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挤了满满一堆人,很难通行,正好他们两个不着急,索性慢慢地往药生尘家走。
长相大方绝艳的药生尘捧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正是一幅前途无限好的明丽画卷。
任何人见了都说不出苛刻的话,金衔玉眼里含着笑意和脉脉地情意,眼睛根本离不开药生尘。
药生尘感觉到很多目光,其中最热烈的就是金衔玉的目光。
他有一种回到过去,刚成为探花的时候骑马游街的感觉,但是又不太一样。
这时虽不比从前万众瞩目,但是比之从前,更让他有一种踏实的满足。
路再长也有走到终点的时候。
这几天金衔玉一直把车停在他家楼下,平时一直和药生尘一起步行去考场。
走到楼下,金衔玉突然说:“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他把礼物放在车里了,正要去取,就听见身后药生尘说:“不用了,学长。”
听出他的语气不太对劲,金衔玉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没多想,关切地看着药生尘:“怎么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太阳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药生尘站在阴影里,怀里的向日葵都识趣地收敛了色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药生尘深吸一口气:“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吗?”
金衔玉对药生尘一向有求必应:“好,现在就走吗?”
药生尘听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等一下,我会楼上换个衣服,学长先上楼坐坐吧。”
金衔玉从善如流地:“好。”
进了家门,药生尘把考试的文具和准考证随手放在了一进门的玄关,把花摆在茶几上,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金衔玉在这几天来过药生尘家不少次,熟练的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现在他的表情远没有刚才云淡风轻,满脸凝重,经历过梦到原著的事后,他对自己的直觉相当信任。
接下来药生尘要说的很可能他并不期待。
也许是药生尘发现自己喜欢他,想要和自己说清楚。
但是怎么办呢?
他一个人枯坐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从他动心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能在这段关系中掌握主动权了。
现在他只能安分的等着药生尘的判决,他的想法会是他们的结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真的被拒绝了。
金衔玉想,他一定不能再打扰药生尘了。
等金衔玉从思绪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才发现药生尘进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
金衔玉把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担心的敲响了药生尘的房门:“生尘?你还在里面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屋里药生尘早就换好了衣服:“我没事,马上来学长。”
933纠结的看着药生尘:“宿主……”
也许药生尘现在还看不清,但它旁观者是清清楚楚的,别的不说,就问一句,药生尘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过?
药生尘最后还是拿了床头柜里放着的一个礼物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推开房门:“学长,我……”
却见金衔玉抬眼看他:“吃晚饭吗?我知道一个特别好吃的餐厅。”
药生尘拒绝:“不用了。”
金衔玉依然顺着他的意思,抢先一步开门:“那我们去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吧。”
药生尘依然拒绝了:“其实我发现这里就很好,没有其他人。”
金衔玉沉默了很久,久到药生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说:“我也有事想跟你说,我能先说吗?”
他第一次没有等到药生尘的回应,就直视着药生尘漆黑的眼睛说:“你知道我的命运是和程弋订婚,对吗?”
药生尘说:“对。”
这是他们之间的公知信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
金衔玉也只是最后确定一遍,得了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忐忑不安,药生尘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金衔玉说:“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对吗?”
他用肯定的句式重复一遍:“可是我不喜欢他。”
药生尘的表情没有变化:“我知道。”
他们都是聪明人,曾经金衔玉为这样的心领神会暗自欢喜,现在他反而讨厌起来了。
金衔玉的眼睛变得湿润,他现在看药生尘还得微微仰着头,“我喜欢……”
药生尘打断了他的话,强撑着与他对视:“抱歉,学长。”
金衔玉现在真的知道答案了。
药生尘已经判下死刑了。
他想。
金衔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许他该给他们留一点体面,只要不直接说出来就不算表白,想到这里,他反而庆幸药生尘打断了他。
他强撑起一抹笑容:“你今天应该很累吧,好好休息,我先……”
药生尘开口:“学长,先坐吧,我还有事没说。”
金衔玉:“好。”
他会支持、纵容、顺从药生尘的一切想法,因为他喜欢他。
药生尘的声音十分冷静,冷静到有点冷酷:“我们的生活像一本书,所有的行动都被写在既定的书页上。书中的人总想反抗既定的命运。”
药生尘专心致志地盯着透明茶几玻璃下的白色木制镂空方格:“你是书里的金衔玉,但我不是书里的姚生尘。”
金衔玉的声音轻轻的:“我知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药生尘顿住了,他还是没有看金衔玉,过了一会才说:“我有任务,我的任务是保护故事线顺利进行下去。”
金衔玉只感觉有一道雷劈在他头上,把他劈的晕乎乎的,“你说什么?”
