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顶着白色的八瓣小花,挥了挥黛紫色的叶子想驱赶四周的萤火虫却无济于事,反而吸引到更多的萤火虫围绕在他身边。
紫芝草没有吸引萤火虫的特性,香气也不浓郁,很快,沈予读懂了它们的意思。它们是想保护他。
看着一团黑雾幻化出的人形,沈予还是很难接受严陌秋变成魔族的现实。
如果说黑化就是入魔,那严陌秋又为什么会入魔呢?
陈鸢惊呼起身,手中抱着的花盆被夺走。她想夺回花盆又碍于严陌秋的实力不敢贸然行动。
“这盆紫芝草我带走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吩咐人去拿。”严陌秋夺回花盆后没有过多废话,火急火燎地直接奔回寝殿,一路上所有人对此噤若寒蝉。
严陌秋把小心翼翼地怀中的紫芝草放在床榻上,打了一个响指蜡烛依次点燃,紫芝草的模样也看得一清二楚。
沈予晃晃头,终于看清了面前人放大的面庞,他把叶子收好,装作一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紫芝草,任由严陌秋打量。
看着仍在装模作样的小草,严陌秋莫名觉得好笑,笑声很响亮,响亮到沈予想钻回花盆的土里。
沈予想用叶子捂住耳朵,严陌秋的笑声实在太吵闹了。但是在不明白严陌秋是不是想报复自己,他不想暴露自己是活的灵魂,于是僵着身子做一株抽干了灵魂的小草。
严陌秋存了逗弄小草的心思,对小草吹了口气,小草左摇右晃地向后栽去。
严陌秋用手指在后面撑住小草,不老实地揉揉叶子捏捏草茎,直到整株小草透出不正常的嫣红冒起丝缕白烟时,严陌秋才松开罪恶多端的手。
沈予也不愿意多做伪装,抬起叶子就要扑上去咬兴致勃勃观察自己的魔君。
可惜,他忘记了即使是稀少罕见的紫芝草,也没有长嘴的事实。但是他没有气馁,依旧扑向一肚子坏水的魔君。
谁知严陌秋竟把他的两片叶子并拢连带着头顶的白色小花一起捏住,沈予哑口无言的看着严陌秋,他也不确定没了小花和叶子自己还会不会呼吸,他梗着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严陌秋。
“你是哪来的,叫什么,为什么要逃走?”严陌秋的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胡作非为,沈予横眉冷对,硬挺挺的立着不说话。
你猜为什么刚才我没咬到你,我只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草,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啊!
沈予无能狂怒,心中抓狂。如果目光能杀人,严陌秋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沈予看着魔君眼中不加掩饰的迷恋,以及手上不断加重的力度,警铃大作。
严陌秋他,他有恋草癖!
天要亡我啊,没有系统的幸福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不要啊。
沈予心中的绝望升腾而起,整株草都软趴趴的。玩得正开心的严陌秋突然感觉大事不妙,手里的草差点被自己玩死了,他一把抓住草茎使劲晃了晃。
别晃了别晃了,再晃我就折了。
沈予艰难地在魔君手中动了动两片叶子,示意自己还活着,不用继续晃了。
好不容易脱离了魔掌,那张大脸突然再度逼近,头晕眼花的沈予魂被吓去了大半。
沈予连忙用两片不算厚实的叶子呼打着魔君的脸试图让他离远点,然而最终扇到是魔君的鼻尖,连脸颊都没碰到,力度连挠痒痒也算不上。
未来的一个月内,沈予白天在魔君处理事务的时候在花盆里睡觉,晚上在院子里吸收日月精华。
刮风下雨浑不怕,一切都有严陌秋解决。
沈予很享受这段生活,就是严陌秋看自己的眼神很怪。
但是没关系,他当做看不见就行了。
不得不说严陌秋这个魔君当得有模有样,除了没事总爱捉弄他。
在这一个月内的悉心照料下,紫芝草变得苍翠欲滴,头顶的花也越来越大。
打扫屋子的魔侍无一不认为严陌秋魔怔了,半步离不开这株草。一致认为家养的紫芝草比野生的好吃,疗效好。
沈予不在乎他们讨论怎么烹饪自己,因为严陌秋没有他们口中的那样饥不择食。
紫芝草一点也不好吃,尤其是家养的!
严陌秋找了一个十分蹩脚的借口把沈予带到身边,沈予本来百无聊赖在填满松软沙土的花盆中昏昏欲睡,马上坠入梦乡时,一串串银饰碰撞的声音传入沈予的耳朵,扰得睡意全无。
他睁眼一看,记忆中明媚张扬的月半霄,正满面春风地站在大殿中央。
他用稍微长长了的叶子戳了戳严陌秋,让他别再看自己了,严陌秋摸了摸柔软的白色花瓣,侧过身说道,“听闻少宗主已经重塑肉身,可喜可贺。”
“你也想为他重塑肉身?”
