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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熟时 第18章 薄言还归(4)

作者:粟砚宁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6-09 21:07:51 来源:文学城

青禾下意识看向四周,湖中央在风中苦苦摇曳却不甘轻易催折的枯枝尤其扎眼。

阮府中也有一个很大的荷花塘,夏季,莲蓬初长成时,她和桃桃总会在午后偷偷潜入湖心亭,用前端劈开的竹竿夹住莲蓬杆折断,小心翼翼地避开围抱的荷叶和荷花,每次都能捧着一大堆回去,等着夜晚厨房没有人之后再偷溜进去做莲子糕、莲子羹。

荷很坚韧,哪怕花叶都落了,枯杆却还在坚持。但总归不够美丽,且寓意不好,阮夫人每到秋季就会叫人折断这些枯枝,她怕阮卿荷见了感伤。

这不是她的家。

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比陌生,无论是亭台水榭、花草树木还是人。

“夫人的眼都快成樱桃脯了,别再哭了,昂——”晏净安笑着逗趣一句。

青禾吸了吸鼻子,乖巧点头,正要用手背擦拭眼睛,却被晏净安握住了手。他又恢复往日的温润模样,淡粉的唇向上牵起,眉眼含笑,“我来。”

手帕细腻柔软,触感光滑,像是一只从未沾过阳春水的贵手,一点一点拭去她脸上的泪渍。

是云锦。

晏净安站起身随意将手帕扔给苍术,对青禾伸出一只手,“天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青禾颔首低声应答一句好,小心握上那只如羊脂玉般的手,心中不由在想:他的手嫩得像豆腐一样,不知道我这老手硌得他难不难受?

她松了些力气,想收回手,但那只握着她的手先行松开了,迫不及待的。

看来确实硌住他了。

青禾低下头,唇角微微上扬,露出的淡笑有些嘲讽。被素槿死死钳住的手腕还在发烫,掀开衣袖,那抹扎眼的红还没有褪下,四个小月牙渗出了点点的血迹。

她放下衣袖,握住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雾气,拼命挤出一个笑容,却是牵强又惨淡。

“我听说今日是归宁之日,世子……什么时候带我去阮家?”

晏净安霎时止步,“听说?”他回头看向青禾,眯起的笑眼有些许探究,“夫人是听何人所言?”

青禾不由又握紧了手腕,却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才止住的泪又在微红的眼里氤氲着。她不回应,只哀求地看向晏净安,“你……会让我去的,对吧?”

手帕将将丢给了苍术,晏净安只好用指腹擦拭青禾悬在眼睫将落未落的泪,无奈叹息一声:“夫人若是自己真心想回阮府,我自会与夫人同去,可是,夫人当真想回去吗?”

“我想回去。”

她说得坚定,但却是在摇头。

晏净安轻拍了拍青禾因哭泣而抽搐的背,低敛的眼是同情是怜爱,“夫人想回去,我着人备车,我们这就走,可好?”

“那我能不能把素槿也一起带着?”

一切都清晰了。

“自然可以。”

苍术和广白相视一眼,眸色同样的凝重。

“世子,”苍术上前一步,看了眼乌云密布,不时一道惊雷劈过的天,劝慰,“眼看暴雨将至,何必急这一时呢?再等几天,七日归宁也来得及啊。”

广白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也随苍术拱手俯身。

晏净安看了眼怀中仍旧止不住啜泣的人儿,摇头轻叹:“只怕晚了。”

苍术和广白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可他早已做好了打算,即便今日她不提,明日他自会到阮家登门拜访,赔礼谢罪。

阮府和安远侯府只隔着三条街,不消多少时间就能走到。最初时,青禾想这个距离很好,她若是想杨嬷嬷、桃桃和那只没有良心的狸花猫时还能常回来看看。只是,她不知道进了安远侯府替大姐姐成了世子妃之后,连出府门都成了奢望。

“你以为你是飞上枝头的金凤凰吗?你错了,你只是一只可怜的囚雀罢了。”

“一般出嫁的女子无需夫命便可出府回家,但你不行,无论你是阮卿荷还是随意什么人,嫁进来成了冲喜傀儡,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因他们心知肚明,这侯府无疑是整个长安女子避之不及的龙潭虎穴,没有谁会不想逃,但我奉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即便逃,你也不可能逃得掉的!”

素槿的声音犹如魔音贯耳,竟是如何都摆脱不掉。

青禾摇了摇昏涨的脑袋,掀起车帷一角,暴雨将至,青石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马蹄不急不缓的“哒哒”声。

踏在心上厌烦至极。

此刻,她巴不得两府之间最好隔着三十条、三百条街才好。

她不想回阮府,更不想以这个身份回阮府。

但只凭痴心妄想,事实并不会更改,三条街还是三条街,没有增多没有延长。

“世子,夫人,阮府到了。”

不知是被这句话,还是天上的惊雷惊吓,她哆嗦了一下,放于膝上的双手因过度用力相握而失了血色,青筋盘旋在苍白的手背之上无限狰狞。

晏净安敛下眼眸,翻开倒立的白瓷杯,倒了一杯水递给好似丢了魂魄的青禾,“夫人先喝点水吧。”

