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的私家侦探打听,不会有错。”
“据说...沈国安还有一个三岁的私生子养在外面。”
裴信笑了下,这就解释得通了。
当初赵晓天被踢出局,离开华盛,消失了好一阵子。
他这么多年,也没少为自己筹谋嘛。
赵家在港城的势力,非同寻常,乔之昂和赵国安搭上,怪不得能把那么大的自杀案新闻压了下来。
只是华真茹当年领养回家里的筹码,如今竟然在背地里反咬一口她,好一桩农夫与蛇的故事。
她本来就和沈国安早已没有感情,婚姻一直持续着,不过都是利益捆绑。
这几年,华真茹阴魂不散,紧抓着裴信不放,大麻烦没有,小麻烦倒是层出不穷。
也是时候,给她送点儿惊喜回去了。
夜晚万籁俱寂,书房里的对方,一字不漏,被站在门口的程之声听进耳朵里。
她双手紧了紧,指甲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心里升起一股怒意,浑身都在发抖,心里难受极了。
后来的几个月,程之声胃病又开始反复发作,吃不了几口东西,全吐了。
她频繁呕吐,面色越来越差,整个人瘦得眼窝都陷下去了。
程之声郁郁寡欢,眼神都不再清澈,而是一片阴郁。
裴信十分担心她,看着她日渐憔悴,心疼坏了。
医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胃病是情绪病,也就是心病,她心情低沉,整个人很难有好转。
所以有一日,程之声提出想回陵川看看,裴信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她还是爱她的故乡,她在那里长大,如今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去,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裴信带着程之声回了澄溪路59号的家。
站在门口时,裴信牵起她的手往里走。程之声却不肯进去,“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裴信说,“我知道你对这里有感情,不久之前,我让小年打听了一下,将这里重新买下来,声声,这里还是你的家。”
程之声推开门进去。
几年过去,里面已经开始有一些变化。
不如她父母在世时,搭理得那样精致,院子里的植物稀疏,枯草很多,连那两株葡萄,已经枯萎。
只剩下干枯的藤条。
程之声一时之间有些怅然。
裴信揽着她的腰,“我已经让人打听到了葡萄苗的品种,应该很快就能移栽回国。”
这里是程家祖宅,程之声从出生,就在这里长大,没有感情是假的。
她没想到裴信能将这里重新买下来,心里一时有些感动。
有一天早上,心血来潮,程之声去了以前她带裴信去过的那条老街巷子。
那里变化很大,从老巷子,修建程了商业景区,美轮美奂,有古井春风、黄葛挂月、花街鸟语......
裴信站在门口,想起当年她为他蘸过一只油条。
那股心里的温热,涌了上来。
两人在附件找了一家早餐店,程之声依然为他蘸油条。
场景何其相似,他们依然坐在一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在不知不觉中,很多事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程之声默默地吃着,心里想的事,却是不复当年。
她吃了两口,便放下油条,她最近胃口越来越不好,脸色泛白,身形消瘦。
过了一会儿,程之声抬起头来,对裴信说,“我哥腿好得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个复建疗程,我让让他去美国治疗。”
裴信看了程之声一会儿,“国外的团队的确比国内更有优势,这事我来安排。”
“谢谢。”
他们在陵川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裴信甚至将大部分的工作,都安排了出去,王乙年在港城坐镇,袁慎和周创辅助。
2025年6月时,程敛已经去了美国做最后的康复。
程之声确认这一点后。
晚上回到家里,为裴信做了几个小菜,都是回忆从前妈妈的手艺。
两人坐在饭厅,程之声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一顿饭,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裴信本来是怕她辛苦,不让她动手,程之声坚持,裴信便由她去了,她如今高兴就好。
没想到做出来还有模有样。
裴信拿起筷子,加了一块糖醋排骨,吃了一口。
程之声笑了笑,问他,“味道怎么样?”
“比饭店的都好吃。”裴信的评价,很中肯。
程之声看了看窗外的夜晚,月亮高高挂起,外面皎洁一片,她回过头来和裴信说,“那这样美好的夜晚,配上美味的佳肴,我们是不是应该喝点儿红酒?”
裴信下意识拒绝,“你胃不好,不能喝酒。”
程之声撒了句娇,“我高兴嘛,就喝一点点。”
裴信看着程之声满眼的期待,心不自觉就软了下来,“真是败给你了。”他伸手勾了下她鼻子,然后起身去酒柜拿酒。
等裴信拿酒回来,倒了两杯,程之声又指使他,“我忽然觉得有点儿冷,你上楼帮我拿一条披肩吧。”
程之声如今本来就瘦薄,她一说冷,裴信二话没说,就往楼上走,“等着。”
深红的酒水,在高脚杯里,程之声确认裴信上楼后,敛了眼眸,起身,朝厨房走去。
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适,她干呕了两下,忍了忍,没忍住,俯身在水池旁边干呕,嘴里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程之声伸手擦了擦,满手都是血。
她清理好自己,又拍了拍自己脸颊,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白色的小袋,她往裴信酒杯里掺了一点儿,然后端着酒杯晃了晃匀。
两个人聊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程之声小口抿着酒,裴信正常喝,没过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些疲倦。
或许最近有些累。
程之声问他,“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上楼休息?”