月半霄口中的他,大家都心知肚明。
严陌秋大大方方地承认,单手抱着花盆,斜睨着站在大殿中央的人,“我帮你把各宗门的精英都集中到了沧澜宗,作为交换的唯一条件就是重塑肉身。如若沧澜不守承诺,今日的各宗门就是明日的沧澜宗。”
严陌秋骨节分明的手往下面扔了一个木牌,看到木牌上刻的沧澜宗三个字,月半霄神色微变。
紫芝草的抗议被魔君压制得严严实实,月半霄说话一如既往地简单,“重塑肉身容易,先取他的一魂一魄,在头七之日融合至纯至净的血肉,最后再用心头血浇灌七七四十九天即可。”
“至纯至净的血肉?”严陌秋茫然地看着手下扑腾的小草,对月半霄说道。
“至纯至净的血肉不是真正的血肉,而是一颗有生命特征的石头。这种石头只有一颗,埋藏在冥水的地下。”
“你认为你打得过我?”
月半霄有备而来,话中带刺,“没有我,谁也去不成。”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形势一下紧张,殿内鸦雀无声。
严陌秋感觉到手下的叶子不像之前的挣扎,反倒是轻轻的一下下触碰他的手心。
嘴角压抑不住的扬起,他的心情好了点,更加卖力地和月半霄对峙。
沈予没仔细听他们两个说话,见安抚无效,一门心思扑在符纸上,好巧不巧的错过了严陌秋眼中的惊喜。
沈予用尽所有草能表达的动作哄严陌秋去拿符纸,奈何春风不解草意。
符纸被风吹落,月半霄捡起来凝视着严陌秋手下的小草。
严陌秋注意到月半霄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把花盆移到自己身后。
眼见拿不到符箓,小草暴躁地想扒开像大山一样的魔君。魔君却误会了小草,以为他同样看不惯月半霄的行事作风,于是单手护住花盆,另一只手与月半霄斗法。
月半霄不善打斗,很快败了下风。
“你是笨蛋吗,明知道打不过还会受伤,一身伤痛回去我也不会心疼你半分。”梅不语及时赶来,阻止了这场闹剧,并把月半霄手中紧握的符箓还给了严陌秋。严陌秋不明所以地看着梅不语搀扶月半霄离开,没有阻拦。
符箓被严陌秋重新放到香炉旁,他奋力一跃花盆倾倒,头上的花压到香炉烧焦了一块,沈予用叶子指了指符箓。
“你想让我画符箓?”严陌秋一言难尽地看着小草认真地教自己怎么用这张符箓,结果严陌秋笨手笨脚画的符箓,气得沈予拔根而起,从花盆中跳出来,用根须沾了朱砂自己动手去画。
严陌秋瞠目堂舌地望着小草沾染了朱砂脱离沙土的根须在符纸上划来划去,红红绿绿的紫芝草戳了戳不起反应的符箓,费力地爬上严陌秋的手掌跳来跳去。
他注入的魔气不仅对符箓没有作用,还差点摧毁了画好的图案。那一刻沈予窒息地分出灵识包裹住符纸,符纸在半空中飘起又出现几行字。
沈予把他的来历通通告诉了严陌秋,想看看严陌秋什么表情,是惊恐还是嫌弃。
严陌秋哪里不知道沈予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于是他故作艰难的开口,“我知道了。”
沈予兴奋的继续写道:“那就放我走吧?”
严陌秋瞥向几近干枯的紫芝草,手脚慌忙地重新埋回沙土。
“你相信我吗?”严陌秋反问道。
严陌秋的的眼神太过于认真,烫的沈予心跳越来越快,慌乱的避开严陌秋的眼神,
小草白色的小花颤了颤,垂下了叶子。
把你释放的魔气离我远点啊啊啊。
一定是魔气的缘故,不然我怎么可能对他反应这么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草内心狂叫,面上半分展露不出。
严陌秋犹豫地给小草浇了一壶水,发现头上的白花仿佛开放的弧度更大了,心中的石头堪堪沉了下去。
手里拿着茶壶惊疑不定,真是奇怪的方式。严陌秋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魔君和小草形影不离,睡觉也放在身边,吃饭也放在身边,赏花也放在身边。
无聊的日子又增加了,沈予想。
小草舒展叶子,让自己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面。
沈予忽地想起黑化值的事情,不禁怀疑严陌秋也不像黑化的样子啊。
唔,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变成魔君了。
为什么变成魔君了呢?
自己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死个人而已,况且我是自愿的呀。
小草的叶子自由落下,随风飘荡。
为了自己和各宗门作对,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想夺男主的地位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难不成他是为了给女主报仇?!
对啊,万一就是报仇再拿自己当借口除去男主。
那路云清恐怕也不好过,羽翼不满空有天赋和气运最容易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予心不在焉地思考,自然没注意到严陌秋的异常。、当沈予感觉到凉飕飕的,往土里缩了缩,他又被重新薅出来了。
不能拔苗助长啊大哥。小草欲哭无泪。
要不还是逃跑吧,跑得远一点。
跑到哪严陌秋才会找不到呢?
小草精神陡然一震,对呀,他可以去找沈听谨的师傅。
这样一来,不就神不知鬼不晓了么。
严陌秋肯定就找不到他了,毕竟,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去了岄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