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初桐没反应过来,钱隆兴傲娇的没给她好脸色,嫌弃道:“傻了?傻了就不签了。”
卫初桐这才知道他在说投资合同的事情,忙道:“签签签,我周五带着团队去辉海找你!钱总再见!”
她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文文静静,很恬淡的样子。如今因为高兴,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双眼弯成了月牙形,仿佛点缀着满眸子的星光。
钱隆兴被她这副模样惊艳了一瞬,这会儿没再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问题,从车窗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地揉了揉卫初桐轻软蓬松的头发,见她虽然快速躲开,但头发依然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才说不上是满意还是遗憾地轻啧一声,开车走了。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秋天黑的早,夜间湿度大,昏黄的路灯周围氤氲着缠绵的雾气。南方实在是潮湿得不像话,卫初桐不过从马路走到小区门口短短几分钟行程,衣服就像是淋了雨般又湿又冷。
这个时间的小区不像夏日那样住户们会三三两两出来乘凉闲逛,内部开的小店也都早早关了门,卫初桐一个人孤零零走在路上,空旷寂静得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秋冬季节万物凋零,最容易让人生出愁绪和感思。卫初桐今晚刚拿到事业上的好结果,倒没太受影响,开开心心地往家走。
电梯到了以后,她才发现楼层灯坏了,整个楼道里黑漆漆的,只有脚踝等高处安全通道的灯还亮着幽绿的光。灯光很弱,照不清空间,只能隐约让人看到路面有无障碍物,属于聊胜于无的存在。
卫初桐的房门距离电梯口不远,她犯了懒,没有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而是一边走一边伸手从兜里摸钥匙。三两下就摸到了,又在黑暗中根据钥匙大小形状准确找出了外房门那把,这么一来一回的时间,她也已经到了自己房门口。
又伸手去摸门把手,再顺着门把手往下,摸索着找钥匙孔。最后用钥匙磕磕绊绊地去对锁孔,进行最后一步的开门步骤。
她在黑暗里聚精会神地动作,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很近很近,像是贴着她后脖颈发出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语气很奇怪,卫初桐形容不出来。
人在黑暗里会无限放大怪异和未知恐惧,她吓了一大跳,顿时毛骨悚然,钥匙哐当掉到了地上,心脏跳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呼吸都暂停了。
极度的惊吓让她一时没听出来发声的是谁,只傻傻地惊恐地快速转身背靠住门,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轮廓。
黑影停顿片刻,手上动了动,不多时光亮出现,卫初桐才终于能够看清现状。
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楼道内,竟然站着严夏央。
他正以一种卫初桐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依然干净清瘦,依然气质如松如雪,周遭的气场却莫名危险。
严夏央向来温和亲切,没有架子,跟人相处交流都让人如沐春风。
卫初桐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偏向负面的情绪和气息。
伸手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呀?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而且还在黑暗里站着,她出电梯这么久也没发声叫她,也没用手机照明。怪鬼畜的。
卫初桐心有余悸,故作自然地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的钥匙放进兜里,又故作自然地和他说话。她没敢开门,严夏央现在状态明显不太对,如果进了屋就只剩他们俩了,别人进不去门,家里因为养猫还专门装了隔音棉,声音都传不出去,万一出了事情不太好控制。
倒不是说她担心严夏央会伤害自己,认识了不止一世的老朋友了,严夏央是个绝绝对对的大好人,别说肯定不会伤害她,就算要害,前世承了他那么大情,受点小伤害也没什么。
卫初桐不敢进门只是来源于本能的害怕。她第一次在严夏央身上看到这么诡异的气场,今天这样的行为就不是她所认识的严夏央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想象力丰富,都怀疑眼前的严夏央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或者是他人假扮的。
严夏央站着没动,和她保持了一臂的绅士距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有语调:“在等你回家。”
卫初桐不知道前因后果,闹不清现在诡异的氛围是为了哪般,脑子里一直在快速思考试图找出一点头绪。所以在严夏央说完话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卫初桐本身细腻又敏感,本能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是严夏央第二次在她家门口等她,两次都没有打招呼,这次给人的感觉却和上次大相径庭。
楼道里没灯,只有严夏央用他的手机照明。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区楼下都已经没人,大家在天冷天黑的时候都会提早归家,严夏央却自己一个人站在又黑又冷的楼道里等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估计对于严家二公子来说,长这么大都还没遭过这样的罪。卫初桐不知道他就这样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她只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诡异和轻微的恐惧。
“我今天加班,去谈了个业务,又遇到一点情况,回来有些晚。”卫初桐解释道,因为紧张等待对方的反应,甚至轻轻咽了下口水。
严夏央没有提出异议,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卫初桐只好硬着头皮重复:“你在等我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呀?我好早点回来。”
严夏央没有回答,反倒另起了个话题,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我突然想起来,你好像很少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工作和生活里遇到的烦心事高兴事不想和我倾诉和分享吗?”
