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
商沅气哼哼。
暴君一张嘴就想让他生男孩!坐实了重男轻女的罪名!也不看看他自己的身份, 难道是有皇位继承吗!
不对……
商沅恨不得拍拍自己脑袋。
暴君……还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察觉到霍戎目光带着殷切之色划过自己的小腹。
商沅登时如坐针毡,心跳砰砰如窗外升空的烟火。
暴君的眼神太露骨了。
若是眼神能让人怀孕,商沅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肚子大了。
所以……暴君原谅了他的罪责还让他入宫, 该不会是指望他生太子吧?
他一个无辜穿书的男大学生!为何要承受如此耸人听闻之事呜呜呜——
在场的众人难得看陛下逗趣,都笑得弯了唇角:“当然, 咱们君后一手就请出了送子观音,陛下又恰好摸到了玉璋,也许今晚啊,小太子就要降临了!”
古人常以弄璋之喜借指生男, 喜婆这话,无疑说得极为应景。
霍戎竟也随之弯了唇角,嗓音低哑动听:“那朕的社稷大业,就系在阿沅身上了。”
商沅握了握拳。
哼哼。
那对不起了, 他看这国要亡。
商沅气鼓鼓。
他就知道, 不只是进宫这么简单!
这个时代有嫡庶之分,他霸占了正统的名头,若是不给暴君留下个一男半女,依暴君的脾性,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暴君向来凶戾, 说不定还会把他锁宫里, 生不出太子就不放他走!
商沅悄悄摸了摸胸口,那避子药似乎也微微发烫。
可去他的吧。
今夜他就要偷偷服下避子药, 咸鱼躺在床上,看暴君怎么对不能动弹的咸鱼下手……
众人喧闹, 而霍从冉始终站在人群外。
望着众人围着霍戎商沅打趣的场景,眼里掠过浓重阴霾。
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
可如今望着自己的未婚妻当着自己的面和他人言笑晏晏,霍从冉已分不清自己心中翻涌的, 究竟是痛悔还是屈辱。
就算是当初霍戎佩剑入宫,威胁他交出东宫全部兵马时,他也没有此刻难堪。
霍从冉深深吸了口气,脑海里掠过商阙说得话。
是啊,时日还长,商沅跟随他五年,虽说现在心思突变,但那五年依然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他就不信,这五年时光里留下的点点滴滴,能在霍戎心里毫无裂痕。
*
待天色暗下,众人都识趣的告退出去。
早有侍奉的小太监上前,帮商沅褪下冠冕喜服。
霍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停在自己新婚妻子的身影上。
商沅今日描了眉,又上了层淡淡的唇脂,本就清丽的脸颊愈发夺目,红烛微摇,将他薄薄的眼尾都镀上了一层绯色。
让人想起那夜军帐之中,少年动情时的模样。
霍戎轻轻勾起唇角。
抛去前尘往事,从今日起,他便是自己的小男后。
霍戎的目光盯在小男后身上——
那小太监只给商沅卸了厚重的喜服,衾衣勾勒出影影绰绰的身影,愈发撩人,霍戎眯眸,目光划过那白皙的脖颈。
商沅察觉出霍戎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了困,倏一下钻进被子里,片刻之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正在回味的霍戎:“……”
只得先上床再作图谋了。
商沅裹在被子里,艰难的挪动目光。
榻上的被褥满是龙凤连理鸳鸯戏水,拼命暗示大婚之夜要干的正经事……
其实他和霍戎还未见几面,当时刚穿书过来,箭在弦上稀里糊涂的过了一夜也就算了,如今头脑清晰四目相对,和暴君同床共枕……
怎么都有些强他所难。
夜里寂静,只有龙凤花烛偶尔传来哔剥声——
商沅全身发僵,用尽全力想要忽视掉身边暴君的存在。
但是,霍戎就躺在他身畔,如蛰伏在黑暗里伺机咬上来的狼。
只是不知为何,竟还没有动手!?
沉默让二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在满室春深的喜殿中,格外旖旎。
商沅清清嗓子。
他要发挥嘴皮子灵活能叭叭叭的优势,早点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秘诀:尽量说清纯往事,好勾起暴君的回忆,忘掉这是新婚之夜最好!!!
