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素质啊,没善心啊,就欺负我一个小姑娘是吧。”布安怀躺在地上,柔柔弱弱,按照哭喊的节奏不停用手捶地,“先欺负我们家小猫,又来推我,你们是认准了我们好欺负,报警,我要报警!”
她一边喊一边向前蠕动,披头散发,阴暗爬行,跟刚从井里爬出来似的。
老夫妻俩傻眼了。
真是倒反天罡!
“你们年轻人现在怎么净会耍无赖,我都没碰着你。”老头拽住自家老伴往后退,“你不是要报警吗,那你报啊,让警察看看你有多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如果不是松饼躲得快,它就要被你踩伤了。”林愉罕见地倒竖起两弯眉毛,尽显怒容,“而且猫咖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店里的规定,留下你们,还是看在天太热的份上,你们......”
她声音温软,讲话规规矩矩,在恐怖老登们眼中可比疯疯癫癫的布安怀好对付多了,那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将矛头对准林愉。
“你没看好你们的猫关我什么事,借机推卸责任是吧,我还要说你们的猫吓到我老伴了呢,没找你要医药费不错了。”大妈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正所谓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大爷一听这话,打起配合战,捂住心口瘫坐在椅子上,硬要个说法。
林愉气急。
岸上怎么这样啊,不能好好说话,谁越有理却越显得没理。
好,那就比比谁的心更脏!
十来分后,大爷大妈体力有限,败在布安怀的持续发癫下,悻悻离开。
“你成功把东西放进去了?”猫咖店门前,布安怀与林愉窃窃私语,满脸坏笑,“这可不能让店长知道,那玩意是他精心培育的呢。”
莫归今日去管理局开会了,不在猫咖。
“放心,我让预拌粉偷偷做的,绝对成功。”林愉白净的面庞上升起一丝阴险。
嘿嘿。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嘛。
她也没干什么,就是让预拌粉去莫归办公室里的培育箱中,拿走了一粒小小的、鼓鼓的、装着很多生命的长条物体——
樱桃蟑螂的卵鞘。
而刚才,那枚小强们的温暖家园,已经被预拌粉趁乱丢进了大妈的背包,即将开疆扩土,建立新的王国。
“但你说店长养蟑螂干嘛呀?”林愉心道,不会是用来吃吧。
她倒是听说过有个别灵兽为保持本体的敏锐,偶尔会遵循非人形态时的食谱,追求原汁原味的“健康”饮食。
“当然不是,店长有一只守宫,特别可爱,是吃蟑螂的。”布安怀自然而然地谈起莫归家里的宠物,又拿出手机给林愉看照片。
照片中,莫归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将小守宫托在掌心,神态放松。
林愉瞥见对方旁边的茶几间还摆了个黑色马克杯,与布安怀常用的一模一样。
“这杯子真好看,你也有吧,是管理局发的吗?”她向布安怀眨眨眼,羡慕正式员工的好待遇。
布安怀差点没憋住,搂着林愉的脖子故意逗她玩道:“对对对,是局里发的,之后我让莫归帮你申请一个,咱们一家三口全用同款。”
莫归?
不远处,正欲和林愉打招呼的何明琥听见这个名字,心头掠过几丝疑惑。
“哎,是小何总,你先糊弄他,我进店了。”布安怀也去过何家老宅,怕何明琥认出自己,忙把林愉推出去。
“什么,何大哥?”林愉停住嬉笑,猛一转身,差点撞在何明琥的胸膛上,“是何大哥啊,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去老宅了,看见山姨要找人给你送饼干,就顺便带过来。”何明琥掩去眸底的一缕暗光。
当时,他妈跟山姨正在聊天,隐隐约约好似提到了谁,言语间略带惋惜。
那人便叫莫归。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林愉接过装满黄油饼干的铁盒,笑得像朵向阳花,开心肆意蔓延:“谢谢山姨,谢谢何大哥,你等等,我去拿几袋咖啡豆给你。”
她步伐轻快,就差一蹦一跳,飞速离开又跑回,头顶的碎发晃晃悠悠,好似蜻蜓翅膀。
“给,听说大概叫什么瑰夏和蓝山,还有云省产的豆子”林愉捧出两三包花花绿绿的袋子,有的上面还印有外文。
店里的所有食材全由办事处经费承包,布安怀觉得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毫不心疼地全挑贵的采购。
何明琥有些诧异,轻轻挑眉:“好啊,那我就收下了。”
不过是一家客门可罗雀的猫咖店,竟然会用如此上佳的咖啡豆,这边的商铺可没有私人的,光房租就不低,再加上其余费用,成本远远大于利润。
*
何明琥走后,林愉把黄油饼干平分成三份,然后疯狂吞噬。
“咦?”她忽然看到饼干盒盖子的反面上,粘着一张纸条,“有事求助,还请拨打我的电话,谢谢你小林—山姨。”
“难道山姨的小孙子又出事了?”布安怀舔了舔沾满饼干碎屑的手指,给林愉解释,“之前山姨打了个求助电话,是我接的,她说她小孙子离家出走了,但她孙子的身份认证不在D市,我没权限调动信息追踪,只能往上报,后来听说是何女士找人把这事解决了。”
林愉好奇:“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啊,她小孙子多大了?”
