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又是曾!
元昧咬紧了牙关,忽然感觉到了无端的恐惧。
曾医生问道:“我问你,这么简单就能成为你的男朋友了?”
曾医生听起来好似温声细语地在问,可是元昧却从中听出了毒蛇嘶嘶吐信的威胁意味......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不能回答,更不能答应。
如果答应了,就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元昧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只是在曾医生提出这个问题的间隙,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就像着自己心中安全的地方跑去。
曾医生没有追。
曾医生握着元昧的手机站起来,他失笑地看着元昧钻进了屋子里唯一的白色衣柜。
曾医生的视线很好,即使不带眼镜,也能看清这间黑暗中屋子的全部物什,以及刚才元昧脸上的害怕。
“元昧?”
曾医生轻轻地说着,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元昧躲在柜子中,他不敢回答只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哭泣着。
这时候,元昧想到了那张照片,想到了曾先生,他突然有些不害怕曾先生了,只觉得曾先生比起行为更加诡异的这个自称医生的人,要好相处得多。
如果曾先生这时候能够来就好了。
元昧倚靠在柜子上,听到外面徘徊着的脚步声,那个自称是医生的人在房间里走动着,似乎是在找自己。
这时候,元昧还觉的自己躲起来是正确的。
房间里这么黑,刚才元昧逃跑闹出的动静算是小的......元昧想到,所以现在曾先生没有发现他。
曾医生在房间外走动着,偶尔说道:“是想和我捉迷藏吗?”
“那元昧要躲好哦。”
“被抓到的话——”
元昧捂紧了自己的嘴唇,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发出害怕的泣音。
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个医生,如果曾先生现在来了,他一定会叫曾先生辞退这个医生!他不需要什么家庭医生!
也就是这时,隔着衣柜薄薄的一层木板,曾医生的声音仿佛就在元昧的耳边响起。
曾医生笑道:“是藏在这了?”
衣柜响起嘎吱一声。
“嘎吱。”
那声音几乎是从耳边响起,元昧下意识地要惊得跳起来,可是衣柜内部的空间并不大,只发出身体与衣柜碰撞的轻微声响。然而曾医生离他太近太近,所以即使是这样小的声音,也能被听到,也足够曾医生找到他了。
衣柜被拉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房间里特有的白色灯光照进来。
在刚才那段时间中,元昧的视线习惯了柜子里的黑暗,于是当现在这道有些炙热的白光照进来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眼睛有些疼,他想哭。
元昧甚至没有想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房间里的灯光又亮起来了呢?而且他刚才也没有听到电灯开关被打开的声音。
曾医生低头看着他,元昧蜷缩在衣柜的一角,看起来很是不安,他本就姣好的容貌因为眼角落下的泪水而显得更为漂亮,若说是天使也不为过,又有谁舍得让天使落泪呢?曾医生也是不舍的,他看着元昧红通通的眼角,便伸过来的大手。
曾医生的手掌将照进来的灯光遮住,于是元昧便没有这般难受了。
可是柜子里还有着小小的抽泣声。
元昧哭了好久,即便他害怕曾医生,可是哭到兴头时曾医生抵过来纸巾,元昧也是一张接一张抽过去,抹着自己的眼角。
刚才神情还戏谑着的曾医生如今有些严肃起来,这时候居然有几分像元昧那个男友的神态,曾医生说道:“怎么这么开不得玩笑?”
元昧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地将刚拿过来的一张纸巾握在手掌里攒成团,狠狠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曾医生丢去。
纸巾直直朝着曾医生的脸上飞去,似乎是因为太近,所以曾医生没有躲开,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想躲,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元昧砸他泄气。
元昧说道:“我不觉得这是玩笑!”
“哪有这样开玩笑的!”元昧气鼓鼓的,鼻尖都气得泛红了,他眼圈也红,这时候看着像是生气的兔子,很像让人揪住耳朵提起来。曾医生也有些想,不过也只能是想想,如果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话,元昧怕是会更生气的。
曾医生说道:“这就发火了?你的脾气可真大呀,前几次见你,你还很乖的。现在我该叫你大小姐啦?”
元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惜因为元昧哭红的眼睛,这瞪视没有任何威胁的意义,只会让人更加兴奋。
元昧说道:“不许叫我这个,我又不是女孩子。”
曾医生挑眉,笑道:“可你的脾气和女孩子差不多啊,又怕黑,又爱哭,还莫名其妙地朝我发火。”
元昧咬住了下唇,他抱紧了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柜子里,现在他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个胡说八道的、胡言乱语的心理医生,现在他连曾先生说的,这个人是自己失忆前常常来看自己的心理医生的话也不太相信了,嘴巴这么难听的人,还能成为心理医生?怎么可能?
曾医生见他好久不理自己,心中也有些神思微动,他说道:“你总不能这样一直蹲在里面吧,肯不肯出来?”
元昧摇了摇头,他很是认真地说道:“不肯。而且,我要等到曾先生来,等到曾先生来了,我还要叫他辞退你。”
听到辞退二字,曾医生的神情有过片刻的扭曲。
曾医生这时的神情非常恐怖,比先前在黑暗中的时候,还要恐怖上几分,他脸上的扭曲虽然一瞬而过,但是却完全地落在了元昧眼中,那种非人的恐怖感......几乎烙印在了元昧视野中。
曾医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要辞退我?”
虽然刚才元昧说的是让曾先生与他说,可是现在他说话的时候却完全忽视了曾先生,只在意元昧。
元昧哆嗦得厉害,他其实很胆小,刚才那几句气话也是壮着胆子说的,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心理医生肯定不正常,那么......
元昧的命格不好,天生属阴命,从小也就容易被脏东西沾上,这时家里的长辈总是耳提面命教他各种偏门方法,或是说拜佛拿护身符,或是说叫他遇鬼的时候壮着胆子骂几句——因为鬼怕恶人。
可是他性格太软,长得也是毫无攻击性,更多是偏向柔弱的美丽,这样的人壮着胆子骂人,自然不会让人觉得是恶,反而觉得他骂起来可爱,想多激激他骂出两句才好。
曾医生如今便是那种想法,元昧难得骂话的时候连鼻音都流露出来,十分可爱,也让曾医生的心底燃起一股无名火,这股火不是因为元昧要辞退他而生气,而是他不能离开元昧。
尽管作为心理医生,他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和元昧相处,但就像植物渴望阳光,鱼儿渴望水一般,曾医生也是那样渴望着元昧,现在他看着元昧的眼神可以说是疯狂的。
曾医生又换了语气,这时他拖长了音调,好像个讲理的先生来:“你真的要辞退我?或者说,你真的觉得......你的丈夫,比我来得正常?”
元昧本来是不想理会曾医生的,可是曾医生的这句话,却好像打动了他。
而且曾医生拿出来刚从地上捡到的元昧的手机,在元昧的眼前晃了两下。
元昧盯着曾医生,说道:“还给我。”
曾医生说道:“好。”他话音刚落,就用手捏着手机将它放到元昧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