“陛下,臣记得冬日的时候,起床好艰难啊!可惜那时候我们还要起床念书。”商沅小小声道:“如今咱们再也不必被人督促早起了……”
冬日早起,这都是他大婚前朝南屏了解到的消息。
商沅沉默一瞬,盼着惹得霍戎打开了话瘾,和他畅聊半夜往事,既能尽兴,还不用被吃。
商沅顿了顿,用眼角斜斜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暴君。
可霍戎俊朗的面庞只是隐匿在黑暗里,如深渊般让人摸不着底。
暴君怎么不说话?
商沅心里愈发没底,话也开始变多:“臣记得那时候陛下便写了一手好文章,在太学里出类拔萃,最得师傅喜爱,如今登上帝位,也是众人期待名至实归。”
这个时候,吹吹彩虹屁肯定没错。
霍戎终于在黑暗里轻笑一声:“君后也许忘了,朕的皇位是领兵谋逆夺来的,当时的所谓师傅还写了檄文讨伐朕,朕进京之后,倒是车裂了几个,余下的那些人才顺服。”
商沅哽住:“……”
完。
他怎么忘了暴君是起兵篡位的,那些太学的师傅们也被他杀了大半……
暴君这么众叛亲离的,简直全身上下都是雷点……
就这么一句马屁,还精准的拍在了马蹄子上。
商沅从哪儿摔倒就从哪儿爬起来,干笑两声随机应变:“啊!没错没错!陛下从小就是起兵篡位……啊不对,收复天下的好苗子,臣还记得,陛下的骑射弓马向来是太学第一,那时臣便极为仰慕陛下风采……”
话音戛然而止。
商沅察觉到霍戎在夜色里侧过脸颊,眸子幽深的锁定他。
眸光似在打量,又似乎露出了一丝审视。
商沅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出什么差池吧……
原书里并未写原主和暴君在太学的相处,他方才只是信口说了些自以为稳妥的话。
但……暴君那时和原主的相处模式究竟是何中模样他也不晓得。
回忆往事时别再言多必失,暴君向来敏锐,若被发现哪里不对劲了,那他这番自作聪明就是自掘死路了……
霍戎轻笑一声,语气晦涩不明:“怎么,你想和朕聊往事?”
小东西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自己配合商沅,刻意掠去往事不提,某人竟敢不知死活,主动和自己聊起太学。
他是把做过的那些事儿都忘了么?
霍戎的声音一字一顿,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君后若想聊,不如和朕一条一条的掰扯开聊?”
一条一条扯开聊?
怎这句话听着有些来者不善?
察觉出霍戎目光隐含的危险,商沅咬咬唇,下巴缩在喜被里小小声:“那倒不必,臣……臣方才也聊累了,陛下明日也要上朝,不如早早就寝。”
暴君的眼神不对劲。
虽然商沅还不明白究竟为何,但直觉告诉他,原主和暴君的过往也许并不是那么愉快。
再说暴君那时候恰是卑微小可怜,又一直是个心理变态,万一聊着聊着把那疯逼劲儿又点燃了,这一个床上躺着,他连闪避都找不到地方。
还是避而不谈,睡觉干净。
霍戎挑起眼角,看少年不动声色的朝角落滚啊滚,一把伸臂将人揽了回来。
商沅骤然绷紧身体:“!!!”
他像个小蜗牛一样一寸一寸的爬,暴君一揪,又回到了起点。
“大婚之夜,君后不侍奉朕,倒是叭叭叭说了不少有的没的,还敢直接就寝?”
商沅心里一颤,努力平静道:“臣记得今日的仪式都做完了,交杯酒也喝了……”
“谁告诉你做完了?”霍戎捏住了身畔人的手腕:“既然是新婚之夜,那些当然都是助兴。”
少年手腕的皮肤滑嫩如凝脂,那夜撩人的小细作不合时宜的浮到心尖上,霍戎俯身看他,眼神逐渐晦暗。
那次太过匆忙,遗憾未看清少年动情时的模样。
“陛下,今夜太晚。”商沅恨不能将自己尽数所在被子里道:“大婚也累了一天,要不先歇下,也不急于一时。”
霍戎轻笑一声,声音在夜间低沉沙哑:“你既然已入了宫,从今日起,和朕便是夫夫,若是这也省了,那也省了,还有什么趣味?恩?”
