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编理由已经手到擒来了,董云舒也知道江烈忙,所以不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康明。于是,江烈回了伊星的家,傍晚发了烧,吃了消炎药和退烧药,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江烈心慌得难受,坐了一会儿,心脏在胸膛里砰砰跳得难受,温度也没降下来,最后还是给康明打了电话。
医生过来挂了水,江烈的心脏稍微好了一点,就睡着了。紧接着,康明的终端打进了一个电话,他走到客厅,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压低声音:“董先生。”
董云舒开口道:“我在门口。”
康明愣了一下,拉开门,看到了站在飞行器旁的董云舒。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董云舒看到多少,也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转身轻轻关上门,走到董云舒面前,微微低了低头。
董云舒今天受邀来伊星参加学术论坛,本想给江烈一个惊喜,没想到变成了自己的惊吓,他问:“怎么回事?”
康明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全盘托出,他措辞道:“江部有点发烧,我不放心,就叫了医生来。”
“为什么发烧?”
康明这下子更不知道说什么了,董云舒吐了口气,把心里的焦急压了下去,又问:“他睡了吗?”
康明点了点头,董云舒越过康明往里面走,康明伸手拦了一下,对上董云舒的眼睛,董云舒不急不慢地看了他一眼,但那个眼神有几分像江烈,康明愣了一下,放下了手。
天快亮的时候,江烈温度降下来了,康明和医生走了,董云舒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守着江烈。
窗帘比较厚,屋子里漆黑一片,自从江烈回来工作,但凡江烈在旁边,董云舒就很难入睡,最近这几次江烈回家睡得昼夜颠倒的,董云舒就陪着熬。
江烈睡到中午才清醒一点,他闻到浓郁的松柏味,习惯性伸左手去开灯,但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气。几乎同时,董云舒伸手把灯打开了。
江烈看到了董云舒,他没见过董云舒这个样子,哪怕是陪他在医院的那些日子,董云舒也没有这么疲惫过,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疲倦,身上衬衫有些发皱,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也不似以前的清亮干净。
江烈清了清嗓子,准备解释什么,董云舒站起身,把窗帘拉开,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把手边的水杯插好吸管递到江烈嘴边。
江烈配合地喝了几口,准备说什么。董云舒皱着眉问江烈:“你对自己身体到底有没有谱?”
江烈回答:“有。”
董云舒瞪了他一眼,江烈也不知道康明说了多少,他尝试将话题换到董云舒身上去:“你来伊星……”
“学术论坛。”董云舒回答得很简略,他说他自己来,江烈又不同意,主实验室派人过来交流,他就自告奋勇过来了,他继续问,“怎么受的伤?”
那就是康明没详细说,江烈添油加醋地把伊勇的事情说了,唯独没说自己握着伊勇的手,董云舒静静地看着江烈,江烈在这种问题上说的话一概不能信,他听完了前因后果,冷静地江烈:“真的吗?”
江烈直直地看着董云舒,点了点头。
董云舒突然笑了一声,笑得江烈心里没底,他声音有些冷:“我知道房逸飞的事情,以他的胆量,他不敢直接开枪打你。”
江烈被戳穿,也不敢继续说什么,一会儿,董云舒又说:“康明都告诉我了,你自己指的是这里,对吧?”他右手轻轻点了点江烈的胸口。他没有那么聪明,也不善于计算一个陌生人的想法,他提前问了康明,只是想从江烈嘴里听到合理的解释。
江烈没有解释,而是又撒了谎。
江烈握住董云舒的手:“你听我解释……”
董云舒看着江烈,江烈说道:“他不可能敢的。”
“所以你握着他的手捅伤了自己?”董云舒盯着江烈,试图找出半点后悔来,可是江烈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后悔,他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董云舒知道他没有,蓄谋的时候从不考虑他的感受,等到事情败露了,才开始思考解决自己。没错,是解决他,不是和他一起解决问题,说白了,江烈始终没把自己当成风雨同舟的什么重要人物,而是某种附属物。
江烈自己都没办法说考虑过,董云舒笑着叹了口气,声音却一点笑意没有:“江烈,你真的挺适合这个位子。”他道,“当个普通人太委屈你了。”
江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董云舒继续说:“你适合一个人。”
“不是……”
“除了骗就是瞒,”董云舒看着江烈,“你累吗?”
江烈没说话,下意识握紧了董云舒的手,董云舒语气有些讥讽,似乎在嘲笑自己:“我累了,我宁可自己的伴侣是个一无所成的普通人。”
江烈嘴唇动了动,鬼使神差地问:“比如那个约翰吗?”
