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宿主会进入该npc的一段回忆之中。】孟婴婴还准备在仔细询问,今日的系统却比平常更加果断,再次睁开眼。
长长的卷翘的头发散落在毛毯上,屋内却没有一丝温暖,面前的铜镜四分五裂,她低下头,手上的碎片已经陷入了自己的皮肉,孟婴婴猛地一惊,甩开手上的碎片,在碎片上看清了自己的模样,瘦骨嶙嶙的脸颊,眼下深黑,眸子血红一片。
冷白的脸上,无神的目光。
是个男的。
孟婴婴一惊,这是哪一位npc的梦境。
“小世子,自刎了!”丫鬟一遍发出刺耳的喊叫,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向外面,而她慢慢转身,细细的血流流入了他的身体。
孟婴婴才发现方才割破的,是自己的喉管。奇怪的她没有一点痛感,而她面前所看见的一切,都是黑白一片。
冲进来一群家奴,手上拿着尖利的兵器指着她,孟婴婴眼中麻木。
“世子,王妃请你过去。”
“世子,你别为难我们,若是你不从,我们只能使硬的了。”这群人,瑟瑟发抖,孟婴婴感知,对,她心里感知到了每一个人,放大了的害怕的眼神,厌恶的眼神,还有恐惧。
脑子嗡嗡疼,孟婴婴抬手揉太阳穴。
片刻后,她听见自己很轻的一声:“走。”
这群人,以她为中心,化开了一个圈,簇拥着带着她拐着,七拐八拐,才走到了一座布景优美的地方。
孟婴婴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跪倒在地上,椅子上的王妃包养得体,柔美清淡,像芙蓉花,目光里隐藏着,但孟婴婴却毫不费力的感知到她深深的惧怕。
王妃急匆匆的走下主座,将孟婴婴扶起,手指颤抖,语气柔和:“商莽,你可有事?”
孟婴婴听见商莽的名字,她穿进的身体,是商莽的?
“无事,多谢母妃关心。”
王妃的手颤着,她的眼睛躲闪着与他对视。
“母妃,困乏了,请了医士为你治疗,不要再做傻事了。”她转头,身后走上来一个婢女,对着孟婴婴道:“世子,回去吧。”
“为何王妃还要带着这个小怪物。”
孟婴婴侧眼看婢女一眼,婢女对着他恭敬一笑,商莽还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怪物,他会不会忽然杀了我们。”
“怪物,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姐姐。”
“怪物,怪物。”
在她的脑海里忽然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她抬眼望向四周,脑海像是要炸开一样。
一路上,孟婴婴只觉得头疼欲裂,等她回到住处,身后被关上了门,还有锁链叮当落下的声音。
转头间,整间屋子透不进来一点光亮,地上的碎片已经收拾干净了,短时间,屋子又恢复如初,好像他自刎也并没有起什么很大的波澜。
孟婴婴呆坐着,在这间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笼罩在黑暗中让她觉得很压抑。
过了很久,孟婴婴没等到医士,起身自己点燃了灯。
刹那黑白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屋内挂着数不胜数的清心铃,柱子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这个屋子不像给人睡的,更像是镇压的。
孟婴婴走上去,手顿住,心想:“她现在用的是商莽的身体,触碰会伤到吧。”
“不会。”身后有人骤然出声,声音阴冷带着孩童的稚嫩。
孟婴婴转过头,面前站着的人,以魂体的形式,光有形体没有实体。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都好奇对方的身份,齐齐问出声。
孟婴婴盘腿坐下:“我是孟鸢。”
年幼的商莽,周身透着淡淡的厌世,血眸微凉,咧着嘴道:“小鬼,你不怕死吗?”
孟婴婴随口道:“怕啊。”
商莽走近她:“我可是怪物,你若是不走,随时都有可能被我杀了。”他说话的时候,森森冷冷,刻意恐吓他。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个孩童,没有一点威慑力。
孟婴婴往后一缩,面上害怕道:“那我好害怕哦。”
她手放在了脖子上,手一顿,不信邪的又摸了几遍:“伤呢?”
