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了”白勉拽起书包,对着身后的房间说道,随即他关上了玄关的门。
“你在和谁说话?”系统问。
“和你没关系吧”
44号被怼得一哽,忍下了怒气,开始沉默。
白勉住在一个老居民楼,是他用零工的钱租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桌上凌乱地堆着课本和资料,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床铺,室内唯一的亮色是摆在床上棕色玩偶,那是院长小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顺着老居民楼七零八落的巷子出去就是青阳市一中。
大量的学生涌入一中,白勉在学生会的死亡注视下,将头发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困倦地走进了校门。过了校门没几秒,头发又耷拉下来。
学生会的人戴着袖章,在涌入的学生群里反复穿梭。白勉后一位男生偷偷摸摸不成,没穿校裤被当场抓获,摆出了苦瓜脸。
白勉也看到了林清燃,他站在一群学生会成员的旁边。
“主席,你朋友叫你。”身后有人大喊。
白勉正往前走着,林清燃迎面走了过来。
太阳升起,被一片蔚蓝托在天上。早餐店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上车水马龙,世界的一切明明都在照常运转,他们此刻却像时间凝缓变慢,每一步都涩滞难行,又像黑夜里天上水中两轮月,挣扎着想要往交融重叠的方向去。
一秒,两秒,三秒。
“宿主,不要让他注意到你”系统冰冷地命令。
白勉面不改色地将头微低,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
淡淡的青皂香。
散发出香味的人却不自知。
林清燃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那人,但那人走的很快,他只看到了瘦白的下颚和一缕黑色的短发飘过。
他收回目光。听到不远处朋友的叫喊,又重新扬起笑容,大跨步走到叫喊的人跟前,被他们勾着肩走了。
他们都没再回头。
当白勉跨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景。
老师还没到,“欸英语作业借我抄抄”“什么数学还有最后两个附加题?”“学委把人数点一下!”
前桌的男生伏着头奋笔疾书,学委站在讲台上一个个点名,值日生踮着脚在擦黑板。
他们都不是剧情当中的人啊。
白勉有点在意早上那一面,他叼着饼干慢慢的磨牙,心中在不断回想44号系统说过的话和那一阵诡异的电流。虽然系统半诱惑半威胁地强制他走剧情点,但它模糊的条约与措辞,让白勉感到一丝违和。
哪里不对。白勉揉了揉眉,心一沉。系统肯定隐瞒了什么,但他暂时无从得知,只能在之后的任务里试探了。
三两下把嘴里的饼干咬碎,正当要开下一袋,班长李静犹犹豫豫地走到他跟前。
“白勉,刘主任找你。”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只有老刘坐在那张转起来会咯吱响的椅子上。
“白勉同学,你来的正好啊”老刘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之前申请的学校助学金发下来了。在这呢”他摸出一个纸袋,把装着钱的信封塞里面,拿给白勉。
白勉手拎过来,感觉里面沉沉的,一看,是一盒鸡蛋。
“长身体呢白勉同学,要多吃一点啊”老刘又捧起菊花杯,用一种慈爱的眼光盯着他。
白勉刚想拒绝,被老刘如水般要溺死人的温情眼神给盯回来,下意识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谢谢老师”他脸崩的僵硬,回应了老刘的注视。
“去上课吧白勉同学,这次考试要加油啊”抱着菊花杯的手起来晃了晃,把白勉赶出了办公室。
老刘是教物理的,一直以来是高二的年级主任,同时他也是一个对学生很上心的老师,曾经在苟予想要退学的时候,亲自去他们家家访。而刚刚升上高二的白勉,就变成他新一年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白勉抱着一大袋东西默默地走了出去。
到教室他又放松下来,继而想起来自己所谓的“任务”
“44号,你对这个世界的主角们有什么了解”
“正在为您查询,输入中……”
“林清燃,高三学生,学生会主席,成绩优异,同时林家也是青阳市有名的企业世家。
双胞胎,哥哥谢时顺,弟弟谢时序,和林清燃同班,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成绩好,谢家和林家关系很好,林清燃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两家有商业上的合作。
苟予,高三学生,和林清燃同班,父母离异,母亲开了一家烧烤店。
按理剧情来说苟予虽然和他们三个同班,但是并不熟。现在看来发生了什么偏移剧情的事让苟予和林清燃玩在了一起。”
剧情偏移啊,白勉若有所思。
“你们系统有统一工作单位么”
“我们有一个主系统”一向流畅的系统顿了一下,白勉敏锐地察觉出什么,“系统中心,我们在系统中心工作,每个系统负责一个小世界。”
“主系统是什么”
“是负责所有系统任务分配的的系统,相当于你们人类世界的老板”
“主系统会和任务中的系统有联系吗”
“该问题和任务无关,系统无权限回答”
是无权限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系统中心,应该是脱离小世界的存在,如果每个系统负责监视一个世界,系统与系统之间可能不会有联系,但系统与主系统之间绝对会保持联络,既然要上报主系统,怎么会和任务无关呢。
白勉觉得这个44号系统在伪装自己的时候样子过于生硬,系统没有人类复杂的情感,不知道什么是套话,更不知道一个人类在短时间内可以根据它的反应设定作出多少猜想。
主系统。白勉有些头疼了。如果涉及到更高级的系统,那想摆脱就很困难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能先找破绽了。一个外来的机械生物,拥有电击的能力,已知系统内部有组织,其他的还有待挖掘。
当白勉的神思游走的时候,英语老师踏着小高跟走了进来。她点了几个没交作业的,又把手一身撑。
“同学们,我们下周月考”
讲台下哀鸿遍野。高三刚刚参加完一场联考,联考中林清燃不负众望地位列三校第一,被作为优秀学生表彰后,学校为了鼓励后浪勇追,紧接着要给高二开展考试。
所以最后倒霉的还是高二。
“安静!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散乱的纸张,嗡嗡作响的吊扇,操场上传来进篮的欢呼声,一波又一波的少年心绪平静于开启的小蜜蜂。
白勉望着黑板上的板书,懒懒地托着脸,偶尔在笔下沙沙地写着什么。
教室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横幅,上面篆下了他们的青春誓言。
少年的骄傲就在于既能看尽一山连着一山起,一水接着一水平,也能身处狭隘的教室,四周明明都是高起的白色粉墙,却能在笔下找到诗和盛大的未来。
当每个人都埋头书海的时候,时间会像水一样飞快地漏过。
课上的时间结束。夜早已降临。
晚自习下课学生是不让追逐打闹的。白勉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在人群中。
隐隐的月光透过树缝落在他的脸上,他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没来得及收起的银框眼镜,白勉的睫毛很长,他抬眼时,像玫瑰挣出干涸瘠地,飞鸟飞向自由的深林,荒野的生命力从眼底迸发。
白勉是一枝生长在贫瘠荒野的白玫瑰。每一缕从他耳旁经过的风都在推着他往前走。
他有一种很奇特的气质,青涩,身上又带着一种不内收的锋芒,尽管他看上去只是一个个子不算特别高,有些清瘦的漂亮男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其实是其他人生命当中所谓的炮灰角色。
他又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中。
“我回来了”白勉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整理好白天的笔记以后,他躺到了床上。
直到夜半的时候,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杂音,将迷迷糊糊的白勉惊醒。
“系统已进入休眠模式——”
随即又归于安静。 他试探性地轻轻呼喊:“44号?”
系统没有回应他。
白勉等了一阵,确保脑海中再没有声音传来,他翻下床,在本子上悄悄地记下了此刻的时间。
凌晨两点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