董云舒不可思议地看着江烈,最后笑出了声:“你疯了吗?”约翰确实追求过他,甚至李成还撮合过,但他心里一直只有江烈,复婚之后他戴了戒指,约翰就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了,两个人只是上下级关系了。
董云舒的手劲儿比受了伤的江烈大,伸手掰开江烈的手。江烈下意识去牵董云舒的指尖,董云舒很快地避开。
如果按照投资回报考虑,董云舒投入远远超过回报,江烈给他的,他其实都不稀罕,他想要的是江烈好好的,哪怕这点要求,江烈都不能满足。
是他太心软,纵容江烈的一次又一次践踏他的底线。他问江烈,语气里有些不解:“江烈,你觉得你是爱,还是因为只有我的本能?”就像小孩子有一个玩具,真的喜欢那个玩具,会把那个玩具洗的干干净净的,平日里百般珍惜,而如果只有一个玩具,那只需要拥有与控制就足够了。
不管是什么,江烈最近给他带来的难过远大于快乐,也因为他,江烈不得不回伊星工作。这就是爱吗,让两个人都备受折磨却又不肯松手。
江烈的脸色在听到董云舒的问话陡然变白,他答道:“都是。”
董云舒下意识去摸江烈的脉搏,没再说什么,只是说:“算了,我们都冷静冷静。”他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没睡觉,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这个时候不适合谈这么严肃的事情。
江烈缓了一会儿,自己坐起了身,和董云舒面对面地坐着,说道:“没有你,我是不会做手术的。”
董云舒心里清楚,如果没有他,江烈不会被胁迫着回伊星工作,也不会中那一枪,是他让江烈改变了决定。这些都是客观现实,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但江烈不记得自己在反复强调什么。
他没想到江烈会这么说,但也符合江烈的性格,养病的时候装穷,现在又来翻旧账,董云舒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当然他今天最生气的仍然是江烈真的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他看着江烈,语气失去了平时的沉稳,有些隐隐的紧张与不解:“我们之间就仅剩这个了吗?”
江烈没说话,董云舒拉开了抽屉,掂了掂药瓶,又打开自己买的保健品,很好,最近一点儿也没吃,他有些无奈,看着江烈:“如果不是高级学术论坛、确保安保的情况下,你不让我来伊星,买的辅酶是不吃的,现在忙到消息是只看不回的。”董云舒闭了闭眼,“你知道你去医院,医院默认会发给我一份吗?”
江烈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董云舒到底也没有说为了江烈整晚睡不着最后褪黑素不管用,已经开始吃安眠药了,其实江烈应该也能看到他的报告,只是江烈太忙,没有点开过。
江烈这种人很懂试探,不付出一些代价永远不会记得,董云舒对上江烈的眼睛,江烈感受到了董云舒想说什么,右手撑着床坐起身,第一次逃避了董云舒的对视。
董云舒说道:“江烈,我们离婚吧。”他说,“你不用再瞒着谁,我也不用天天猜来猜去。”
江烈深呼吸了几下,手在被子里攥紧又松开,说道:“我下次肯定不会……”
董云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一声:“你在和我演狼来了。”江烈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耳旁风,他听到这句话都已经免疫了。
江烈是很能区分董云舒的情绪的,他这次没敢再拿身体说事儿,他一言不发地伸手拿了药,自己吃了药,看着董云舒。
这么久以来,因为董云舒一再退让,他都忘了,当初董云舒为了那些材料和他结婚,发现喜欢上自己就开始变着法儿吸引他,董云舒很清楚要什么、当机立断、专注果决,他太习惯董云舒的宽容,以至于他忘了董云舒本身没有在他面前那样好说话。
江烈吐了口气:“我错了。”
你早错了,董云舒一瞬间都想收回刚刚的话了,但转念一想,江烈认错和改正错误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没再说什么。
江烈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董云舒油盐不进,他闭了闭眼睛:“我说过我不会同意的。”
董云舒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江烈发白的唇色,心里酸酸涩涩的,但也清楚,如果这次不狠心,江烈以后说不定会变本加厉,现在江烈又用原来对付他的那套了,他叹了口气:“我们分居的时间足够判离了,”他看着江烈突然睁开的眼睛,“而且牵扯您的精力不是吗?”
江烈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离婚。”董云舒站起身,看着江烈泛红的眼尾,没再心软,把戒指摘了放在柜子上。
“和我离婚,好和那个约翰……”江烈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董云舒怕江烈出事,还是打开终端给康明发了消息,他发完,说道:“让你失望了,我体检查出了一个结节,”他看着江烈,十分冷静说道,“李成那天有事,他陪我做了个小手术。”
董云舒站起身:“其实我体检报告早就同步给你了,但凡你打开就不会有这种疑问。”毫无疑问,江烈是在乎的,只是不关心,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来不及打开看。
董云舒走到卧室门口,他没有回头,但可以感受到江烈在背后越来越近,江烈右手握住董云舒的手腕,问他:“真的要这样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董云舒想。
江烈低声说:“这件事由不得你决定,”他顿了一下,“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们结婚的时候董云舒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当初江烈出事,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董云舒知道江烈不同意,他就是离不了,但也不重要。
当江烈同意离婚的时候,江烈才知道什么叫尊重、什么叫考虑另一半的感受,他本意就不是离婚,只是江烈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随你吧。”
我还是会努力保持两天一更的,如果没有,那就是努力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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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