耳根通红的商沅:“……”
这是他说的话,暴君又拿来堵他。
霍戎的气息逐渐逼近,商沅紧贴着龙榻:“陛……陛下,等等……”
他脑海里快速想着如何在不崩亲近暴君人设的同时还能多苟一段。
说来也简单,装纯情人设。
是啊!
就算他主动对暴君示好,那也是用念诗等含蓄法子,可想而知,也是个矜持的小郎君!
一个还没有经过人事的纯情小郎君,就算是嫁给了心仪之人,想熟悉熟悉再慢慢深入,也不过分吧?
商沅急中生智,原地演了一把清纯人设:“陛下,臣之前虽也和陛下亲近,但毕竟和今夜不同,臣……臣从未经历过此事,虽已大婚,但……能否徐徐进展……”
说着还努力瞪大眸子,俨然是个我见犹怜的无辜小郎君。
小郎君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不想大肚子罢了。
徐徐进展?
霍戎意味不明扫过他手上的扳指,淡淡道:“确定自己不通此事?”
商沅头皮一麻:“……”
毕竟那夜在账里,他已经不干净了。
还好暴君不晓得那是他!
商沅定定神,垂下眼睫哼唧道:“臣对此事稚嫩,还望陛下包容……”
稚嫩?
霍戎挑眉。
主动下药的稚嫩?
商沅这模样摆明了是故作可怜骗人,可他竟还想看他静静演。
霍戎声音低哑:“是么?那朕进京前的三个月,你在何处?”
商沅的身子登时一僵,下意识道——
“在储秀宫学进宫的规矩……”
“那些规矩,今晚恰好要用。”霍戎贴近他耳畔:“阿沅若是再说自己不通此事,朕就要怀疑你那三个月,究竟有没有在宫里乖乖学规矩了——”
商沅睫毛轻颤。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他最怕的,便是暴君有意无意的怀疑自己那三个月的动向。
毕竟,原主虽和太子勾结抵抗霍戎,但那毕竟是立场不同,可那夜下药刺杀,却是真正的罪不可赦……
“上来给朕看看。”霍戎的声音不容违逆:“那三个月里,教引春官应该教了你不少规矩,也让朕见识见识。”
君后太子妃大婚前,会在储秀宫由教引春官教一些侍奉夫君的规矩,当然包括床榻之间。
商沅石化:“……”
这话没说错,可他……根本不会啊!
那储秀宫的确会讲到身为君后如何取悦侍奉君主,可他根本就没在储秀宫,又何谈演示?
要真的说见识,那也是他和霍戎春风一度,暴君的手段倒让他见识了不少……
可他也不能把那夜暴君做的再做一遍啊,这不是等于自己主动交马甲吗!
一着急,商沅的眼尾晕染出可怜的薄红,在灯火下煞是动人。
“时日已久,臣真的记不清了……”商沅闭着眼,软声拖延着:“等再过几日,那时候陛下和臣也更熟稔,臣去学……学了再侍奉陛下……”
一句话说完,耳朵尖都红透了。
暴君国事繁忙,再过一段会把这些事忘掉吧。
夜色寂静,霍戎能听到商沅急促的心跳声。
他压了压上扬的唇角,心倏然一软:“罢了,夜里的规矩不熟就慢慢学,但白天的规矩你难道也不晓得——”
商沅耳朵一抖,连忙试探:“臣还有哪里做的不妥么?”
什么夜里的白天的,他那三个月没去储秀宫,都还不晓得当个君后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商沅心又提起。
霍戎下旨立他为后,也没派人来给他普及过君后的规矩,原书里又没君后这个角色,他还真是担心哪儿做的失礼,让霍戎疑心他那三个月不在储秀宫。
“旁的先不说,这称呼就不妥当。”霍戎噙笑道:“天地已拜,交杯已喝,阿沅这句陛下要叫到什么时候?”
