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溜进梁从的房间,是段朗临时起意。
不过选择今天这个日子来看梁从,则是段朗处心积虑。
叶乐山不敢来,他敢。
但当他看到梁从脖颈上的痕迹时,无力感还是涌上心头,伴随着愈发浓烈的嫉妒。
躺在陌生的床上,段朗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徘徊在梁从房间的门口,犹豫片刻,段朗按下把手,房门悄然开启。
缓而轻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段朗半跪于床边,注视着于月光下熟睡的美丽面庞。
抚平在梦中依然蹙起的眉头,一股无来由的冲动鼓舞着段朗,他缓缓靠近,越来越近,直到湿热的鼻息扑面而来,触到那又软又凉、果冻似的双唇。他着了魔,竟觉得那味道甘美无比。
忽然颤动的眼皮惊醒了段朗,他猛然起身,紧张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看来是多虑了。段朗暗地里嘲笑自己,童话看得太多,竟以为自己是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最后看了梁从一眼,段朗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42连忙把这一段提取出来,剪辑成三种角度八个机位的短片,只待宿主醒来后跟他告状:什么人呐!半夜偷亲别人!变态!
然而第二天的梁三别看到这段视频,并没有如42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
更过分的事他都遇到过,这个只是洒洒水啦,小场面。
反正对剧情没什么影响,甚至如果没有42,他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某种程度上来说,段朗还是很有分寸的。
相比起夜晚,他更头疼白天发生的事。
叶乐山一大早就来敲他门,那时他还没起床,所以是段朗去开的门,两个人见了面,段朗从容不迫,叶乐山却大吃一惊。
等梁三别下楼时,所见到的就是正阴着脸煎蛋的叶乐山,和笑眯眯给他递上一杯水的段朗。
于是三人吃了一顿各怀心思的早餐。
对叶乐山的情绪,梁三别有心劝解,但想一想,再过两个月他就要走了,现在对人留情,到时候徒增伤感。
中秋节,这个世界里家人团聚,共赏明月的日子。
梁三别没想到梁屹会来找他,还带了糕点礼盒。祥庆斋的,百年老字号,以前孔采芝常订。
于是他也拿出贮藏已久的清酒。
电视上放着中秋晚会,热热闹闹的歌舞看起来花团锦簇。饮着酒的二人却几乎一语不发,他们之间该说的话在一周前已经说尽了。
梁屹依然认为他们是家人吗?
梁从在心里揣度。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此时在这世上能相伴的只有彼此。
可能是怀着心事的缘故,梁从很快就有了醉意。酒气熏人,薄红漫上雪肤,他捏着酒盅,指尖嫩如青葱。
梁屹看在眼里,喉头微动,对面人泛红的面颊似乎比酒还醉人。
按住放在瓷瓶上想要倒酒的素手,迎着疑惑的眼神,梁屹搂过梁从,眼镜被摘下,双唇相贴,酒香在唇齿间流转。
梁从被吻得眼神迷离,气喘吁吁,揪着梁屹的衣服。
“你真的想做吗?”梁从眼里像带着钩子,既是挑衅,又是挑逗,“今天可是中秋。”
“在爸妈忌日都做过,现在不认账了?”梁屹毫不客气。
……
泪眼朦胧间,梁从听到梁屹在耳边的低语:“你把梁氏还给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眨了眨眼,泪水在眼角滑落:“你怎么这么蠢啊……呃!”带着嘲意的笑声变得断断续续,继而又是连连的低喘。
……
日子照常地过,然而梁从的败势来得比想象中快很多。
不过十一月,集团里便气氛萧条,高管们脚步匆匆。梁屹确实手段厉害,而且他毕竟是梁家血脉,人脉是梁从这个养子比不了的,圈子里愿意帮助梁从的很少。
内忧外患夹击,形势急转直下,叶乐山表现得比梁从这个当事人还忧心,数次提出要动用叶家资源。可梁从一问他有没有问过叶致敏,他就哑口无言。
段朗明显比叶乐山更看得清,只表示他愿意出面调解,不让梁从损失太多。
梁从通通拒绝了。
时隔两月,梁从与梁屹再度于梁宅会面,不过这次是梁从被逼签下协议。
梁屹给了他三天时间,让梁从收拾行李,离开国内。其实本来梁从的结局其实是进大牢,并在狱中神秘死亡。
现在这个情况,梁三别猜测梁屹大概因为那两次滚床单,手下留情了。或者梁屹决定在国外下手?