她是真的很害怕,手冰凉一片,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力气。

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在阮家过得并不好。

晏净安轻抚下青禾的手,执起茶杯送到她嘴边,看她喝完,神色缓和了些,才道:“我瞧夫人脸色不太好,不如先回去让柳玉涵看看,阮府夫人不是必须要回的。”

“有我在……”

他忽然顿住了,他想自己究竟能否说出这句话,又怎么样能让这句话显得不那么可笑,他力如蝼蚁,可能许下这个保证?又能否实现这个保证?他不得而知。他向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可……面前的人儿真的很害怕,怕到脸色煞白,浑身颤栗。

她需要一个依靠。

他握上青禾冰冷的手捏紧了些,扬起眉眼,尽力做出一副自信不疑的样子了来,“有我在,夫人不必怕,尽可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吗?

心中潜藏的秘密被勾起,青禾迟疑抬眼,正对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含着轻柔的笑意,很是坚定,好像她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

随心所欲,有钱有权的人才能随心所欲,而她没钱也没权,仅是活着就几乎用尽全部力气。

她对晏净安笑了笑,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他攥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她的手背上都印出了属于他的指痕,绯红的,像是女子脸上被泪水晕染开的胭脂。

“又要下雨了呢。”青禾掀起车帷,观望眼前敞开的大门,朱红牌匾上的烫金“阮”字不知为何刺得眼睛有些酸涩。她不被允许离开下人居所,每次都是趁阮夫人上山礼佛时和桃桃一起偷偷从后门溜出去的。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阮府的正门,那一个大字,清晰而明亮,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又为什么偏偏就是不知道呢?

守门的小厮不知停在门前的是谁的云母车,瞪大眼睛才看见六角鎏金车挂灯上的“宴”字,顿时大惊失色,步履匆忙朝府内跑去,惊慌失措到险些踩到自己的衣角摔个四脚朝天。

见他稳住身子,青禾一颗心才平稳落地。

阮府的人想必没有想到她会回来,所以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她得拖延点时间,若是出了岔子恐怕阮家没有一个人会放过她,哪怕是杨嬷嬷。

青禾放下车帷,淡笑看向晏净安,拼命在脑海搜刮话题,“世子有一个妹妹吗?”

晏净安怔住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总是弥漫薄雾的眼,水汽更加蒸腾。自从妹妹兰摧玉折之后,再没有人敢再他面前提起。哪怕是他自己,也一直在竭力压制,不要去想那样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也不要去想那一张惨白无色的脸。

“……是。”单是这一个字,声音都是颤抖着。

青禾没有觉察出晏净安隐忍的感伤,仍旧强牵嘴角,“我听三夫人叫她‘羲儿’?”

“是妹妹的乳名。”晏净安敛眸,指腹轻柔摩挲腰间挂着的荷包——远山蓝色的云锦,其上绣着一枝冬青,翠绿的五片叶簇拥着一簇红色的小果,栩栩如生。清新的蓝,生气的绿,热烈的红,相得益彰,别有韵味。

“哥哥看,这个荷包上面可还有我哟!”

晏净安笑着翻过荷包,远山蓝上只有一轮金色的太阳。

“她叫‘羲和’,晏羲和,是我给她取的名字。”

“羲和?是传说中的太阳女神吗?”

注意到青禾的视线,晏净安眨了眨眼,强压下眼中聚集的泪水,却克制不住,只能借着咳嗽流露再漫不经心地擦去。

“夫人也知道这个神话吗?”

青禾点头倒了杯水给晏净安,才回答道:“在《西游记》的话本子出来之前,杨嬷嬷每次哄我睡觉就只会讲这一个故事,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她靠在壁上,念着她已经倒背如流的故事,或者说一段话:“羲和是神话中的太阳女神,她每天驾驶着由六条龙拉着的车子,载着太阳从东方的旸谷出发,在西方的虞渊落下。”

“但我觉得这个故事是骗人的。”青禾望向晏净安,振振有词,“我看了三天,也没有看见一条龙,一架车的影子!”

她到现在也是愤愤不平,双手抱胸,嘴巴无意识地嘟了起来,像是一只离开河底到水面喘息的小锦鲤。

晏净安又不合时宜地微扬起唇角,“神话本就是上古人虚构的,夫人不必当真。”

“虚构是假的的意思吗?”看晏净安点头,青禾颓然地低下了头,无奈地叹息一声,“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她没有想要一个回答,但晏净安还是敛眸很认真地在思索,但似乎他也没有一个答案,轻抿了口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得清楚……”

他说的话总是很难懂,青禾懵懂点头,正要将话题扯了回来,马车外便传来小厮的声音:“姑爷,小姐,大人和夫人已经恭候多时了,请两位快些进府吧,这雨快要下了。”

晏净安没有应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青禾,她的表情又变得僵硬非常,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他想,也许当初她被迫成为他的新娘来到安远侯府时大抵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他轻叹一声,俯身握上她紧握成拳的手安抚般地拍了两下,“我一人去便可,夫人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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