他不说,卫初桐自己都没发现过这个盲点。她确实遇到事情了更多会自己消化。倒也不是排斥告诉严夏央,而是她自己重生过,知道很多未来走向,不方便跟人探讨,害怕哪天说漏嘴自己的经历,只好自己独自解决问题。
另外,前世她喜欢顾时熙,严夏央喜欢全小欢,全小欢最后和顾时熙在一起了,她自己和严夏央都是被抛弃的人。这样的经历实在是有些丢人,不想拿出来说。
而且她也会觉得自己卑劣,利用前世知道的信息提前去争取严夏央的好感。虽然全小欢配不上他,难道自己就能配得上了吗?前世自己眼光不好选了顾时熙结果代价惨痛,这辈子又因为知道严夏央是个好人不会伤害自己而攻略严夏央,不也是很可耻的吗?
因为心里深重的不配得感,导致卫初桐最近面对严夏央时心里都有些别别扭扭。
可是另一方面,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如今进入了恋爱关系,又开始犯矫情。卫初桐对自己的心理路程感到不屑和看不起,却又控制不住地间歇性会觉得自己这人没什么意思,生活也没什么意思,她不配获得幸福。
但有些时候又会很积极,感谢老天给的第二次机会,她应该好好把握,实现不一样的人生结局。
心理上这样的拉扯导致卫初桐时常反复,而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来异样,只能在情感表达上更加含蓄内敛。
卫初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说:“我记得你很忙,怕打扰到你。”
严夏央:“情侣之间的联系怎么算得上打扰。如果我不找你,你能连续一个月不联系我,这样的关系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确实不太对。卫初桐不说话了,站在门边颇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严夏央今晚也显得可怜,他穿得很薄,又在黑暗阴冷的楼道里站了很久很久。
一时间仿佛两个小可怜儿在对峙。
严夏央又问:“怎么不开门?”
卫初桐:“......”
空气里的沉默如今又多了尴尬的味道。
严夏央虽然今晚的行为有些鬼畜,但从头到尾说话语气都很平和,只是内容却跟语气不是一回事。
“害怕我?觉得我今天看起来不对担心进门以后我对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卫初桐:“......”虽然的确有点害怕,毕竟你今晚不太正常。但是直白说出来以后,为什么尴尬的却是我?而且也没有那么害怕,只有一丢丢。害怕的也不是你对我做不好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那么好,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严夏央不置可否,见自己女朋友打定主意保持沉默的样子,不禁自嘲般轻笑一声,大跨步向前朝她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从一臂缩短到了几近于无。
卫初桐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野薄荷、青柠、柑橘等的混合香味,甚至因为距离很近,这样的味道仿佛也沾染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会觉得不舒服吗?”严夏央问。
卫初桐没出声,只很轻的摇了摇头。严夏央很好闻,气息干净清新舒适,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很吸引人靠的更近。
严夏央确实如她所愿地低头,单手轻扣住卫初桐的后脖颈,在离她的唇只剩一厘米距离的时候停下。
两人呼吸交融,严夏央体温高,手掌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热烫的酥麻,接触的地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呢,难受吗?”严夏央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不后退也没再往前,就着此时暧昧的姿势静静地等她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