裴信刚想摆手,困意越来越重。
程之声起身扶着他,“我还是扶着你先上楼休息一会儿吧,这段时间你太累了。”
她将裴信扶到楼上房间里的床上时,裴信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替他掩好被子,程之声退出房间。
那天晚上的月光,特别明亮柔和,程之声坐在书房里,写了一封信,塞进信封。
放在了书桌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
次日凌晨,程之声收拾好了一些东西,出了门,前往机场。
落地港城,天光已经大亮。
她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对面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沙哑,“喂......”
程之声说,“乔先生对吗?”
“你是谁?”
程之声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枫婷的死,是你造成的吧?”
大清早,接到这一通电话,对方瞬间清醒过来,“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程之声说道,“我手里有一份证据,你如果不想今天十二点,上各大新闻露脸,就在上午九点之前,到悦来湾俱乐部,我有话和你说。”
没等对方说话,程之声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吓唬你,我说到做到。”
说完,她挂断电话,走出机场后,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枫婷在港城的房子里。
七百平的大平层,乔之昂之前送给枫婷的,登机在枫婷名下,枫婷出事后,房子也不好处理,乔之声大约是觉得晦气,再也没去过。
程之声打开门进去时,里面客厅的模特上,还穿着那件洁白的婚纱,上面的钻石此刻刺眼极了。
程之声觉得很讽刺。
她将上面的婚纱拆了下来,穿在身上,又将一头黑发散了下来,然后化了个妆,那风格,倒是和枫婷有几分相似。
做好这一切,程之声叫了个车,去往悦来湾。
一路上,她身上洁白的婚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她罔若未闻,自顾自往俱乐部里走。
发了一个包房的号码出去。
然后将桌子上的酒瓶,都敲碎了。
啤酒白酒撒了一地。
九点整,乔之昂出现。
他推门进去,里面光线很暗,满屋都充斥着酒渍的味道,沙发最中间,坐了一位穿着婚纱的女人,头发散着,唇色特别的红。
乔之昂下意识惊跳了一下。
和枫婷很像的一张脸,眼睛里却是满脸的阴怨,瘆人得很。
所以做了坏事,还是心虚的,程之声扯了扯红唇。
“站着做什么?进来呀?”程之声阴柔地笑了笑,见乔之昂没有反应,她问了句,“怎么?心虚啊?”
乔之昂明知道她在故弄玄虚,可此情此景,总归是有点儿怕的,他走进去,还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酒瓶碎片。
“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之声拍了拍沙发,“先坐。”
乔之昂没动。
程之声收了笑,问他,“枫婷究竟是怎么死的?”
乔之昂怎么可能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呢?”程之声反问。
乔之昂警告了她一句,“程小姐,我知道裴信把你看得很重,给你几分薄面,但你如果不识趣,弄出点儿什么动静,我也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程之声从沙发上慢慢站了起来,先去点歌台点了一首歌,音量很大。
经过包房茶几时,她从桌上顺了一个酒瓶,悄无声息走到乔之昂面前,笑得有些可怖,“像把枫婷按在浴缸里溺死一样,弄死我吗?”
“你...”
程之声抄起手上的酒瓶,“砰”一声往乔之昂头顶砸了上去,酒瓶底部碎了一地。
男人只发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满脸的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乔之昂被打得头有些晕沉,直接跌在了地上,面目狰狞极了。
他刚想起来。
程之声又是一下,砸了上去。
这回力道更大,且参差不齐的玻璃角扎进血肉里,直接让乔之昂痛得站不起来。
他接到程之声电话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悦来湾又是他的地盘,更是无所畏惧,他今天过来,第一是很自信,第二是对程之声口中的整局,有几分存疑,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生性。
包房里音乐声很大,私密性又很强,外面几乎听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程之声从桌上拿起一只打火机,点燃了乔之昂周围的酒渍。
火焰似燎原,瞬间燃了起来。
地上的男人眼看着火焰燃到了自己身上,脸上的惊恐可笑又可悲。
程之声笑得阴狠,“枫婷溺死,我用火烧死你,很公平,对吗?”
整个房间充斥着烧焦的味道。
警报器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外蜂拥而至的人进来救火,身上的婚纱也已经燃烧了一部分,程之声看着眼前火光冲天,混乱一片,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没用的,无论如何,你们也救不回他了......”