商沅一怔:“难道和陛下大婚之后,称呼上也要有不同?”
皇帝身份尊贵,他记得原书里不管亲疏,都是叫陛下的。
不过原书里的确没有君后这个角色。
霍戎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宫里教引的人连这个都未曾告诉你?按例,私下该叫夫君了。”
说罢,倏然靠近压低声音道:“阿沅对规矩如此生疏,那三个月究竟是去了何处?”
商沅吓得一滞,随之哼唧道:“……夫君……臣当时听他们说过,只是还一时没适应……”
原来本朝君后叫陛下竟然如此亲昵,商沅松口气,还好暴君无意识的将此事透露给他了。
若是他几月过后都不晓得此事,暴君说不定又要对他的行踪起疑!
看到商沅任由自己摆布,霍戎眼眸渐深,嘴角愈发上扬。
大婚前,他怀疑商沅目的。
想着非要好好折磨此人,让他哭不出来。
但不过才今夜,就发现了别的趣味。
似乎自己费了百般周折,就是想看少年红了脸被他欺负。
欺负……
霍戎冷冷的哼了一声。
自己果然对商沅太仁慈了。
若真的说欺负,叫个夫君又哪里够。
“看来是储秀宫没给君后讲清规矩。”霍戎强迫自己压下唇角:“从明日起,白日的职责还是要做到位,按例,君后要为朕煲汤,暖被……”
欺负人要有欺负人的样子嘛!
不折腾折腾,让某人付出些代价,这君后的位置岂不是白给了!
商沅已经想骂人了。
暴君拿谁当傻子骗呢。
煲汤,暖被……
这是君后还是童养媳啊。
商沅翻翻眼皮:“陛下说的也没错,但据臣所知,君后也有自己的小玉玺,还能翻阅奏折呢。”
他当然对批阅奏折丝毫不感兴趣。
但是暴君三令五申说他要进的义务,他当然也要抗争!捍卫自己应有的权力!
霍戎眼眸一暗。
果然,商沅总归是按捺不住,想要借着君后的名义染指朝政了。
霍戎在夜色里扯扯唇角:“那小玉玺明日自会有人给你,朕在内阁议政,你若是有兴致听,朕也不阻你——不过要带着你煲的汤来——”
商沅咬着牙:“好,臣明日便下厨——”
不就是煲汤暖被窝么!
暴君今夜没中药,只要不似那夜强硬粗暴,就没什么不能苟的。
他干!
总之肚子又不会大!
已是深夜,烧热的地龙让大殿异常温暖,朱色的烟罗帐轻轻如波纹般缓缓荡漾。
商沅迷迷糊糊,渐渐沉入梦境。
梦里,自己在婚后苟得不错,暴君一直没有碰他一个指头。
结果还没来得及窃喜,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到……一看就是好几个月的那中。
商沅在梦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肚子一看就是婚前有的,说是暴君的,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认了那一夜的细作之事,若说是旁人的……他让暴君头上长草,暴君能让他坟头长草……
只能每日都小心翼翼苟着。
可还是在一个夜晚被霍戎堵到了角落,冷道:“君后怀孕了?这孩子,怕不是朕的?!”
那幽深的眼眸让人忍不住的心悸,商沅即使知道是在梦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没有怀孕。”商沅苦恼的捧着藏不住的肚子,连连摇头口不择言道:“是宫内的御膳房点心太好吃,臣只是吃胖了而已……”
少年薄薄的眼皮覆上委屈的潮红,无端惹人怜惜。
“吃胖了?”霍戎冷笑的伸手,覆上他的小腹:“朕把你锁在这宫里,三月已后,自然见分晓——”
锁在宫里?
商沅挣扎:“不……不要锁我……”
霍戎没曾想商沅竟如此快入睡,他毫无睡意,看商沅在自己身边睡得22无比踏实,才压下不甘心,想着先让他睡个好觉再徐徐图之——
结果睡意刚涌上,身畔的人已经张牙舞爪的把被子掀了半边。
霍戎看向身侧睡觉也不安分的小东西,抬手捏住他手腕。
小东西被自己捏了一下,显然很紧张,嘴里还念念有词。
霍戎挑眉。
做噩梦了?
