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老老实实被孙琦哥哥压制着的费骞看到这一幕,小小的身体立刻像充了电一样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猛地原地跳起,一拳砸在孙琦哥哥的鼻梁上。这一拳又快又狠,费骞使出了全身力气、毫无保留,竟然愣是一拳将孙琦哥哥的鼻梁打出了血。
孙琦哥哥痛嚎一声,抱着脸蹲在了地上。孙琦和董玮被这一声吓到,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去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获自由的费骞却来不及找孙琦和董玮算账,他闪电一般冲到舒家清身边,微微颤抖着呼唤着舒家清的名字。
“家清、你听得到吗?你没事吧?家清……”
舒家清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费骞的脸,但他的视线范围里一片模糊。
费骞急红了眼睛,他单膝跪在舒家清身边,偏过头对着另外两个茫然站着、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男孩喊道:“去叫老师!打电话叫救护车!”
孙琦和董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还没搞清楚状况、被眼前场景给吓怕了的样子。
“快去!”费骞用那双红的快要滴血的眼睛瞪着两人,一字一顿地说,“如果舒家清有事,你们谁都别想好!”
董玮怔怔地看着费骞,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一旁的孙琦则终于回过神来,他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双腿打颤地往楼上老师的办公室跑去。
“小骞……”舒家清眨了眨眼,感觉眼前的视界在慢慢变得清晰,“我没事,我觉得……”
“你别说话。”费骞抬手擦了下猩红的眼睛,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也别动,等救护车来,到医院去检查。”
舒家清知道费骞这是担心自己内出血造成更严重的昏厥、癫痫,便很乖地应了一声,真就维持着躺在地上、枕着书包的姿势不再动弹了。
费骞跪在地上,不安地查看舒家清的身下、脑后、头发里面有没有出血、伤口,一遍又一遍。一直到确定没有外伤,费骞才稍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孙琦带着王老师从楼上跑下来,王老师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王老师便严厉地质问孙琦到底发生了什么,孙琦也被吓傻了,哽咽着将发生的事情磕磕绊绊地描述了一遍。
费骞全程都没有在听,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舒家清的身上。
他只听到舒家清对他说:“小骞,以前我对你不好,我向你道歉,你都忘了、只记得我对你好,行不行?”
至于费骞到底有没有回答、又是怎么回答的,舒家清很遗憾地没有听清,因为他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头痛欲裂的昏了过去。
舒家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了,他只知道当自己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还没有睁眼就感觉到的头晕欲裂、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自己忍不住想吐的感觉强烈到让他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床单。
“家清?”舒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么近、又那么远,“家清!你醒了吗?你别动,你老实躺着别动,我叫医生……医生、护士、医生!我儿子醒了……”
可能因为激动,舒晖的声音有些高,嗡嗡的在耳畔响着,吵得舒家清头更晕了。
他想睁开眼看看自己在哪里、想张开嘴告诉舒晖让他声音小一点,可是他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因为只要一动,那简直要命的头晕感就会成百倍强烈地猛扑而来。
舒家清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舒家清感觉有一双小小的、有力的、微凉的手紧紧地扣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一丝带着清凉的坚定从那个小小的手掌传递过来,让舒家清在难耐的痛楚中获得了一点点的抚慰。
这种感觉,是……
“是我。”费骞握着舒家清的手,想了想,又把手抬起来、然后握成小拳头塞到舒家清的掌心,“你要是难受,就掐我。自己别受伤。”
“我难受……”舒家清大概是真的难受极了,以至于他拖长了尾音向一个只有8岁的男孩求安慰。
“我知道。”费骞似乎走近了些,“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脑子里面有根血管的血管壁很薄,要好好养伤。”
“我昏了多久?”
“快2天。”
“你呢?你有事吗?”
“我没事。”费骞抬手轻轻碰了碰舒家清的眼睛,“怎么不睁眼,睁不开吗?”