药生尘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我有系统,我是带着任务来这里的,我们不同路。”
刚才金衔玉觉得没有什么比药生尘拒绝他更让他难过的了,现在他才知道刚才错的有多离谱,他现在甚至呼吸不上来。
一直沉没在深渊中的人不会害怕黑暗,但是曾经见过蓝天的人会。
金衔玉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惨白的好像生了很久的病,那双琥珀色眼里盛满了惶恐,好像一直掉入幽深湖水里的小猫。
药生尘想要不顾一切地抱抱他,告诉他,任务不做了,把我刚才说的都忘了吧,我会陪着你。
但是他克制住了。
前所未有的在心口汹涌的情绪竟然让他有点害怕。
他看着小猫沉下去,湖面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很久很久,金衔玉才收拾好情绪,他的脸色依然难看,但是却扬起了一个微小的笑容,“能陪我去楼下取东西吗?”
他还记着给药生尘的“顺利完成高考”礼物。
药生尘先站起来:“好。”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是安静的,药生尘不是话多的人,金衔玉话更少,这种安静是温馨的,脑袋里没有多余的东西,身心都是放松的。
第一次,没有人在这样的安静中放松下来,他们的脑子里想着各自的事,思想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连接在一起,再也不会在对视后默契的笑。
金衔玉拿出礼物递给他,大概是想要强装成年人的成熟冷静,但是失败了,故作轻松的说:“是一副耳钉,我想也许你在步入大学之后会打耳洞呢?”
药生尘看着实在不像是会打耳洞的一类人,金衔玉也知道,但是万一呢?
当时他选这份礼物本意是希望万一药生尘打耳洞,带上的第一副耳钉会是自己送的。
他送了药生尘第一套西装,也想送他第一副耳钉,他想成为药生尘生命中的第一。
只是现在看来,希望落空了。
药生尘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他也把手里的盒子递给金衔玉,金衔玉这才发现,自从他从卧室出来之后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盒子。
药生尘没有多解释里面是什么,他只说了一句话:“也算是有始有终吧,再见,学长。”
金衔玉开车走了,他怕再留下会忍不住哭出来。
拐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药生尘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金衔玉说:“再见。”
这句话没有等到人听见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金衔玉只开了一小段路就在路边停下了,他给司机发了定位:“来接我。”
司机很快回复:“收到。”
金衔玉熄灭手机,脱了力气般趴在方向盘上。
他恨背叛。
金昌运背叛了他的婚姻。
他对背叛他的人从不会手软。
药生尘不是和他一起打破剧情的队友,是阻止他的人。
但是我的心说我还是爱他。
他恨偏执。
金夫人对金昌运偏执的追求造成了他童年的悲剧。
他立志自己会给爱的人自由,包括不爱自己的自由。
他发誓过,如果被拒绝了他会放手。
直到现在,金衔玉才发现他做不到。
司机来的很快,他跟着金衔玉很久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金衔玉坐在后座,看着树木飞速后退,突然想起药生尘还给了他礼物。
他打开那个盒子,是一只小猫胸针,金衔玉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枚胸针。
金衔玉关上盒子,闭上眼睛。
怪不得他说,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
圆润的杏眼盛不住眼泪,其中一滴终于挣脱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药生尘在原地站了很久。
就到933都从家里下来找他:“宿主。”
刚刚的场面太虐了,它一直躲在房间里。
药生尘没什么表情:“陪我走走?”
“嗯。”933乖乖的飘在他耳边,跟刚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
药生尘说:“我现在不太想回去,一看到客厅就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事。”
933知道他现在不需要完美系统的完美捧哏,所以安安静静的听着。
药生尘说:“一切都按照我预料的走,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但是我比我以为的要难过多了。”
药生尘说:“我不奢望控制别人的思想,难道我连自己的思想都控制不了了吗?”
如果爸爸、妈妈、大哥或者他的任何一个叔叔姑姑在就好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迷茫的懵懂的孩子的样子。
933这才想起来,药生尘死的时候才十八,大周二十弱冠,他甚至没有成年,感情史也一片空白。
933这时候像个智者:“宿主,你控制得了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了爱。”
药生尘听后长出一口气,打起精神:“走吧,回家。”
933元气满满地附和:“回家!”
刚刚把手机落在卧室里了,后来没心情看手机,直到药生尘洗漱完上床才看到三个未接来电。
三个都来自同一个人。
悄悄问一句,虐吗?
这是最虐的地方了。
以后不会再有了。
以及,这个33智慧吗?
这是最智慧地33了,珍惜它吧。
以后不会有这么智慧的时候了。
一对搭档的智慧是守恒的,小药因为失恋(虽然是自己搞的)智商短暂滑坡,所以33就顶上去了。
小药调整能力很强的,他马上就会聪明回去,33又要做一个爱吃的傻瓜捧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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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