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图南就那样滴滴答答流着血,一路走出了别墅区。
她站在宽阔的马路边站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是木的,不知道眼神落在哪里,也想不起自己该干什么。
直到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她指指点点,她才找回了一点神志,有一位好心的阿姨上前问她,“姑娘啊,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报警啊。”
司图南摇摇头,顺着马路往前走,低头看着自己被血迹汤渍弄得乱七八糟的T恤,下意识地抹了抹,抬头看着来往眼神异样的陌生人,伸手拦出租车。
只有一辆车停了下来,看见她脸上都是血,又开走了。
司图南掏出手机,打给米娜,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然后收到了一条消息,【在和叶总待客。】
娜娜和学长在忙,那她还能找谁呢。
她盯着手机,沿着马路一步一步走着,突然看到了和夏决聊天的界面,她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系统铃声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也没有被接起来。
司图南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脚下踟躇,没有了,这个世界上能帮她的人,一个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她常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就连父母都不爱她,又有谁会爱她呢?她梦想中那个爱她的人,永远也不会有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铃声,司图南茫然四顾,最后缓缓低下头,是她的手机在响,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她迟疑着接起,没有说话。
对方声音有点喘,“司老师,我是夏决。”
司图南的眼泪滚了出来,混着血迹流进她的口中,“夏先生……”
“刚才有点事,你怎么了吗?”
眼泪疯狂地流着,她视线一片模糊,被打的脸还火辣胀痛,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整个人简直就是乱七八糟,这样怎么能见还不怎么熟悉的夏决呢。
夏决的声音严肃起来,“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司图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在哪儿呢,她一个人走了好久,抬头已经是陌生的地方了。
“司老师,你在哪儿?”那边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夏决已经发动了车子。
司图南捏着自己的喉咙,她想说话,可是哭到喉咙窒息疼痛,眼神涣散,怎么也说不出来。
“发我定位好吗,你发我定位,我马上过去。”夏决道。
司图南打开微信,睁大视线模糊的眼睛,勉强共享了位置,然后就撑不住头昏坐倒在一边的马路边,抱着膝盖紧缩成一团。
她好疼,全身都疼,以至于分不出到底是哪里在疼。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说出来反而心安,父母的反应都在她预料之中,可她却止不住自己的哭声。
既然只爱司珍珍一个孩子,又到底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呢,为什么不能像别的父母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样去疼爱她呢?
她不想把自己困在这种情绪里,可却无法克制,从小到大积累的那些委屈袭上心头,她再次抬头,看向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是她就好了,两年前死在车祸中的是她就好了。
“司图南!”一个喘息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
司图南茫然转头,头顶的烈日让她炫目,她愣了一会儿,终于将失焦的眼神落在了那顶黑色棒球帽下向来沉静疏离的黑色眼眸上。
只是那眼眸此时却满是惊讶和焦急,“你想干什么?”
司图南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像是沉在水底一样,听别人的声音都朦胧模糊,“我……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呢?谁会在意她想干什么呢?
脚下一软,她被人搂住。
低头看到夏决紧紧箍在她腰上的胳膊,抬头看了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车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马路中间来的。
“回家。”司图南看着夏决,拖着哭腔,睁着通红的眼睛,“我想回家。”
夏决将人打横抱起,把司图南的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颈窝,用手掌托着固定好,小心地走到路边,钻进了一辆车窗贴着黑膜的SUV里。
“夏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开车的周安都惊呆了,谁能想到夏决接个电话就跑来这里抱了一个姑娘上车!
此时他只能庆幸他们刚才是在夏决父母家,所以才能开着夏决父亲的车过来,要是保姆车被拍到,在热搜上挂三天,掉粉一百万都是轻的,他肯定会被经纪人骂死,说不定还会被辞退。
夏决护在怀里的那个姑娘脑袋因为脱力滑落,软软地向后仰起,露出了惨白无色又满是血污的小脸,周安大惊,“司、司老师!”
