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 第14章 风大

千音若：“说的什么鬼话！我怎么不懂？”

白绮：“这有什么难懂，我要迷他，当然是他喜欢谁我就变成谁了。”

千音若瞪大了眼。

杜天镜眼更大。

千音若：“哪种喜欢？”

千音尘实在忍不住：“咳咳！多谢白上仙，没事我们先走了。”

好在白绮说：“这我哪儿知道。”

千音若：“那你们都谈了什么？”

千音尘已走出几步，回头道：“不走吗？”

没有人理他。

千音若不走，杜天镜不走，暮夜天——好像也不想走。

他们都一动不动看着白绮。

白绮好像想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千音若只一拦，他便又留下了，千音尘怀疑他就是做做样子。

千音若已上了手，意剑逼向白绮：“不说清楚别想走！”

白绮急道：“哎呀呀，真就只说了两句。”

千音若：“快说！是什么？”

白绮：“就是……就是……”

千音若：“就是什么呀！”

白绮：“我就是问他，何时情入的心……”

杜天镜(⊙０⊙)

千音若：“他怎么说！”

白绮：“他说……他说……难道你不知？”

“啊……？”杜天镜嘴巴张成了一个?。

千音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起来相当的……乱，吃惊，又有些……起鸡皮疙瘩？

千音尘心里也很复杂，现在说出暮夜天是个女人，好像事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他曾郑重嘱自己保守这个秘密，自己再为难也得把嘴缝上，况此情此景，既便有嘴也说不清，他叹了口气，唯有苍天可知了吧，苍天说，学我，沉默。

杜天镜好不容易把嘴合上，勉强镇定：“这也没什么吧？”

白绮已经不见了。

暮夜天隔两步站着，始终没有说话，脸上也恰然自若，好像刚才他们的话里根本没他的事，他只是个路过的，看看热闹。

千音尘脸上也没有表情，可也不看他们的脸。他知道现在走更让人误会，心中默念一声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去，交朋友不就为关键时候拿来卖的。

他看一眼若无其事的暮夜天，心中叹了口气，只是这朋友若无其事的还真心安理得，想必是没见过千音若发泼的脾气。

千音若似是不死心，又问一句：“刚才那姓白的说的都是真的？”

千音尘点点头，干脆也不解释了，一个是置身事外，一个是任性难缠，他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省事。

千音若小嘴扁了又鼓，鼓了又扁，像个失了声的□□，千音尘看看天上黑沉沉的云，心知快了。

半响，预料中的风暴没有来，却听她悠悠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男人之间说话这么肉麻，阿音，那个白上仙这么问，你不觉得别扭吗？”

千音尘愣了一下，没太听懂妹妹的话，不别扭啊，他当时还很激动很紧张呢，虽然发现那是个假的，心里也忍不住怦怦怦地跳了半天。他张了张口，没答出话来，

千音若也不要他答，接着道：“这个白上仙疯疯癫癫，肯定是被妖怪吓傻了，我看他倒需要上休因殿看看。”

千音尘认真看她脸上，不像有什么不高兴，语气也很平静，看起来是不想再说了，小妹难得省心一回，千音尘松了口气，点点头道：“走吧。”

金庭山主已烧了符录禀告天庭，天上很快就会有回音，是押是送，千音尘都准备陪暮夜天去走这一遭，正好路上聊一聊，把小妹的心思告诉她，大家好商量出一个办法解决麻烦。

今晚肯定是睡不成了，他准备送小妹他们回去后，自己再出来走走，刚刚好似理清了的心事，又乱得没有头绪，心里堵堵的。

闷闷中，暮夜天忽然说：“一起走走吧。”

他倏地抬起眼，对面那双正看着他的。

杜天镜眼又圆了。

暮夜天：“还有几句话，想你陪我谈谈。”

谈什么？心吗？

千音若的脸……五颜六色的。

千音若终于爆起：“你们倒底要干什么！！！”

千音尘闭了闭眼，千音若发作出来，他心里倒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被砸傻的只有杜天镜。

还是暮夜天悠悠答了她：“我要问一问他，何时情入的心，”千音尘呆呆听了，再呆呆回头，已被她黑眸亮亮罩住，

暮夜天：“为何我，竟也不知……”

千音若飞走了。

剩下两个不声不响站着，天又黑风又大，杜天镜想劝他们进屋去聊，可那气氛实在是……张不开嘴，因为那两个人神游神游的，好像已经聊起来了，估计说了也听不见，杜天镜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是暮夜天想起来问了一句：“你不回去吗？”他才答应着讪讪的走了，等他晕头晕脑回到五面船，却发现那俩人已经先到了，还是神游一样，一个坐一个站在甲板上看月亮，如果有的话。