商莽见她不害怕,心里古怪:“好了。”
“好了?”
“现在应当是入夜了,只要入夜有月亮,我的伤就会好。”商莽道
孟婴婴很是惊奇,但转念一想又教训他道:“就选这样,也不能自杀啊。”
商莽听后,不在乎的道:“我想死。”
孟婴婴脸上的笑,一下子停下,看着他认真的问:“为什么想死。”
商莽不屑分给她眼神,长长的睫毛垂落,一盏油灯的亮光忽明忽暗,冷白的肌肤,宛若精致的玩偶。
“想快乐。”
孟婴婴被他这一句话给整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自杀他会快乐?
商莽又继续道:“我能看见血的颜色,别的颜色我都看不见。”
“看见血的时候,我心里很兴奋,很快乐。”
孟婴婴嘴巴一张,话又说不出口了。
商莽见她不说话,面上表情明显冷下来:“害怕,就滚出去。”
下一刻,嘴巴忽然被人捏住,面前的“自己”露出一个笑,他此生从未见过自己的脸上有这样开朗的笑意。
他道:“那不是真的快乐,笨蛋!”
“让姐姐,带你体会一下真的快乐。”
孟婴婴说完,猛地撞向木门,门扇晃动了一下,她笑意不减,只是抱怨:“还挺牢固。”
说完又是一下,撞上去,一下没成,她接着又撞,整条手臂都发麻,孟婴婴还是撞。
商莽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就看着她。
不知撞了多少下。
哐当——
整个门扇落在了地上,而她朝着他道:“敢吗?”
飞扬进来的风,吹醒了商莽,那一瞬,他眼中入目的是星星点点的荧光,以及一张灿烂的笑脸:“你做什么——”
还不等他问明白,孟婴婴上前将他扯了出去:“走出去,走出这里。”
商莽被她拽出去,屋内黑沉沉,屋外的景色如此分明,他忽然看清了颜色,虽然只有一瞬。
孟婴婴脱下一半的华服:“这衣服穿着不舒服,脱掉。”
商莽警告出声:“这..衣服,不能脱。”
孟婴婴盯着他问:“为什么不能?”
商莽的脑海中浮现母妃的几百遍的叮嘱:“商莽这是你身份的象征,你不可以脱掉,你要是脱掉了,你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我们,这是你身份的象征,穿着你才是世子。”
“这是我身份的象征。”商莽像千百次回答那样回答孟婴婴,孟婴婴没理会他,伸手随手一扒拉,华服便落在了地上,商莽恼怒道:“你!”
孟婴婴笑嘻嘻的问:“我怎么了?”
华丽繁重的衣裳,落到了地上,沾染了尘土,商莽盯着华服,目光凝住,就那么脱掉了。
“今天,我替你脱掉,你看脱掉了,你还是商莽。”孟婴婴声音平稳,欢快。
商莽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孟婴婴抿唇,完了,一时顺口就说出来了。
孟婴婴与他面对面:“我是你未来很重要的人。”她随口胡诌,对着小孩说这样的话,脸上都噪的慌。
月色朦胧,商莽的脸很瘦很窄,他目光直直的:“重要?”
