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中注意到旁边的教官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我立刻热血沸腾,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什么造型不造型,能够和全年级的同学们共进退,才是我这身装备的主旨。为什么要这么狭隘地顾虑别人的看法呢?”
陆珊珊似乎被我的言辞吓了一跳,她张大嘴巴,左右环顾,仿佛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她的表情显然透露出一种后悔跟我搭话的情绪,仿佛担心因为与我站在一起而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而我,比起在意同龄人的目光,更担心的是我这身与众不同的装扮会被教官勒令整改。如果真的那样,我就真的是孤军奋战、孤立无援了。
幸运的是,我看到教官对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我知道,我现在在学校里已经是大名鼎鼎了,但我并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决定一疯到底。
“哼!”突然,有人用鼻孔发出不屑的声音。我和陆珊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不远处,两手插在口袋里,不屑地用眼尾瞟着我。
我看着他露在外头的白皙肌肤,心想这种肤色应该也就能保持到今天为止了。没过多久,这小孩就会像从煤炭堆里挖出来的一样。趁现在还是唇红齿白,我多看了几眼。
他见我看着他并没有其他反应,便直接走到我跟前站定。我警惕地看着他,以防他对我做出什么攻击行为。
然而,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直接转头就走。
我回头问陆珊珊:“他吃错药啦?”
陆珊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说不定你的方法奏效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集合——”各班的教官开始大声呼喊。我匆忙赶回自己的位置,没想到教官竟然把我安排到了第一排。
这未免太招摇了吧?虽然我已经够招摇的了。但站在第一排,无疑会让我更加引人注目。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挥汗如雨的操练终于结束,一到有限的休息时间,别人都是迫不及待地拿起水壶灌水,而我则是急忙打开遮阳伞,拼命往脸上涂抹防晒霜。
一天下来,我周围的人都对我这种奇怪的行为感到叹为观止,但我依旧视若无睹,我行我素。
我知道,天才和帅哥总是孤独的。可怜我这小身板,却既是天才又是帅哥,二者兼顾。普通人怎么能理解我此刻的感受呢?高处不胜寒,人生就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陆珊珊一看到我,就喃喃自语道:“没救了,没救了......”
我假装生气,直接隔空给她来两巴掌的动作,虽然没有真的打到她,但我的表情和动作都足够生动,仿佛真的给了她两巴掌一样。
她见状,连忙笑着躲开,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这年头,孩子们都如同家中的珍宝,军训这么几天下来,不少人都显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训练中,经常可以听到砰砰声接连响起,那是有人体力不支倒地的声音。
教官见状,只好叮嘱大家,如果感觉快要晕倒,就用力举手高呼一声“报告”,他会及时过来帮忙。
我心里暗想,晕了也挺好,至少可以暂时避开这炎热的酷暑和艰苦的特训。
可是,我怎么就这么抗造呢?水都没喝多少,训练这么久,却一点晕厥的迹象都没有。
看来,老妈给我准备的补药还是有点效果的。
到了下午,可能是被厚重的军训服捂了几天,再加上教官那左转右转、前转后转的折腾,我终于开始感到眼前模糊,头晕脑胀得厉害。
在教官喊道“向后转”的时候,我前方突然有个人影晃了晃,紧接着一阵哀叫声响起。
没错,那叫声是我发出来的,我被前面的人砸到了。
我心里一阵恼火,这老兄是谁啊?等我缓过劲来,非得好好看看他不可……
然而,当我抬头看清那张脸时,我俩都愣住了。竟然又是那个小屁孩!
教官迅速赶过来,看到我俩脸色煞白的样子,挥挥手就叫人把我们送进了医务室。
在医务室里,我躺在病床上,心里五味杂陈。这小屁孩,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身体,毕竟军训的日子还长着呢。
外面是热气蒸腾,而医务室里却是冷气直冒,形成鲜明的对比。
奇怪的是,明明晕倒的人不少,但此刻这宽敞的医务室里,却只有我和那个小屁孩大眼瞪小眼地相对着。他躺在里面的那张床上,而我则占据了外面的床位。
命运真是奇妙啊,以前我暗恋他的时候,用尽各种方法都没能和他搭上话。而现在,我们却是相看两相厌,老天却偏偏安排我们独处一室。
这种转变,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喂!”正当我陷入沉思时,他那难听的公鸭嗓又开始侵袭我的耳膜了。
我询问地看向他,想知道这个大少爷又有什么吩咐。
“刚才......是你......接住我?”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听得出来,他挤出这几个字很是痛苦。
我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心想这一切都是误会,他要砸下来我也没办法躲,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然而,接下来他细若游丝的几个字却让我震惊不已——“那个......谢谢你......”
