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三人吃了一顿兮云观的特色道士餐,味道不错,还有一个带肉的小炒,价格也很亲民。
而在这期间,兮云观前宽大场地上陆陆续续摆上了桌椅书案,笔墨纸砚一个不落,还有一队人专门负责维持秩序。
在林管事的普及下,梁墨之和夏池两人才知道这些人也隶属于牙行,专事办宴搬家服务的。
随着场地的布置完成,分散于各处的学子纷纷汇拢,一时间兮云观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不过人群很快就分成了三个泾渭分明的圈子,商贩、看热闹的、准备参加梅花会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列最佳观赏位置,专门留给有劝有钱的主。
就比如林知意,就花了一百两预定了一处四人席台,处于中下段的位置,既低调又不**份,还是一个很好的纵观全场的位置。
三人一狼加上林管事刚露面,就有专门的小厮迎入专门的席位,除了正面,背后有麻布围帐拦着,两侧用屏风隔开,既敞亮又很好地隔绝了多余的视线和偶起的冷风。
桌上,热茶点心样样不缺,酒水热菜另算价格,林管事备好的东西本就不少,加上午饭吃的尚未消化,几人也就没再添东西。
辰时二刻左右,风和书院的院长夫子们簇拥着一个须发半百的老头进场,场上的书生学子纷纷起身行礼。
随着主角的到场,梅花会的重头戏,众学子的切磋友谊赛即前翰林学士刘贤蒲的选徒大会隆重拉开了帷幕。
第一关,考诗赋,由风和书院的院长出题,以雪、梅花为中心作诗,计时一炷香时间。
“知意,上场的都是秀才?”
梁墨之扫视一圈就发现了此次比试的关窍,景国考上举人的学子朝廷会颁发专门的举子服,举子服作为一种荣耀的身份象征,学子们在一些重要的场合都会穿上的。
而梅花会上无一身穿举子服的学子,反倒是边上三三两两站着一些穿着举子服的书生。
“墨之兄看得不错,他们都是秀才或是童生,甚至没有功名的学子也有,这是刘先生事先设置的筛选条件。”
林知意喝了一口茶,继续补充道:
“一般来说,一百个书生里头,可能有一半多的秀才,但仅有不到10个举人,院试是一道分水岭,没有老师带领是很难独自越过的,所以这些考了举人的学子基本都是拜了师的。”
梁墨之点点头,领会到了林知意话外建议他院试之前拜师的意思,心里暂时记下了寻师的事项。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趣,而茶水喝多了代谢也快,梁墨之陪着夏池离席进了兮云观的茅房。
说起茅房,梁墨之也很是惊奇,镇上的院子配备的茅房竟是简易版的冲水马桶设置,这也是他愿意搬到镇上的原因之一。
解决了三急之一后,两人慢慢往回走,此时第一考的时间已经结束,前头的夫子们正低头评选,学子们也起身稍微活动交流一番。
“你们怎么在这里,出去,出去,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一个端着茶水点心的中年男子拦在准备回席的梁墨之两人前面,趾高气昂地瞅着他们。
梁墨之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挡住了男子鄙夷的目光,也想起了男子就是他们邻居刘府的管家。
结合现在的情况,不难猜出,刘府应该就是今日主角刘贤蒲的刘。
“梁某该不该来还轮不到你一个管家决定吧?”
梁墨之随即冷声回击,上次贸然上门拜访可以说他们自作多情,但今日他们光明正大地观赛,自然不会退让半分。
“你…一个不知哪来的穷书生,连上门都不知道要呈拜帖的粗鄙之人,竟敢还嘴,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你?小心…”
刘府管家气的端着盘子的手都抖了起来,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眼里的不屑和怒气夹杂,显得整个人尤为刻薄。
“小心什么?你家主人是能只手通天还是能呼风唤雨呢?好狗不挡道,让一让。”
远处的林知意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站起身就要朝这边过来,梁墨之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插手。
“墨之,我们走旁边吧?”