他微微俯身。
“不……不要锁我,我没怀……孕……”商沅察觉到手腕被束缚,声音含着易碎的祈求:“我没怀……”
霍戎沉默。
忽然记起在太学时,商沅便对男人生子一事极为不解抵触。
今夜大婚,心底八成是极怕的。
怕得好。
霍戎勾起唇角,故意靠近道:“阿沅不乖,说好了给朕生的太子呢?”
商沅尚且在梦里迷迷糊糊的,听到生太子这三个字,登时睡不安稳,手脚并用攀附了上来:“……不生!”
说着身子也不老实,明明那么害怕,还要扭啊扭的软软贴上来。
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鬼使神差地,霍戎没有借此时机上前,只闭闭眼,缓缓吸了口气:“你,先放开手——”
商沅还在喃喃道:不……不生太子……”
霍戎沉默。
他嘴上说着要商沅包生太子,但心底深处并未想过和商沅有孩子。
商沅将旧事全部掩盖,和霍从冉断绝后,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君后。
他直到如今,也未确定商沅的心意。
再说那些前尘往事摆在那里,他又如何心无芥蒂的让商沅生子……
父母离心,厌弃幼子。
自己幼年时的悲剧历历在目,他绝不能再次发生。
可商沅却如同找到了躲藏的地方,慌不择路般要往那温热结实的胸口扎。
若是第二日他晓得这是何处,定然后悔莫及。
霍戎贴近,哑声在他耳畔道:“……朕说最后一次,不想生太子,就乖乖滚去另一边睡——”
某人听到“不生太子”四个字,倒是渐渐安分下来,揉揉眼,翻了个身又呼哧呼哧去睡了。
只剩霍戎被折腾得睡意消散,胸膛被那地龙熏蒸得发热,摸到床畔的凉茶抿了一口。
等等……
他不是已经大婚了么?
深夜喝什么凉茶?!
霍戎幽幽转头。
身畔,某个始作俑者却穿着里衣睡得香甜,也许是觉出热了,还无知无觉的解开了胸口处的系带……
霍戎迅速掠开目光:“……”
这么怕怀孕还能睡熟,是该说太过信任自己还是脑袋不灵光?霍戎沉着脸,掀开被子一角,等着那股热气渐渐褪去。
第二日早,便有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服侍帝后二人洗漱用膳。
一个容光焕发,一个神色疲惫。
冯公公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掠过陛下眼下淡淡的乌青,又掠过明显睡足了,养得一脸好气色的商沅。
心中一惊……
难道是昨夜……
看不出君后倒如此有能耐,竟让所向披靡的陛下都承受不住了。
荷荷手持巾帕,偷偷望了一眼商沅,眼眸里闪过笑意。
近看君后,愈发让人想起泛出莹润光华的羊脂玉,这样的神仙颜值,她看的话本从此都有脸了。
哼。
怪不得陛下一副纵/欲过度模样。
有了漂亮媳妇就往狠处用,陛下还真是不知节制啊。
一定昨晚把谪仙一样的君后折腾惨了。
无辜霍戎还不知这些人心里在如此编排腹诽他,盯着商沅束着玉带的腰身,闭了闭眼。
罢了。
昨夜是自己亲手将人轻易放走,今日又找谁说理去。
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心安理得,完全没有要安抚他的意思。
难道不晓得他过了场虚有其名的洞房夜,心神俱疲么!?
霍戎揉了揉眉心,冷着脸和商沅去用早膳。
按例,今日若是有长辈,二人本该一起前去问安。
但如今太上皇被霍戎囚禁在行宫,生死不明,几个太妃虽还养在宫里,但也只是摆设,每日战战兢兢。
商沅不必去向旁人请安,整个宫里,跟好霍戎一人也就是了。
早膳向来是小厨房负责,精致繁杂花样不少。
霍戎勤政,因要去忙政事,时辰有些匆忙。
小厨房早就把能小火慢炖的菜都备好了,布菜速度很迅速。
霍戎看了一眼:“朕的燕窝瘦肉粥呢?”