”如果不是医务室足够安静,我可能都听不见他说什么。
听见了之后,我震惊得打量了他好久,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闭上眼转过身去,只留了个背影给我。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感叹小孩子和好的方式真是简单啊。
我“哈”了一声也跟着转身闭上眼,突然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
等等!刚才他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了?难怪我刚才没反应过来这个倒霉蛋是谁!
那天他跑过来在我跟前不会就是量身高吧!他还是这么记仇,真是个难搞的小屁孩。
窗外的知了和麻雀叫得正欢,我闭上眼睛后更能清楚地嗅到阳光和泥土的味道。
抬起的手不小心碰到嘴角,才发现原来那线条一直在温柔地上翘......
啊!这真是个不错的夏天。
本来我只是想闭目养神,没想到一闭竟然闭到了黄昏时分。被人推醒后,我看到小屁孩站在床边,一脸不讨喜的表情。但今天我心情好,不打算跟他计较。
“现在几点啦?”我懒洋洋地问道。
“快六点了。”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六点?啊,我死定了!”
我突然想起来,老妈规定我每天六点前必须回到家,就算上了初中也是如此,谁让我家离学校近呢?一想到老妈那把亮晃晃的菜刀,我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了?什么事会死人?”小屁孩好奇地问道。
“你们家没有门禁,是不会明白的。”
我紧张地在医务室里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你有手机吗?”
其实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抱太大希望,因为现在的年份,我们都是走读的初一新生,能从家长那里拿到专属手机的几率并不大,我自己就没有。
想不到他听了以后,闷不吭声地低头往包里一翻,递给我一部银灰色的iPhone手机。
我惊讶地看着他,唏嘘长叹道:“想不到小鬼你这么有钱。”
他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满地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叫谁小鬼呢?”
我笑了笑,调侃道:“怎么这么不经说......”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感谢他在这个关键时刻能伸出援手。
我迅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希望能得到老妈的谅解。
我拿起手机,按下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我刚“喂”了一声,老妈那熟悉的狮吼声就传了出来。
“臭小子,你又野到哪里去了?皮痒了是不是!”她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连室内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我瞥了一眼旁边也被这狮吼吓了一跳的小鬼,心里开始后悔怎么没想到去外面打电话。看来以后在他面前,我是真的抬不起头了。
我赶紧赔罪,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解释:“您先别生气,我学校这边临时有事,说找这次排名前五名的开会,我没手机所以来不及通知你。这不,我一开完会就找老师的电话赶着通知您啦!”
面子事小,保命事大,我千方百计地想让老妈息怒。
“你没有骗我吧?”老妈的嗓子里依旧带着一丝质疑。
“不敢不敢,我骗谁也不能骗我亲爱的妈咪哪。对了,这次的第二名也在我身边呢,我让他跟你说。”我急忙拉小鬼下水,增添人证好加强可信度。
我讨好地看着他,他却盯着我没动。我急了,一把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双手合十地虔诚拜托他。
他这才开了金口:“喂?阿姨好,嗯……嗯,是,我们今天会开得比较晚,我们会组织到饭堂吃饭,好……嗯,好,阿姨再见。”
“哎呀,你怎么说我吃过了,这样我回家没饭吃的!”我急忙扑过去埋怨他。
他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将手机收回包里,然后提起包包自顾自地走到门口,回过头对我说道:“跟上我。”
“啊?”现在不是各走各的,各自回家吗?
他转过头,没等我回答就直接走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请我去吃饭。
还算他有点良心,我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去哪里吃?还是我跟你推荐几家......”我试探着问道。
他停下脚步,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饭堂。”
“哦......抠门。”我小声嘀咕,但也只能跟着他往饭堂的方向走去。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学校饭堂,各自点了几样菜后开始吃饭。
我看着他斯文的吃相,心里不禁想着:我们泽予是不是就算和解了?
然而,他只顾着低头慢腾腾地扒饭,好像也没什么开口的**。
我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讨厌我?”