周围有不少的视线看过来,夏池有点紧张,就着相握的手捏了捏梁墨之的手指。
梁墨之应了一声,牵着夏池绕过一时语塞的刘府管家,朝他们的坐席位置而去。
‘嘭啷、哐啷…’
‘啊…’
就在和管家错身的一瞬间,管家像是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似的,身形一个踉跄,手上的托盘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大圈,上面尚在冒烟的茶盏和几碟糕点竟朝夏池的扑面倾泻而来。
不过,这点小把戏并未逃过梁墨之的眼睛,他顺着牵着的手将惊呆住的夏池拉到自己怀里,搂住他的腰身的同时双脚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夏池被抱着旋转了两圈,除了初始的惊吓外,滴水未沾,毫发未伤。
而在茶盏落地摔得碎成三瓣的同时,梁墨之捉住机会将一块飞向他们的碎片踢了回去,目标嘛,自然是管家的大腿。
但由于力度掌握不好,碎片直插管家的屁股,只剩了个尖尖露在外面,当即就见红了。
管家疼的跪趴在地上直吸气,一手捂着未伤的半边屁股,使劲伸着头往后瞧,动作滑稽又搞笑。
一时间,周围的观众不知该惊呼刚才的险情,还是该捂嘴乐呵。
“噗嗤,哈哈…”
终于,一个年轻男子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后接二连三的笑声连成一片,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小池,太丑了,别看,等一下。”
梁墨之按住怀里夏池的后脑勺,搂着他转了个方向才松开手,笑着安抚尚未平复惊吓的小夫郎。
“老爷,你一定要给老奴做主呀,他就是上次辱骂您的穷…小子,这次还直接混到这里来了,不仅伤了老奴,竟还故意打翻了奴才给您沏的碧春茶,这可是离开平京前,左相大人赠送的,都是奴才的错,不该想着替老爷讨回公道…”
管家在见到刘贤蒲的一瞬间就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捂着大腿后侧一瘸一拐地挪到众多夫子学子围住的刘贤蒲身前,很有水平地告了梁墨之一状。
梅花会的大人物到场,原本围观的群众都不约而同地后退,让开了空间,只剩梁墨之夫夫站在一群人的对面,鹤立鸡群。
而且还是一对无视那群德高望重的大人物的交颈对鹤,管家告状后,刘贤蒲以为梁墨之要么不乖乖上前认错,要么犟嘴不认,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被彻底无视。
一时间,感觉丢了脸面的刘贤蒲脸色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势也变得威严十足。
但很快就有人开始趁机‘伸张正义’凹人设了,最先出头的是和风学院甲班的学子,他是县令家的小儿子,学识在书院中的排位也算靠前,更是这次梅花会头筹的热门人选之一。
“来人,将那无故伤人的两人拿下,送回县衙交给父亲处置。”
随着县令公子的话音落下,几个身穿捕快服装的男子便挤开人群朝梁墨之两人围了上来。
“慢!”刘贤蒲对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有些不满,特别是看到不少群众的眼中的同情是投向对面的两人的。
“两位,对于管家方才所言,你们可有异议?”
“老爷…”
梁墨之原本以为还要大干一场或是林知意出面才能平息闹剧,结果刘贤蒲倒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老学究,出言给了台阶。
见此,梁墨之也就顺着台阶将之前新居拜访邻居的事和刚才管家无故找茬,他以牙还牙之事相告。
“林某可以为墨之兄作证,刚才刘先生府上的管家确实是平地假摔,还故意将热茶泼向他们,众位夫子先生若是不信的话,大可问问周围的百姓,他们离得近,看得肯定比林某清楚。”
林知意此时抱着小狼站出来支持梁墨之,不仅打破了管家说的混入梅花会的诬陷,还间接为梁墨之后面在和风镇的生活减少了很多潜在的麻烦。
毕竟能和杏林医馆的少东家同席、称兄道弟,就代表了最好不要得罪。
就如林知意所言,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在刘贤蒲将视线转向他们时,不少民众出言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管家见大势已去,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停地求饶,还很聪明地恳求梁墨之夫夫原谅他。
“…梁,公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你看在小人年迈受伤得了教训的份上,原谅小人这一回吧?老爷对奴才有恩,小人还想继续服侍老爷…”
泣声泪下的话语成功让刘贤蒲心生不忍,特别是看到管家身后染血的手时,眉头都皱成了一团,犹豫片刻,他还是让人将管家扶了起来。
“府上管家有错,老夫回去后会严加惩罚,为表歉意,老夫破例给梁小兄弟一个参加梅花会的名额如何?”
刘贤蒲的话一出,像是冷水入了油锅,噼里啪啦喧哗一片,不少没能参加的学子嫉恨地看着梁墨之。
而刚考了一轮的学子也是愤愤不平,平白无故多一个竞争者,这不是在轻贱他们为了参加梅花会做的努力吗?
不少夫子也是摇头表示不赞同,但梅花会的主角是刘贤蒲,倒是没人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夏池先前也从林知意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个老师对科举的重要性,现在多了一个可能的机会,他不禁为梁墨之感到高兴。
而且从刚才的行为处事上看,刘贤蒲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但夏池并没有出声干扰梁墨之的决定。
梁墨之此时并没有众人认为的犹豫考量,刘贤蒲不适合做先生,这是肯定的,就从他对管家的态度就知道。
心软又重感情,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就是处事拖拉,干不了大事,还容易被身边人拖累。
“抱歉,刘先生,梁某暂时没有拜师这方面的打算,不过,作为邻居,小子希望刘先生小心些,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小子与夫郎就先告辞了。”
“嘶……”
梁墨之的话让不少夫子和学子都倒吸了一口气,这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刘贤蒲说话的人。
真勇!唯有和风书院的院长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后面的桃花会梁墨之一行人都没继续关注,而是下山回去了,晚上夫夫两一起下厨做了一顿饭为林知意践行。
小狼也很是满意,啃鸡腿还有骨头,晚上还能窝在主人床脚下的暖窝,虽然大混蛋也在,但它小狼有大量,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哇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