“恩。”舒家清立刻叫苦,“头晕,一睁眼就更晕。”
“那就不睁,好好躺着。”
“恩。”
舒家清安静下来,一片黑暗的世界里,他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因为费骞,就像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舒晖很快就带着一大堆的医生和护士涌入了病房。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大人围在病床边,将小小的费骞隔离在了人群之外。两小只牵着的手也被硬生生地扯开了。
舒家清来不及出声询问费骞的去向,就被医生一连串的问题给堵了回去。
“哪里不舒服?有什么感觉?眼睛可以睁开吗?能说话吗?”
舒家清没办法,只好先尽力配合地回答医生的问题。同时还根据医生的要求睁开了眼睛,任由医生拿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在舒家清的眼前照来照去。
费骞想看看舒家清,但那些大人的身影层层叠叠的,他只好从窄窄的缝隙里,去看躺在床上的、苍白又瘦削的舒家清。
舒晖站在医生对面的床头,紧张地一会儿看看医生、一会儿再看看舒家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医生检查了足有好几分钟,这才收好小手电和听诊器,对舒晖说:“病人因为摔伤头部导致了昏厥,暂时没有发现癫痫和意识障碍等后遗症,这是好事。”
“但他大脑内部的那根血管还需要再拍一次片子,血友病人的血管壁脆弱、无法凝血,如果那根血管壁有破裂的风险,就必须要进行开颅手术进行提前的修复和干预,否则一旦破裂出血后果不堪设想。”
舒晖越听、脸色越沉,听到最后,他深深地拧紧了眉心,沉重道:“那就有劳许医生多费心了。”
“应该的。”许医生站直身子,目光淡淡扫了眼在人群外围站着、正翘首往这边看的费骞,然后压低声音对舒晖说,“让那孩子先回吧,这一次家清暂时不用输血、医院血库里也已经调配了足够多同血型的血浆,那孩子就没必要守在这里了。他还那么小,也确实不适合做输血者。”
此言一出,舒晖才抬头顺着许医生的视线看向了费骞。他像是才想起来这间病房里还存在着这么一个人似的,眼神疲惫。
“好。”
许医生给舒家清开了帮助凝血和减轻血压的药液、安排护士挂水,还开了下午拍片的单子,让舒晖交了钱带着舒家清去排队。
安排完这一切,许医生和一众医生、护士离开了病房,不算宽敞的单人病房终于重新恢复了安静。
舒晖摸了摸舒家清的头,此时的舒家清因为药物的关系又开始昏昏入睡。他闭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憔悴,仿佛一个玻璃人似的、一碰就碎。
“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舒晖坐在舒家清的床边,双手撑在床畔,背对着费骞问。
费骞话少,没几句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完了。
舒晖沉默地听完,道:“等家清这边稳定了,你陪我去学校,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当面指认那几个找麻烦的孩子。”
“恩。”
“你自己给老范联系,让他接你回去。”舒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扔在病床边上的床头柜上。
费骞瞥了眼手机,站着没动。
舒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的费骞有动静,便有些不耐烦地偏过头,目光凌厉地扫向费骞。
那道目光凶狠且严厉,别说一个8岁小孩了,就是一个大人,也会在这种目光的逼视之下心颤。
然而,费骞却鼓起勇气与舒晖对视着。尽管他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神色,但紧紧握着的、小小的双拳还是泄露了这个孩子此刻内心的不安与惶恐。
“我不走。”费骞执拗地说,“我想留下来,陪着家清。”
舒晖皱起眉头,满面疲惫:“听话,我没空管你。”
“我不需要你管!”前所未有的,费骞没有对舒晖的安排表现出顺从,他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直直地竖起全身的尖刺,将自己密不透风地武装了起来。
“我不会惹麻烦的,我会老实待着。晖叔,求你了,让我留下吧,我想看着家清。”
舒晖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费骞。高大宽阔的黑影渐渐将费骞笼在其中,费骞到底还是个孩子,饶是他内心再强大、再早熟,面对如山一般强悍的成年男子,他还是吓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你惹的麻烦还少吗。”舒晖低着头,冷冷地说,“我答应过家清,从此以后不再打你,但你不要再忤逆我的决定。否则,我就把你扔回费家,让你烂死在那里。”
费骞甚至不敢抬头,他双眼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竭力控制着不让身体颤抖。
舒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现在联系老范,他来了之后,你就老实回家。听懂了吗?”
“听懂了。”费骞艰涩地回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