也不知道她在说乔之昂,还是枫婷,屋内充斥着大量的黑色浓烟,程之声呛了几声,晕了过去。
她是做好了与乔之昂同归于尽的准备,为了枫婷,她连自己都不惜搭进去。
裴信那天在港城最好的医院急救室外,失魂落魄,一直坐到了次日天明。
他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她那么重的心事?
他怎么就没有发现,程之声得异常,报仇的心,那么强烈刻不容缓。
他还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她已经慢慢接受了枫婷的死去。
她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他明明可以帮她。
乔之昂死了,程之声的目的达到了,可是她却在急救室里,被医生抢救了三天三夜。
出来后一直住在ICU,身上大面积皮肤烧伤,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两回事。
全身裹满了纱布,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她醒来后要怎么接受?
裴信眼眶通红,他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握一握她的手,那么瘦弱,那么倔强。
他心脏疼得窒息。
可是出了ICU的门,医生却再次告诉他,程之声已经进入胃癌晚期。
晴天霹雳的消息,接踵而至。
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呢?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一丁点儿的异常,都没有发现。
她早就做了必死的决心,那样决绝。
2025年8月,程之声在重症监护室里醒来。
她意识是清醒的,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那声音里透着虚弱,语言表达得也并不是那么清晰。
裴信听进耳朵里,心脏闷疼。
他极力抑制自己心中的痛,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眼泪却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在我心里,声声永远是最美的。”
程之声唇角动了动,像是在笑,又像是扯着了伤口疼,好半天,她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来,“我们...认识十年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裴信温柔地将她手捧在自己唇边,轻得不能再轻,吻了吻,“声声,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我。”
“我妈妈...当年走的时候,我问她,后悔吗?她说,这一生有我,她不后悔......”
程之声说完,轻轻侧过头,看了看窗外,阳光那样热烈,像极了他们重逢的那个夏天,她缓缓伸出手指,放在阳光底下,感受久违的一丝温暖。
她想起2016年,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蝉鸣声在耳边叽叽喳喳,男人站在葡萄架下,饶有兴趣打量她许久,原来情根深种,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好久,她才回过头来,对他说,“裴信,我不后悔......”
眼角一滴清泪滑落。
她这一生,不后悔。
(正文完)
到今天这本书正文部分就完结了,整本书不长,几章番外会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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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上文案:
先婚后爱,她逃他追。
牛逼轰轰商业精英vs混吃等死沙雕咸鱼
某日,淮县这个十八线小城,忽然进来十几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牌照清一色的“京”字开头。
从姗见了拔腿就往巷子里跑。
冯芊芊拽住她,“你鬼上身了?跑什么啊?”
从姗欲哭无泪,“我老公来了,比鬼还可怕。”
冯芊芊张了张嘴,反应了一会儿,惊诧道,“你不说你老公喜欢男人,私奔时掉河里淹死后,你成寡妇了吗?”
从姗薅了把额头的汗,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诈尸了。”
寒风萧瑟,巷口一扇车窗,缓缓落下。
从姗看见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头皮莫名有点儿发麻。
她指甲抠进手心,干笑两声,“…好巧啊。”
赵今越西装革履坐在车里,冷着一张脸,从上到下打量她,“还不滚上来?”
他脸色铁青,嗓音凛冽,“等我下来请你?
从姗瞄了眼四周巷口,全被堵死。
她也非常识趣,快步上前打开车门,一股烟儿溜了进去。
上车后,从姗对着车窗上的影子,左看右看,这张脸化得跟十八铜人似的,路过的狗都不带多看一眼,她想破脑袋也没明白哪儿露了破绽。
憋了很久才问他,“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赵今越掀起眼皮,一双眼睛阴测测的,嘴角勾了点儿笑,“听说淮县来了个年轻寡妇,长得不怎么样,却什么都会点儿,特地来看看。”
从姗嘴角一翘,眯了眯眼,打起滑腔调侃他,“赵先生原来喜欢寡妇啊?”
车内气压瞬间升高——
男人下颌线紧绷,“钟从姗,你当我死了?”
从姗偏头看窗外,咬了下手指,小声嘀咕:活寡不也是寡吗......
赵今越气极。
当晚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套房里,发生十级海啸——男人将她双头禁锢在头顶,低头一颗颗咬掉她衣服上的扣子……
从姗浑身发烫,吓得腿都软了,“赵今越,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喜欢男人吗?”男人寸寸逼近,撕掉她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笑得瘆人极了,“夫妻义务而已,小寡妇怎么怕了?”
她总有本事让他暴跳如雷,也总有本事让他原则一退再退。
后来从姗在案桌上那本书的扉页上,看见一句苍劲的手写瘦金体:我将你比作金丝雀,有一天你向往远方,我便和你一起流浪——
她才知道,这位有强迫症,且患严重洁癖,时间精确到以秒计算,不允许自己人生有任何行差踏错的男人,为她妥协了什么?
她是他人生最大的一场意外。
这一生有你,幸不辱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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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