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趴在闻岱脖颈间,并没有看到闻岱是故意把装了药的瓶子摔在地下的,他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也实在是无法分出心神来分辨闻岱是有意或是无意,甚至更有可能,他根本听不到闻岱在讲什么了。
段玉此时此刻只觉得内心有一股汹涌的怒火涌流着,迫不及待的想嘶吼些什么,又或是撕烂些什么,让破开的口子涌出一些滚烫的……鲜红的液体来,让这些液体来浇灌他灼热的心,浇灭他汹涌的怒火。
段玉其实这几日一直都十分小心,他还特意带着平心静气的灵药,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安然度过这次测试,他刻意压制着自己内心想要摧毁的**,尽心尽力地斩杀妖兽,可是却没想到——正是这一次次的杀戮激发了他一直蠢蠢欲动的戾气,其实在又一次次的挥剑中,他已经感到了有些难以自控,可是当时他正被即将进入内门的喜悦挟裹着,根本静不下心来细想,只是一味的放纵自己,直到那股戾气直接爆发——
正常时期的段玉,闻岱控制不住他,而如今发狂的段玉,闻岱更是摁不住,段玉眼睛已经变得完全猩红,他感觉自己很难受,但又不知该如何消除这份痛苦,仿佛只有暴力血腥才能让他稍稍轻松一点……
段玉从闻岱颈间抬起头来,闻岱被他的眼睛惊的一骇,下一瞬就被段玉狠狠地捏住了脖子,闻岱没有反抗,反而是顺从着段玉,那副纵容他的样子仿佛是在彻底地激发他内心深处的恶,但是这还不够……
闻岱抽出剑,眼睛都没眨一下,反手在段玉的胳膊上划了一道,段玉松开手,眼中怒火更甚,但闻岱知道此时的段玉和没人性的野兽差不了多少,他的情绪来源是最本能的反应,并没有更深层的意味。
闻岱闪身躲过再次扑过来的段玉,在段玉的步步紧逼下,闻岱开始呈现出颓势来。
“铮——”刀剑相撞的声音。
闻岱提剑格挡下段玉这一招仿佛蕴藏了千钧力量的剑式,后退数十步分开之时,闻岱发现他手中的剑忍此时已经豁开了一道口子,闻岱余光瞄见段玉身后的草丛……
看了眼再次提起剑走过来的段玉,闻岱顿了顿,直接眼神冰冷地朝他冲了过去。
段玉此时根本不会思考,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小弱鸡不赶快逃跑,反倒是迎着他过来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闻岱,警惕地等着闻岱向他靠近,可是没想到闻岱却直接绕过了他,朝他身后冲过去。
段玉举着手中的剑愣愣地停在原地,待他反应过来闻岱不见了的时候,又立即转身朝着闻岱的身影追去,他看出闻岱的目标是那片草丛,因此卯足了劲往哪里冲,可是却没想到,就在他快靠近闻岱的时候,闻岱却突然在草丛前打了个弯儿,而段玉却因为一时刹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草丛越来越近,突然——
“嗷——”
一头凶兽从那片平平无奇的草丛里冒了出来,他的鼻子往外喘着热气,锋利的獠牙高高地向上昂着,只待面前的人倒过来,直接刺穿他的胸膛,原来这草丛里竟然一直藏着一只妖兽,它一直在寻找时机偷袭段玉他们。
那尖锐的獠牙马上就要触碰到段玉,段玉无法闪身,也来不及躲开,他只能拿起剑朝妖兽刺过去,妖兽嘶吼着晃动身体,段玉从獠牙边蹭过,跌在地上。
凶兽不通人性,此时入魔的段玉也没有人性,他们厮打在一起就像原始的野兽,很快,那只凶兽就败在段玉手下,但是它所流淌出来的鲜血却引来了更多的妖兽……
血腥最能激发动物原始的暴动——正是如此,闻岱和段玉他们一开始才会一边斩杀妖兽,一边继续往前走,因为若是留在原地,可能会遭到大批妖兽的围攻。
眼冒红光的怪物们此时聚集在一起,像是在商讨——一会儿,谁能吃了谁……
闻岱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任由段玉在这场无止境的厮杀中陷入癫狂,他的戾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终于,段玉杀尽最后一只凶兽,力竭地倒在原地。
闻岱慢慢踱步过去,把段玉从哪一片脏污之地拉出来,拖着他离开了这儿,段玉此时发泄完了心中的戾气,平静安和地熟睡着,若是忽略他脸上沾染的血迹,和完全被血色浸染透了的衣衫,旁人只会觉得他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
段玉盖在眼皮下的眼珠子滚动了几下,他的眼睫毛颤动着,有些迷茫地睁开双眼,他眨巴了几下有些干涩的眼睛,随后皱起了眉,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如此疲倦,像是大战了一场,他转动着眼珠,朝四周看去,想要弄清楚状况,直到和闻岱对上眼的那一瞬间——
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让段玉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自己怀中,在确信那瓶药真的不在后,段玉脸色瞬间变得灰白,他急促地喘着呼吸,不敢看向闻岱,不敢直面真相……
“殿下,”闻岱掰开他自虐般扣挖自己掌心的手,贴近他,捧住他的脸,逼着段玉和自己直视,“没人会知道的,没人…”
