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的奇怪故事集gl 第126章 琉璃[番外]

1.

现在是下午的三点四十八。

距离死亡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了。

莲莲需要解开一个谜题。

她看向外面。

前段时间被切成四块的湛蓝天空此刻泛着白，刚落完雨还残留的雨滴慢慢往下滑着。

从窗滑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已经往那里去了。

等待了好久。

莲莲走进画里，画框里的颜料和笔触变为现实的一切。

穿过画框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弯着腰看着日历。

来到过去了。

在夏日终幕时，落日变得有比平日更加明显的日常感。

莲莲挤开正在蛄蛹的人群。

她打算去找一个人。

嘈杂的闹市被日去夜来带走。

一个少女正在远处看着莲莲。

眼间透露出好奇，总感觉很熟悉。

莲莲凭着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在街头不断走着。

旧的时间被洗刷过度了。

梦里的尘被高高扬起。

在桥的另外一边。

风的到来让一盏盏远处的灯变多。

柔和的夜晚灯光，从莲莲的脸溜到另一侧。莲莲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你是谁？

她问莲莲。

我从未来来的，来找你。

莲莲想要说着。

看着眼前名为小绫的少女。

正张开嘴。

突然看着一座墓碑，莲莲低头看着墓碑生长的杂草。

莲莲看着眼前少女毫无生气。

莲莲看着小绫拉着她的手，莲莲看着她喘着气，不健康的脸上流下了一滴汗。

这里是一片花海。

大到看不见尽头。

大到连夏天的风都能够再次编织。

眉眼的爱浸泡过度红肿，泪水不断蒸发。

莲莲没打算对任何人坦白。

莲莲和小绫只隔着画框，她待在原地，又像是在前进。

心中默念着曾经说过的话。

只有说一句话的时间。

莲莲没能张开嘴。

风吹过她的发丝，扬起来自然的弧度。

小绫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人群的吵闹声似乎变小了。

过去的事真的过去了。

莲莲松开了手，看着小绫走远。

2.

她搬着一箱饮料，从屋后小院走着。

夜的背景让她单薄的衣服显得孤独。

莲莲在一边默默看着她。

她突然转头，看着莲莲。

只是看莲莲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小绫很快收拾好，出来对莲莲灿烂的笑着。“你来找我玩了？”

莲莲和她登着山，明明计划好六天的。

三天她却要回去。

因为小绫有急事要回去了。

她坐在路边。

突然抱着莲莲，莲莲差点倒在了她身上。

这天，清晨的阳光比任何人都起来要早。

没有看到日出，只能看到光在小绫脸上汇聚。

比现在的她面无血色躺着要温暖得多。

莲莲闭上了眼。

3.

人们顺着余晖消失在路旁。

莲莲看见她时。

她正一个人走在路边。

莲莲扶住了她，她快要跌倒了。

梦幻的跌跌撞撞，梦里的奔跑。

她终于转过头来，莲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见这么清晰的脸。

她张开口，没有说出一个字。

像要枯萎了。

剧烈的疼痛和红色在莲莲脑里出现。

莲莲感觉自己飞了出去，断断续续飞着如风筝。

还有十二个小时。

大脑断了线。

她就消失了。

也算了。

4.

终于越来越近了。

莲莲放心不下的。

开始奔跑着。

在大雨天，在人行道。

这一次。

莲莲终于没有再失去了她。

白色的沙漠拔地而起。

花束堆满了。

莲莲再度睁开眼。

她坐在不远处，背后是无尽的沙漠往远处铺去，裹挟着莲莲慢慢动着。

底下的白色沙子正带着她远离。

莲莲开始站起来朝着她走着、跑着。

还有六小时。

她说。

不要紧的。

我就一直在这里。

她说。

她消失在了白色的黑夜里。

触手可及的记忆变成枯寂的沙漠了。

莲莲还在随着沙漠往前推着，没有了她，莲莲已经看不出来距离的远近区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呢。

她又再一次的。

出现在前方。

世界果然是圆的。

沙漠里长出了“一起去明天”的电子广告标语。

车辆鸣笛声让“接着走下去”变得写实。

她和莲莲擦肩而过，笑着面对了一秒，又转瞬即逝。

月亮当空，让突然对莲莲说的话语，都朦胧上了不可思议的永恒。

她说。

我们去那里，好吗？

那里有很多人。

都在原地永远待着。

莲莲跟着她。

变得支离破碎。

倒在地上。

眼皮挺沉的，莲莲在等一阵风彻底带走她。

雨水上面。

雨水上面漂浮的是一颗不红的心脏。

惊喜感不是很强烈的，但天黑得太快，莲莲本就来不及享受这一切。

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莲莲的尸体，在奔跑二十余年后，终于到达了自己理想的墓地。

还有半小时。

她想就这样和小绫躺在一起。

在另外一个时间里。

她的十七岁就走在平时的夜路上。

任由任何人路过，任由心落如花下来，在眼前飘走。

莲莲再一次愣住了。

她抬头，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

是粉间星，是光幕雨。

从这片天空落下，那是另外一个人，正解开了尘封的梦。

5.