他头也不抬,嚼完嘴里的饭菜后,平静地回道:“是有点讨厌。”
我忍不住笑了,也不知道笑什么,可能是被他一点都不委婉的干脆回答给气笑了,“你也真的是一点都不委婉一下欸。”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淡淡地说道。
“行吧,我也告诉你,我也讨厌你。”
可能是身体变小了,人也变得幼稚起来,我对着小屁孩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但是话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有种小学生吵架的“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了”的感觉。
他听了我的话,没什么反应地继续扒饭。
过了半晌,他放下筷子,主动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我犹豫了一下,照实说道:“没有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也一样。”他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
我发现他脸上好像泛起了些红晕,心想他这么多天怎么都还没晒黑。我看了看自己像宝贝一样遮盖了那么多天的手臂,发现我俩的肤色好像差不了多少。
不行,我忍不住了。
我左右开弓,两只手猛地同时捏住他的脸颊,懊恼道:“为什么你就晒不黑?”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我捏着。
七天的军训生活终于结束了,我庆幸自己这几天的全方位防护没有白费。当我脱下那身沉重的军训装备时,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小镜子,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身边人的肤色。哈哈,这简直就是——众人皆碳我独白啊!我抚摸着如同剥壳鸡蛋般雪白的皮肤,回想起以前那身晒得如同从煤炭堆里爬出来的黑炭皮,真是感慨万分。人生真的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真是让人好嫉妒啊......”陆珊珊提着两根小指头,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蛋。这孩子一下课就往我班上跑,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
“放手,痛!痛!”我拍掉她的手,赶紧查看自己的脸蛋,“啊!一定红了。”
“原来你当时全副武装就是为了防晒啊。”她恍然大悟地说道。
“那当然,太阳这么猛烈,还要连晒一周,白雪公主都遭不住!”我得意地笑了笑,防晒保养可是我的重要功课。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一把将我往教室门外拉,“出去吧,让我们一起沐浴阳光,感受一下阳光的灿烂吧!”她笑着说道。
我们两个在走廊上玩闹,一个不留神,我的背撞到了人。那人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正对着陆珊珊,看见她瞪着我身后,目光呆滞,一副见鬼的表情。我不由地也好奇回头,想要看看我到底撞到了什么人。
这一回头,我不禁惊叹:“我靠,好高,哪里来的巨人?”
我死命仰着脖子,才能和比我高不止一个头的巨人大哥对上视线,“你好高啊!”我由衷地感叹。
巨人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大家都这么说。”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陆珊珊这时壮起胆子过来拉我的手,小声说:“走吧,我们快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急促。
“嗯。”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巨人说,“我们走了,拜拜。”我挥手告别,心里却在想,这个巨人大哥真是有趣。
“等等!”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巨人大哥突然叫住了我们。他支支吾吾地问:“你们......是哪个班的?”
我指了指自己,“我在十班。”然后又指向陆珊珊,“她是九班。”我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陆珊珊没等我再反应,就一把拉着我死命地往教室方向跑去。我们留下身后的巨人大哥轻轻地说了声“嗯”,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
跑回教室的路上,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陆珊珊,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又没事。”
陆珊珊喘着气,脸色微红,“你不知道,那个巨人......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还是离他远点好。”
我笑着摇摇头,“你真是的,人家又没对你怎么样。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巨人大哥真的好高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人呢。”
开学第一天,大多数老师都选择不直接上课,而是花时间与学生分享他们的教学经历、课程大纲,或者更轻松地聊聊天,美其名曰是与学生互动交流感情。
我坐在教室里,单手托着下巴,听着实习老师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大学生涯,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黑板上方的挂钟,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期待着下课的铃声。
终于,他结束了自己的感言,总结道:“只要大家都努力读书,一定都能考上理想的好大学。”
在他口中,大学仿佛是一个只要踏进去,就能尽情玩乐、放飞自我的人间天堂。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被这样的描绘所吸引,怀揣着对大学的无限憧憬和期待。
然而,当我真正踏入大学校园后,却发现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
导师一开始就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我的美丽幻想,告诉我不仅要通过英语四级考试才能拿到毕业证,而且挂科后不能像初高中那样轻松放过。
补考、重修、清考……这些词汇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在大学的第一年,因为过于放纵自己,没有认真对待学习,结果期末考试成绩一塌糊涂,挂了很多科目。
接下来的日子,我陷入了漫长而艰辛的补考之旅。每一次补考都是一次心灵的折磨,让我感到无比的耻辱和挫败。
更别提还有论文和论文答辩这样的挑战了。对于我这个专业来说,毕业设计更是一场噩梦。每当想到这些,我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叮铃铃——”放学铃声准时响起,那声音对我来说就像是解脱的乐章。
我立刻振奋精神,终于盼到了下课时刻。
实习老师清了清嗓子,刚一说出“下课”两个字,全班同学就像潮水般开始哗啦啦地收拾课本、整理书包。
我动作稍微慢了一些,等我收拾妥当,环顾四周,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两三个人还在磨蹭。我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个小屁孩居然也还在。
我心里一喜,热情洋溢地奔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换我请你,走!”我提议道。
自从上次他请我吃饭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至少对话多了起来。
他既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背起书包,在前头带路。
这孩子还是老样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我心里暗想,但也没太在意,悻悻地背起书包跟了上去。
以前我确实没有勇气和他搭话,现在看起来,能和他搭上话的人估计得具备很高的修养才行。我这样的,好像也只是在热脸贴冷屁股......
我们再一次相对无言地走下了楼,刚到楼下,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棵大树——
当然,这只是个形象的比喻。
实际上,是那位巨人大哥站在那里,他一见我,就微笑着打招呼:“你下来了啊,我正想上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