段玉在这一声声安抚下回过神来,他是这一辈最有天资的翘楚,他是段国最尊贵的太子,他是……入魔的……不!不是,他不是,他怎么能入魔呢,他明明已经刻意压制了自己的**,他明明还随身携带了平静心神的灵药,为什么……为什么,对了,药!他想起来了,是闻岱,是闻岱把药弄洒了,“是你害我,是你害我,闻岱,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我要杀了你……”
段玉再次失控起来,他挣开闻岱抱着自己的手,歇斯底里地发着疯,闻岱却又再次纠缠上去,“没关系,杀了我吧,殿下,杀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闻岱拉着段玉的手,把自己的脖颈往他手里送,闻岱的脖子上还留着段玉走火入魔时的掐痕,鲜艳地留在那里,段玉十指颤抖着握紧,又松开,闻岱温柔地看着他,“没关系,殿下,我说过的,你想要的,我都想让殿下拥有。”
闻岱放开段玉的手,随手从身侧拿起自己嚯了一道裂痕的剑,不带丝毫停留的朝自己捅下去!
“当啷!”
段玉抢过闻岱的剑丢在地上,像是被闻岱这一举动直接吓回神了,他不再抗拒闻岱的拥抱,反而是主动抱紧闻岱,像是抱的越紧就越能压下自己内心的那股恐慌,“不要,闻岱,你不要离开我。”他怪闻岱又有何意义,闻岱也一定不是故意把药弄洒的,而且他当时的状况,怕是什么灵丹妙药也难把他拖回来了,他现在太怕被人抛弃了,他不再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段玉了,如果被别人发现他入了魔,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他还能拥有什么的话,那——只能是闻岱,只有闻岱不会离开他……
闻岱轻抚着段玉的头发,任由段玉把他摁到怀里,他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向刚刚被段玉打飞在地的残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段玉真傻,他都忘了,在秘境中,根本就不会死……
————
申时到,所有参加试炼的人,都被传送了出来。
有些人还没回过神来,依旧陷在刚刚命悬一线的恐惧中,此时一看见熟悉的场景,顿时送了一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些人哭爹喊娘,有些人精神振奋,段玉此时只穿着单衣目光呆滞地站在闻岱身后,他的衣服被血浸透了,不能穿了,即使能,段玉也不愿再穿,只是他们二人这一脸平静的样子,倒是与周围人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二长老看着这般景象,倒也没有说什么,他先是吩咐弟子们将那些受伤的人拖下去救治,接着又赏赐了出来的人,每人一颗丹药,用作疗伤,“好了,修仙一途本就世事难料,有人走的远,也有人走不远,大家现在把随行令牌都交上来吧。”
牌子被一一收上去,开始清点——
“徐惇斩杀妖兽六只,合格。”
……
“马胜斩杀妖兽一只,未合格。”
“闻岱斩杀妖兽五只,合格。”
“段玉斩杀妖——”宣读结果的弟子突然停了下来,他默默倒吸了口凉气,才再次缓缓开口道:“段玉斩杀妖兽四十七只,合格!”
一语落地,所有人都发出惊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二长老都把眼睛睁大了,他惊讶地深吸一口气,那滚圆的大肚子都被他吸的能看见腰身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段玉身上,他又变得万众瞩目,但段玉此时却是觉得有些难以应对这样的场景,若是以往,他定是欣然接受他们惊讶的目光,可如今……可如今,这四十七只凶兽中有许多是在他走火入魔的状态下杀的,他记不太清当时的场景了,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但他还记得,那种嗜血的快感是从他心里蔓延上来的,令他恐惧……
“段玉师兄真的很厉害,”闻岱突然出声,挤进众人的视线,他回过头安抚地看了段玉一眼,“都怪我……不小心走进了凶兽的老窝,那里面的妖兽太多了,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了,还好段玉师兄出现救了我,把里面的妖兽杀光了,我才可以出来。”
闻言刚刚惊讶的众人又不由得对段玉投出了钦佩的目光,可段玉却没看任何人,他只是盯着闻岱。
他看到闻岱回过头,用口型对他说:“殿下,你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人。”
————
入门测试结束,五十名参加测试的弟子中,仅有十二位获得内门资格,闻岱勉强卡着边进去,而段玉——以压倒性的胜利成为第一名,也获得了钟言之的认可……
怎么感觉自己写的慢慢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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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插入师徒虐恋的炮灰(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