春天又来了。

莲莲正侧眼看向小绫。

“呜呃呃，冷死了。”

小绫撅着嘴，幽怨的盯着莲莲。

她的手揣在袖子里，瑟缩着肩膀，侧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

“陪我你有什么不满吗？”莲莲牵着她，她在后面跟着。

“我才不是不满。”

小绫修长的手指轻轻拽着T恤下摆。

悄悄往莲莲的方向挪了挪。

白皙的脸颊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

“以后找我出来，要提前说下嘛。”小绫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我们去看……烟花吧。”莲莲说着。

小绫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期待，却又强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烟花...嘈杂的声音配上短暂的光效。”

小绫抬手将一缕调皮的碎发别到耳后，她那身体姿态却完全暴露了真实的心情。

莲莲看着她。

小绫小跳着跨上了阶梯。

她的背影犹如白色的雪。

不恰事宜的从天降落，从春天降落。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等她走到高处，她转身，说着，“这里有秋千，快来。”

小绫坐上了秋千，莲莲陪着她。

秋千越来越高。

小绫说，“你有想到什么吗？”

莲莲没有说话。

小绫继续说着，“我想，以后永远都像今晚有多好。”

莲莲没有说出来。

她想到了。

上个春天埋下的，终于应该腐烂了。

6.

突然下小雨了。

回去的路上，小绫看着她。

莲莲熟悉那个眼神，那是小绫在打探着她，喜欢听她慢慢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莲莲说了起来，从被早上差点摔跤说到晚上还没吃饭。

小绫听着，笑着，转头盯着莲莲侧脸。

太阳落下去了。

可这太阳的光又仿佛转移到了莲莲的身上，她依然在闪耀。

在傍晚和黑夜里是珍贵的难得的活物。

“再抱抱我吧。”她靠近莲莲，带有一点怯弱。

莲莲抱着她。

莲莲又想起小绫和她刚认识时，那种分开之前不舍的模样，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

她裹着莲莲送她的围巾，就这样走远了。

那时候小绫总喜欢口齿不清的说着，“莲莲，外面在下雨。”

现在雨依然还在下。

能在同一个地方浪费掉时间。

简直是潮汐般的拉锯战。

莲莲想写一部微型小说，关于自己的秘密，也关于小绫。

7.

有个总是倚在巷口的少女。

她老是能站在那个原地，看着夕阳。

莲莲在她的身后驻足了几秒，知道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

莲莲认识她，她叫小绫。

虽然搬来有很久了，每天也在见着面，就是没有说过话。

冬天的夕阳有人觉得暖和，有人觉得冰冷。

莲莲每次都是绕着路回到了家。

她感觉走这条路老是不自在，像被谁盯着一样。

尽管她知道只是错觉而已。

莲莲今天不想绕路。

她从这条路上走了。

她准备就这样回家吧。

8.

莲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小绫被坏人抓走了，莲莲救了她。

小绫就这样一起和莲莲逃跑着，躲着坏人。

莲莲和小绫一直跑着。

但是跑到了漆黑的地方，没有路灯，莲莲和小绫摔了几跤。

“小绫你看。”莲莲眼里亮亮的。

那里有人，在河的另外一侧有人开启了手电筒。

她用手电筒打过灯来，莲莲和小绫的眼前路瞬间变得明亮。

她在对岸，跟着两人一齐跑着。

到路口岔路，离别的时候，莲莲连她的模样都没看见过。

她最后只是不断重复喊着，“跑下去！”

莲莲和小绫跑着。

手牵手气喘吁吁的。

仿佛跑到了世界尽头。

夏日骤雨落下，阴暗的街道上反射着冷白的光，落下来的鞋子压起了飞溅的水花。

灯笼轻轻摇晃着，因为不自然的风。

光下沉着。

奇迹真的存在。

9.

莲莲转过头，笑容耀眼，小绫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眼前的画面更加美好的事物了。

莲莲说着，“小绫，等下一个夏天。”

烟花终于升起。

光幕铺满了整个大地，即将燃尽的火光又马上接上另外一个更大的盛放。

小绫呆呆看着，因为烟花的吵闹，她没有听见莲莲说着什么，“什么……我没有听见。”

莲莲凑近着，“我说，等下一起回家吧。”

莲莲反悔了，她不想这么早说。

她笑着。

小绫不知道她在笑着什么，忍不住从秋千下来。

“我说你啊，是不是在笑话我。”小绫侧眼看着她，然后踱步到她身后。

莲莲揉着发尾。

人总是会变的，但莫名的会在某些小事上不变，今天莲莲喜欢吃凤梨，明年可能还在吃凤梨。

“看来叫你出来没有错。”

莲莲和小绫同时看向了天空。

烟花依然在干燥的云下炸开。

转眼就消逝的烟花，让人们不得不一直盯着看，害怕遗漏这般美丽的重要的事物。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记忆，也足够珍藏很久了。

并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了。

10.

我是被爱着的吗？

小绫总是在想。

哪怕，有一个人，有一秒爱过我，我都很幸福了。

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空无一人。

小绫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件没人来过的破房屋的门口。

她推开门。

破旧屋子里，只有一幅画崭新如初。

11.

雨滴一滴两滴，落在窗台上。

莲莲看着眼前的这幅画。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旁边的闹钟，时间停留在诡异的三点五十二。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了些血，再带着幻觉。

她看向画作，扭曲的色彩让莲莲徜徉在梦境和现实的夹层。

像是琉璃色的银河包裹着她。

在没有任何人的世界里，逐渐消失的虚幻过去，变成了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刚才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

看见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还看见了本不应该存在记忆里的事物。

莲莲像是虚脱一样，坐在椅子上汗流浃背。

她不知道刚才。

那些是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