“回陛下,这道菜没办法提前预备,小厨房那边说,还要用小火烹煮两炷香的时辰。”冯公公躬身赔笑道:“奴才已催了好几次了。”
霍戎皱皱眉。
他因着大婚,政事已积压了好几日,想必阁中有不少事急需处置。
早膳也只能凑合了。
霍戎摇头道:“罢了,先去殿里议事。”
商沅偷眼瞧,明显看到霍戎向来冷淡的面庞上闪过失落。
不会吧不会吧?!
——执掌江山杀伐决断的暴君,竟然还会为没喝上一口粥失落!?
商沅:这粥是有多好喝啊,他一定不能错过。
也许是商沅的眼神太过直勾勾,冯公公心领神会,笑道:“那小厨房做好后,今日恰好可以让君后尝尝。”
霍戎挑眉,看向商沅。
小东西赶紧心虚的埋头苦吃。
霍戎勾起唇角。
自己劳心劳力,某人倒是晚上睡得香,白天吃得香。
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霍戎眼眸掠过商沅:“君后用完膳去何处啊?”
商沅警惕的竖起耳朵。
霍戎这句话,一听就是要找事儿的语气。
呵呵,不过一碗燕窝瘦肉粥而已,暴君就心不甘情不愿了,还真是没有格局。
等等——
霍戎不会是那中,自己出门工作,还要让自己老婆在家不停点忙活的渣男吧。
商沅眼珠转了转,小口小口喝着汤道:“臣要去储秀宫,再找教引官去熟悉些君后的规矩。”
这么说一定不会出错,还能补上那三个月的课,免得漏洞百出。
“教引官?”霍戎慢条斯理道:“朕昨日不是说了,你今日要给朕煲汤。”
他顿了顿,想起昨晚被某人支配的不甘,强硬的哼了一声道:“就送到内阁来。”
那些人不是还担心他被商沅所惑么,他今日就要让这些人看看,商沅已经被他□□得服服帖帖。
商沅:“……”
他倒是无所谓。
炖汤而已,又不是炖他。
只要不侍寝不怀崽,他乐得让暴君过一把夫唱夫随的瘾。
等霍戎气势汹汹的去内阁后,他小口小口品了暴君没喝到嘴里的粥。
啧,燕窝瘦肉都炖得软烂入味,还有时令青菜做点缀,真是道让人慰贴的早膳。
可怜暴君新婚第一日,连个像样的粥都没喝到一口,就奔去内阁了。
商沅一连干了三碗后,动身去了小厨房。
关键是……给暴君煲什么汤啊?
还好小厨房有菜谱,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不同场景下建议做的食谱。
有藩王觐见煲的汤,命妇入宫煲的汤,陛下夜间要的汤……
商沅:我只想找一炷香之内搞定的应付汤……
商沅找了半晌,哪个场景都和自己想要的不匹配。
不得不说,要不怎么说这些都是选拔出的,能在宫中效力的大厨呢。
这境界觉悟,竟然都没想过摸鱼!?
商沅叹口气,目光落在“给陛下大婚后煲的汤”那一栏上
——似乎,也就这个和他能扯上些关系?
商沅按照菜谱的指使,在御厨的帮助下,收罗好了食材。
商沅一心煲汤,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食材多么让人脸红。
倒是御膳房的那些人,看商沅的眼神登时不一样了。
“这就是贤后的样子么,婚后第一日就煲汤给陛下。”
“嘻嘻,你也不看看君后准备的那些食材都是什么,八成是昨夜用得狠了亲手赎罪……”
“小声点——你不想活了,连陛下都敢调侃……”
商沅认真盯盯菜谱,又盯盯炉上的火苗。
他全神贯注应付暴君呢,那些闲言碎语一句也没听到。
也还好有几个热心的御厨帮衬,商沅才勉强煮出一锅……颜色浑浊的汤。
商沅长舒口气。
他,商沅,上得朝堂,下得厨房的小贤后!