这都无所谓,梁三别已经跟42确认过,出国后一到两个月他就会因病去世,彻底退场。虽然目前下台时间早了点,但人设分基本已经拿到手,梁三别还是很满意。
迫不及待离开的他在签下协议的当晚就订了次日上午的机票,没有一丝一毫迷茫。
一口二十寸的行李箱,里面只放了必要物品。
设定好邮件的定时发送时间,梁从拖着行李箱,锁上住了三年的别墅大门。
门外是梁屹派来的车,司机弯腰,替梁从打开后座车门。
看见车内等着的人,梁从眉头微挑。
昨天在律师的见证下,梁从签下合约后就离开了梁宅,他一度认为梁屹已决定彻底分手,才只公事公办,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
隔板升起,平稳行驶中的车厢安静,狭小,只容得下两个人。
“你后悔吗?”梁屹看着车窗上的反射,问。
事到如今,这样的问话又有什么意义?又不是他说后悔,梁屹就会放弃复仇。
梁从冷冷道:“后悔有什么用?成王败寇罢了。”
“是吗?……”梁屹口中喃喃着什么,梁从没有听清。
两人静默了一会,梁屹忽然转向梁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你一定要离开?”
梁从皱起眉,反问:“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我只是在想……”梁屹顿了顿,声音里蕴含着某种期待,“你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
梁从忽然展颜一笑,比任何时候都愉快,然后轻描淡写道:“没有。梁屹,没有——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恶心。”
梁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他嘴唇微动,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定定看了梁从几秒,梁屹也笑了,他低声道:“就算恶心,姐姐也赏我一个吻吧。毕竟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梁从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可是梁屹就这样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于是他轻轻垂下眼睫,仿佛默许了这个请求。
梁屹呼吸一沉,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俯身下去。他那带着暴烈与决绝的吻几乎将梁从吞噬,似乎连呼吸都被人掌控。
梁屹捏住梁从下巴,微微抬起,梁从不由启唇,忽的,一粒药片被推入口中,在慌乱的吞咽中顺着喉腔滑下。
“你喂了我什么?”梁从挣开梁屹,呼吸急促,他瞪视着面前的人,既不解又愤怒。
梁屹淡然到近乎冷酷:“没什么……只是一点助眠药物。”
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梁从的身体逐渐软瘫,昏沉睡意笼罩着他。眼皮合拢之前,梁从最后见到的是梁屹深沉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疯狂。
收到梁从的邮件时,叶乐山正开车往嘉桐市内赶。他在早上才得到消息,梁从大势已去。叶乐山立马抛下手头的事,一路上心急如焚。
看到梁从在邮件里的告别讯息时,叶乐山更是连连提速,立马改道去了机场。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梁从乘坐的是哪趟航班,他只是不能不去。
在机场,他遇到了同样怅然若失的段朗。
此时,他们不再争吵——他们都是失败者,梁从不需要他们,连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都不曾给予。
因为叶乐山突然的回市,叶致敏很愤怒,他托人,要把叶乐山调往南方,叶乐山不得不处理他的交接事宜。
另一边,待在书房里的段朗,正怔怔地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好像比一天还要短,又好像比一年还要长。梁从此时应该已经在异国他乡安顿下来,独自一人。
一个信念逐渐在段朗心中发芽壮大,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这是一个无门无窗的房间,想要进入,只能打开天花板上的挡板,沿着直梯爬下来,或者干脆跳下来。
房间很空旷,柔软的白毛地毯铺满全屋,中间是一张柔软而有弹性的垫子,真丝制成的床单覆盖其上。
散乱的衣物随意堆叠在角落,另一边则是一道玻璃门,透过那道门,可以看见门内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占据了浴室一半面积的洁白浴缸。
天花板上的灯格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散发着莹莹的白光,照亮屋里的一切。有时又会黯淡下去,只留一格顶光,昏黄又暧昧。
这样一个装饰怪异的房间内,竟有人生活于此。
那是蜷缩在床垫中央的男人,一席薄毯披在身上,盖住了大半个身躯,但裸露其外的部分布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青青紫紫,层层叠叠。
对商战毫无了解所以我们直接跳过吧(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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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