孟婴婴靠近他,手虚环在他的身后,两人很近,孟婴婴却没听见心跳声,心里苦闷,但她声音柔和安稳:“商莽,任何一切让你不开心不快乐的枷锁,都抛弃掉。”
“任何一切,若是别人不爱你,那便多爱自己一点,割伤自己会痛,哭的话是伤心,有喜有悲,有血有肉的活着。”
“爱恨嗔痴,并非过错。”
“若是痛苦,那便发泄,若是难受,那便大哭,若是郁闷,那便大喊,若是快乐,那便大声笑出来,他们说你是怪物,是他们坏。”
“快乐并不是只有杀人才会有,而你也并不是怪物。”
商莽浑身僵硬,十分古怪的被她抱着,也不挣扎,就是静默,长久的静默,嘴上被冻住一样,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当然知道,母妃并不爱我,甚至惧怕我的血红的双目,我当然知道府邸上下没有人将我当做世子。
孟婴婴的身体被抽离,商莽的灵魂归回身体,他没在望向那地上的华服,而是走进了屋子里,孤冷再次将他笼罩。
但他任由那盏被她点亮的油灯,一直亮着。
孟婴婴转瞬即醒来,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她睁眼,望向天花板,头部传来不适的疼痛。
“醒了醒了!”
孔浮生的声音像个大喇叭,一下子他将脸凑到她的面前:“哇塞,孟前辈,你符咒练得这么好,方才那个是什么符?”
孟婴婴适应头部,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将他的脸推开:“我现在有点不好。”
孔浮生转身端来一杯水:“你喝水,孟前辈。”
孟婴婴听他一直叫这个,头都大了:“浮生,你别叫我前辈,你叫我孟鸢就好。”
孔浮生连忙摆手:“当然不行,这是师父教我的规矩!”
孟婴婴之前也跟他说了几回结果他压根就不听,她劝不动也不劝了。
“这次很成功。”周修葺道,从包内摸出一本厚厚的本子,扔到她身上:“这是我修习的符咒,里面有许多符咒,与符,多加练习,争取下一次别再晕倒。”
孟婴婴用两手拿起这本沉甸甸的书,惊讶:“这么厚??!”
周修葺道:“学海无涯苦作舟。”
他简直就是第二个爹,无事不可都在对她进行教育。
孟婴婴捧着书:“我会把自己,啃到死的。”
孔浮生十分羡慕看向她手中的秘籍:“周前辈的符咒大全,我也想要,孟前辈,我们能不能一起看?”
孟婴婴哼哧一声:“当然不行,秘籍当然只能一个人看。”
孔浮生:“天下道人本是一家,我们都是家人,为何不能看!”
孟婴婴一愣,家人...这个词汇距离她很远,但有时候又很近,她每每想到这个词汇的时候,脑中都只有外婆与她,而现在,她对着屋内扫视一圈。
萧折玉像她的姐姐,苁蓉不太爱说话,但平日里很仔细的姐姐,周修葺像她的哥哥,孔浮生像她的弟弟,她穿书,无形之中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了一群很特别的家人。
孟婴婴高台头道:“行,准许你在我修习的时候,过来看上一眼。”
萧折玉咳嗽了两声:“有些不适,我先走了。”她与苁蓉走出门,心内魂不守舍,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周修葺向外看,回过头开口:“孔浮生,别打扰她休息。”孔浮生依依不舍跟她道别:“孟前辈,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找你学习!”
门扇落下,孟婴婴走上去扣上锁,在外有牵挂,如果她待得越久,会不会不想回家?她想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回家,这些家人可以独立活着,而且闪闪发亮的活着,但是外婆只有她了,她不能放弃回家。
“你的救命恩人,不谢谢我吗?”
孟婴婴仰起头,商莽长腿靠在梁柱上,狐狸眼笑眯眯的,好似奸诈的狐狸。
“谢谢你,救命恩人。”孟婴婴鞠了一躬,然后躺回床榻上。
落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商莽的脚步越来越近。
孟婴婴心里想起他上一次的眼神,让人生寒。
“答应我的事呢?”商莽道
孟婴婴从床榻上坐起来,在周修葺赶去救萧折玉的途中,孟婴婴忽然头很晕,然后就倒地了,再然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背上,再莫名其妙的他提出,要跟她睡觉的要求。
孟婴婴伸手拍了拍床:“记得熄灯,只是睡觉,请勿越界。”她说完便躺下了。商莽走到她的身边躺下,在她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的飘过来,他能闻到,而且也只能闻到她的。
那胸口的疼,好像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