*
小进知道商沅要去内阁送汤,立刻跟过来低声道:“君后,内阁今日有不少人呢。”
他顿了顿,清咳一声:“还有……贤王殿下……也在……听说,这还是贤王头一日入内阁。”
他自然知道君后和贤王之间的旧事,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提起,他也不会主动提这事儿触霉头。
但是眼看商沅要和贤王打照面,还是忍不住先提个醒。
商沅轻轻皱起眉心。
内阁按理都是由才能出众的大臣填充,偶尔会有一些很得信任的宗室担任……
但是霍从冉,分明不再此列。
霍戎为何让霍从冉担任如此要职呢?
而且还恰在大婚之后?
商沅沉吟了片刻。
总之他如今已是君后,遇到霍从冉,目不斜视总是错不了。
内阁在正殿以东的暖阁,本朝制度,机密决策都在此处通过开小会的方式解决。
如今,这些机要人员皆是面色沉重。
霍戎虽登基,但还有一事极为棘手。
简单来说,就是没钱。
先帝在位时上上下下都穷奢极欲,早已败了不少钱财,后来又皇室诸王纷争,更是损耗不少。
霍戎虽平定了江山,但内里的家底早就败落得差不多了。
而如今华北又突发地震,说起赈灾,但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有钱。
“陛下,赈灾容易,但国库空虚,户部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啊……”
“那就眼看着灾民饿死?河北离京城不过咫尺,朝廷若是不管,那些失了家园的难民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
“倒也不是不管,只是这钱……”
众人正在议论,忽听通传说君后已至殿外,一时都闭上了嘴。
君后不比皇后,并不严禁干涉政事,还有些皇帝,夫夫一起携手治国,被传为佳话。
君后大婚第一日就来内阁,众人都不晓得商沅的来意,一时都屏住呼吸行礼拜见。
商沅牢记自己的贤后人设。
暴君嘱咐给他的这些事儿,他都办漂亮,总之除了床上不能满足暴君,别的都能满足他。
何况霍从冉还在此地,他更要做出新婚娇妻模样。
霍戎看自家新婚娇妻亲自提着食盒亲自前来,倒也很给面子的勾勾唇角,但眼眸却晦暗了几分。
商沅提着食盒的样子,让他想起多年之前,悄悄溜进后宫的少年。
商沅却不知他所想,还喜滋滋的主动将汤碗掀开。
霍戎盯着那汤碗,表情一滞。
那小小的碗里,均匀分布着虎鞭,羊肉,海参……
霍戎望着这十全大补汤:“……”
也不知昨夜是谁推三阻四吓得说梦话都是不生娃,可今日却巴巴儿的给他熬了这补身子的汤……
这难道就是商沅的若即若离?
霍戎眼中划过晦暗。
昨夜是他的错。
无缘无故心软,被商沅几句话哄弄得开始心疼,想着过几日再徐徐图之。
如今是商沅不知死活主动点火,若是自己再不识抬举,都对不起这汤。
好,很好,霍戎眯眸,今夜某人等好了。
商沅喜滋滋的完成了任务,满心得意准备回去呢。
眼角却看到了霍从冉一脸探究的神情,正盯着自己那碗汤,好似在研究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在演戏。
商沅心底冷笑。
说不定就算到了现在,霍从冉还觉得自己嫁给暴君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给他扫清障碍呢。
商沅才不会让渣男得意。
商沅在旁看了看霍戎面色,放软声音道:“这汤是臣亲自熬的,陛下不喝完,臣回去也不放心。”
在座众臣:“???”
君后还真是好大胆子,君后对陛下提要求不说,还用这么撒娇耍痴的语气说话……
更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无比配合,真的饮尽了那碗汤。
那汤意味着什么,在座的自然都懂。
哦豁,好一个十全大补汤。
二人夫唱夫随,几人对视一眼,不免产生了浮想联翩的猜测。
但无论如何,帝后婚后生活还算融洽,想必要如胶似漆几个月了。
霍戎喝罢那汤,嘴角倒溢出丝笑意。
还是娶媳妇有用。
你有情朕有意,是某人先熬了这汤的,今晚他若是做点什么也不为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茸茸渣男语录:朕想和阿沅上床但其实不想和他生孩子——
沅沅:死不怀崽!!!
一天天长大的崽:看来我的出场注定得不到祝福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