说好了，那一半不是我的，”他道，“你把手术做了，他们也不会觊觎，咱们两个也不用……结婚。”

江烈沉声问：“你觉得他们想让我活吗？”

董云舒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他看向江烈，江烈半晌补充道：“你忘了我起家是做什么的了。”

董云舒知道，是走私，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一方面，江烈背后的财团都是亡命之徒，鼠目寸光，并不需要什么政治加持，江烈位置再高也带来不了什么好处；另一方面，江烈现在的政治工作和财团本身的目标是相悖的，一旦伊星收复，走私的巨额利润会被瞬间瓦解，所以江烈在与虎谋皮。

江烈没得选，现在被架在高处，他摆脱财团相当于放任走私，把财团攥在手里就会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就算如此，江烈选择还是不松手。

董云舒似乎理解江烈觉得结婚是一个最优解的原因了，只是他没想过背后这么多弯弯绕，不得不说江烈天生就该在谈判桌上，开出的价码优厚、令人心动，他当时觉得没什么损害，直到今天董云舒才慢慢了解自己是真的上了一条贼船。

江烈淡淡地说道：“有些东西碰了，一辈子都摆脱不开。”他在陈述自己的过往，最后悔的事情是太想赚快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起点就是错的、后面只会步步错，可他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董云舒知道江烈在自嘲，但心想这句话也适合自己，看起来划算的买卖现在感觉后患无穷，他问道：“那为什么非要从政？”如果江烈和那些人一起赚钱，那应该不至于到不可调和的这一步。

江烈似乎很讶异董云舒问这个问题，偏头看了董云舒一眼，他一直觉得董云舒这种人做什么都堂堂正正的，会觉得他弃暗投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他看着董云舒的眼睛，亮亮的，刚刚打了个哈欠，眼尾有点泛红，他没说太多：“我是伊星人，我母亲至死的心愿是来阿尔法星看一看我父亲的坟墓。”

“叔叔是？”

“死在战场上了。”

董云舒定定地看着江烈，江烈可能没见过他父亲，但血缘的力量是伟大的，强大到江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单刀匹马地从黑暗潮湿的世界爬出来，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背负着黑暗往前走。

某种程度上江烈也很悲情，他猜江烈选择不做手术的原因是江烈走到今天的唯一念头是收复伊星，收复之后的生活和目标……江烈可能自己也没想过，所以在江烈看来患病何尝不是命运的成全，死之后不用去揣度人心、不用去担心背后随时会爆炸的财团。对于江烈来说，他最好的结局是死在收复的那一天，多活一天都是遭罪。

但哪怕到死，江烈也知道自己刚开始的错误，和他结婚是为了更好地弥补这个错误。

董云舒没怎么思考过人生，是因为他一直有的选，就算选错了，也有重新再来的资本。可江烈没有，江烈当初想走出伊星，只有这么一条路，现在也是。如果是他，他会享受伊星收复的政绩、荣誉和称赞，但江烈父母已经双亡，那些对江烈又有什么用呢？

董云舒如鲠在喉，手攥了攥：“你……”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伸手摸了摸江烈的颈部动脉，一不小心摸到了江烈的喉结，江烈本能地动了动喉结，但也没躲，董云舒有些尴尬地伸回手，问道：“好点了吗？”

江烈“嗯”了一声：“有点儿没劲儿，坐会儿就好了。”

董云舒“哦”了一声，看着江烈，江烈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额头的青筋已经退下去了，只剩疼出的汗，江烈紧接着说道：“困就去睡。”

董云舒站起身，没有关灯，进屋的时候看了江烈一眼，江烈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一会儿，江烈感觉身上多了什么东西，董云舒正拿着一块从家里带来的黑白格的毯子盖在江烈身上，江烈偏了偏头，董云舒马上解释道：“我怕你着凉。”

江烈自己伸手用毯子把自己裹住，问道：“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董云舒点点头，结结实实打了个哈欠，进屋关上了灯。江烈看着董云舒那屋终于关掉了的灯，低头闻了闻毯子上特属于董云舒的松柏味，若有若无的，无奈地笑了笑，还挺令人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