“好像十来岁吧,快中考了,据说是学习压力问题,天天闹腾。”布安怀咬牙切齿,气得脑瓜子顶上突然蹦出两个猫耳朵,“人类的考试真是恐怖啊。我上学那会特别怕学生物,算什么得病夫妇的孩子的患病几率。我呸,不能不生吗?”
“但是你也考上大学还成功进入办事处啦,你好厉害。”在林愉眼里,只要谁有半分优点,那都叫厉害。
如果说开朗的人长着一双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那林愉就是天生在鼻梁上架了副放大镜。
“都是为了躺平嘛。”布安怀即便再外向,也会被林愉眉毛下面的两只“放大镜”瞅得不好意思,“行了,卷王,你快去干活吧。”
唉,她这小小一个办事处,肯定留不住愉愉。
“是,遵命!”林愉对工作永远充满热情。
与山姨通上电话,她听见了对方略带乏累的叹息声。
“小林,你会跟兔子说话吗,我有个小孙子现在是本体形态,他讲得话我们全听不懂,你帮我翻译翻译呗。我已经跟何大姐讲过这件事了,你如果有空的话,明天大姐就派司机接你过来。”山姨实在发愁。
“我有空,您放心吧,我保证翻译得一字不漏。”林愉本不愿掺和别人的家事,可帮助灵兽是她的本职工作,山姨又给她做饼干吃,她不能推辞。
况且只是翻译几句日常对话,能有多难。
然而等到地方时,林愉才发现自己想得过于乐观。
山姨小孙子的话也太密了。
何家老宅的烘焙室边有间套房,是山姨的屋子,屋中宽敞明亮,分为外间和里屋,由拱门与法式屏风隔开。
显然,山姨是一个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外间的书柜上摆满了罗列整齐的烘焙书与菜谱,靠窗户的地方置有花盆,开满了簇簇芬芳雪白的茉莉,清雅至极。
但现在,所有的舒适气息荡然无存,全被地中间笼子里关着的小灰兔子给破坏了。
这小灰兔名叫东子涵,爸爸是山姨的第十六个儿子,生父不详,因为一直没有成功化形,就被山姨放归于老家族群里的联合养育地中。
联合养育地顾名思义,是几个山兔家族联合建造、用来抚育不会化形的同类的地方,但管理程度有限,负责此地的族人除了能教育大家别近亲结婚外,皆敷衍了事。
因此,谁也不知道东子涵在何时化形,若非有族老通过气息认出他是山姨的血脉,都准备把他当成孤儿,联系没孩子的灵兽收养了。
山姨有七个成功化形的孩子,各位叔伯姑姑愿意轮流抚养东子涵,但第三代的小孩们基本全是家中独生子女,谁愿意凭空多出一个兄弟呢,故而就算物质生活再丰富,小山兔子涵也难以感到幸福。
于是,不在沉默中爆发,他就在沉默中变态......
不,是变得精神了。
“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来管我,啊?”东子涵在笼子里炸成一团小毛球,嚣张至极,“我跟你讲,爷是天生一副傲骨,你别在我眼前摆谱。”
林愉:?这小话一套一套的,怎么翻译,没人教过她啊
“他说什么?”山姨觉得不是好话。
“他说他皮痒了。”林愉抓住主要意思。
东子涵听此一话,反应更加激烈:“你个彪呼呼的玩意你瞎翻译什么呢,你告诉我奶,有本事把我放出来,哄骗我变回本体只能讲兔子话太玩赖了。我是谁啊,我在群里有五百多个哥们呢,凭什么让我受这种委屈,我要自由!”
“山姨,他说他很久没被您打过了,非常怀念那种感觉。”林愉对没有礼貌的精神小兔毫不留情。
“子涵,够了,你能不能听点话。”山姨的头好痛,恨不得拿胶带把这小兔的嘴给缠上,“乖乖回去上学吧,你就快中考了,现在五五分流,多艰难啊。”
东子涵彻底怒了,这一怒就是一怒:“我不叫子涵,我现在叫宇大帅,在慢脚里有好几万粉丝呢。”
“还大帅上了,我现在就送你去皇姑屯。”山姨听过林愉的翻译,直接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