“开车。”夏决这才发现司图南已经失去了意识,“去赵健康那里。”
他声音很紧绷,周安不敢再多话,车子飞快地驶入了车流。
赵健康人不负名,算是个优秀的大夫,虽然他自己从小就想改名字,但没办法拗过家里世代行医,对他也充满期许的爷爷。
虽然家里人让他学内科,但他还是选择拿起了手术刀,成了医院心外最年轻的主治医师。
“啧啧,不行,她掌心的这个伤口必须要缝针。”赵健康让夏决把人放在诊室的床上,给司图南掌心的伤口消毒,然后准备开始缝合。
“等一下,不用麻醉吗?”夏决看着司图南小小软软的掌心,那几乎横跨整个手掌的伤口蹙着眉问。
“不用了,她给你打电话到你接到她用了多长时间?”赵健康已经开始缝合了。
“二十七分钟。”
“那就是了,你看她头侧,有很大的一个肿包,再联合你说她神情恍惚,此时又意识昏迷,瞳孔也有些涣散,多半是脑震荡,暂时不会醒的。”赵健康的缝合快速又漂亮,
“脑震荡?那怎么办。”黑亮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夏决的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
赵健康看了夏决一眼,表情充满兴味,他虽然大几岁,但和夏决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啊,“不怎么办,无需特殊治疗,减少活动,尽量躺着休息,不要动脑子,你要是怕她不乖乖躺着,就抱着她一起躺。”
夏决愣了一下,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哦?”赵健康贱兮兮地问,“是你不想和她成为那种关系,还是你想但还没成功啊?”
“怎么这么多针?”夏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用的是美容线,很细,所以缝合间隔比较小,但比较不容易疼痛,也不用拆线,所以你放心吧。”赵健康不客气地说,“不要在这里质疑一个医生,再说话就让护士赶你出去了哦。”
处理完掌心的伤口,赵健康又掀起了司图南的牛仔裤,纤细雪白的小腿侧面也有一道伤口,血顺着腿把白色的袜子都浸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遇到抢劫了吧。”赵健康消毒过后继续缝合,“腿这边情况好一点,只有中间的地方最深,两边慢慢就浅了,而且腿部肌肉比较厚,不容易伤到里头,她掌心的那个可一定要注意,再稍微深一点就伤到肌腱了,不好好养可能会影响以后手部的精细动作哦。”
“应该是玻璃或者陶瓷之类比较厚的碎片划伤的吧,要是刀就得上手术室了。”赵健康缝合完最后一针摇头感叹,“啧啧,可惜了这条美腿,又细又白又匀称……”
夏决面无表情地抬手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
“嘶,我说我只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单纯欣赏你相信吗?”赵健康揉着脑袋站起来,“怎么办,照理说是必须要住院观察的?”
夏决想着司图南最后的话,“我带她回去。”
“嗯,我让同事给她开店药吧,虽然不能治愈脑震荡,但是可以缓解后遗症,头痛啊恶心啊之类的。”赵健康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让护士帮忙挂了个号。
之后又推着司图南去做了脑部CT以防万一,确定没有其他颅脑损伤后才又带回诊室。
“她的鼓膜穿孔了,应该是被这一耳光打得,里面的血都结痂了。”赵健康用酒精棉签慢慢清理着司图南的耳道,“等她好一点带她过来做个内窥镜,不过也一样的,鼓膜穿孔基本也只能等自愈。”
夏决看着他拿出来棉签都被染成了红色,唇角都紧绷起来。
“对了,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赵健康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夏决抬头,冷冷地看着他,“说。”
“我觉得这姑娘可能有点焦虑性的强迫症,要注意她的心理情况哦。”赵健康抱着胳膊说。
夏决低头,看着司图南被包扎地严严实实的手掌,抬起手又放了下去,“你是说她指腹的那些小伤口吗?”
赵健康点点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敢断言,但我了解一些,她十个手指指腹的皮肤没有一处好的,而且很明显是新旧叠加的伤口,这可是轻度的自残行为。”
夏决想起了司图南囤货的创可贴,“她都会在做活动的时候囤创可贴,一盒一百个那种。”
“那就是了,她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种行为的,情绪压抑或者焦虑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伤害自己,所以你要是有那个意思,还是要多多关注一点。”
“知道了。”夏决点点头。
赵健康瞪大眼睛,“等一下,你居然没有反驳你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吗?”
夏决看着司图南没有说话。
赵健康又忍不住嘴贱起来。“等一下,你俩认识多久了,你是什么时候还俗的,你爸你妈知道吗,庙里主持同意了?已经开过荤了?亲了还是做……”
夏决抬眼,赵健康戛然而止,比划了一个拉上自己嘴的动作。
脑震荡虽然是最轻度的脑损伤,但毕竟还是脑损伤,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哦,文中医疗程序并不专业,受伤看医生,千万不要自己处理。
感谢姐妹们的收藏,每一个都像我天空中的星星一样珍贵!非常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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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