“我还是去找小千上仙吧。”杜天镜又默默退了回来。

海上风更大了。

千音尘心里一塌糊涂，这一天的事，斩妖兽，被白绮变成暮夜天的样子引诱，方壶仙遇魔驱魔，都比不上刚才暮夜天的一句话让人方寸大乱，此刻站在船边面上平静，心中风浪却堪比涛天海波。

暮夜天似在身后看他，千音尘心海茫茫，竟不知身在何处。

“什么时候，”好一会儿，他都快站僵了，暮夜天才淡淡开口。他们是为说话方便才回到船上来的，这里安静。

太静了，千音尘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在跳。

“什么时候知道的？”暮夜天又问了一遍

千音尘怔了一下，“在忘川，你洗澡的时候。那水里的草药味，我曾在别处闻过。”说到洗澡脸上又红一下，好像活过来点。

暮夜天嘴角轻扯，似不经意，似瞧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觉得我的青冥灵火看起来像妖火，就帮我遮挡众人耳目，发现我修炼禁术，又在我施法的时候替我掩饰，并提醒我不要承认，为什么？不怕我真的是邪魔，来引诱你的么？”

她眼里三分玩味三分讥诮，还有几分看不出什么的深，千音尘定了定心，干脆迎向她认真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她沉下眸子又问了一遍。

“我信你不是魔，别人未必不信，”千音尘坦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样？”简单的不大真实。

“就这样。”对，简单的才是最真。

暮夜天沉默片刻，移开了眼睛，望向海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面船避水避尘，自然也没有风，海上风浪渐大，他们在船上却是稳的很，除了没有月亮，和赏景观潮也没有什么区别，夜暗波深，居然别有一番意景。

“你别担心，”看他一直不说话，千音尘开口安慰，“休因殿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个打座修道的地方，照一照梳云镜便清楚你是正是邪，逆藏经是禁术却不是邪术，这些老古板也忒煞教条了。”

梳云镜是上古神仙修炼留下来的内修神器，在镜前站一站，镜中灵宝便会映出身上修因业果，入境打坐，有护元守神的功效，用它相助闭关修道可防止邪魔入侵，一不小心入了魔道，如果已经入了魔也可以敛回一些心智，总之有益无害。

除非真是个魔。

这一点千音尘倒是很放心，没来由笃定，虽然自从见了暮夜天，虽然她处处都很奇怪，又发生了这么多说不清楚的事。幂都，灵蛇，禁术，每一样都说不出的怪异，但他就是相信她不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如果真的要说，可能是那身和自己一样的青冥火，师尊曾经说过，青冥火专灭邪魔异宝，阴瘈鬼物所至尽焚，所以肯定不是。

果然暮夜天淡淡说了：“我不担心。”

他同时补上句：“别担心，我会陪你一起。”

同时说了，又同时停了，片刻静止，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

暮夜天又说了一遍：“我不担心。”

千音尘轻轻吁气。。

他不担心暮夜天是魔，他担心的是天规森严，她不小心被拿了别的错，毕竟她身上说不清的古怪，而且，还是个末仙。再说不定碰上小妹还在使气，被她给捉弄欺负了。小妹那些鬼招可不是一般的胡闹，总之就是，一百个不放心。

而且要去天上，他理当陪着她，该要做这个东道主人。

千音尘忽然想起一事：“你说，白绮为什么要向我们示警，而不在山上把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

暮夜天却问：“你说，他在山下看到和必先在一起的人是谁？”

千音尘不说话了，不错，肯定是当时在山上的众人之一，白绮才不肯当众说。

如果引白绮上山的是两个人，那很可能必先早就已经死了，是被人带到山上去的，又事先给他肚子里塞进灵禽的羽毛，布置成发了狂去山上找血食吸食的样子。

这个人不但把白绮引上山，而且很有可能一直都在山上。

暮夜天忽然转了话题，问：“听说，青丘白令与金庭山主不和？”

白令是青丘狐帝，白绮的叔父。千音尘也听说过这个传言，据说两人早年间还是好友，一起游历时为了抢一件宝贝生了龃龉，从此不再来往，年年瀛洲仙宴上也是先来早走，从不照面同席。白绮在山上嘻言戏语，有意无意针对青酉，暮夜天可能也觉出来了。

确实有哪里不对。

“除了我们，第一个赶到山上的是青酉！”千音尘也已想到了：“如果白绮没有说谎，他也可能一直都在山上。”

大家都穿白衣，夜晚看不清衣服上区分门派的徽纹标记，也看不清面目，仅能从身量分辨，青酉在留下的众仙中，是几个与千音尘身材最为相似的人之一，所以白绮来到海上见到他才起了疑心。

但也不是绝对。

“青酉身上没有妖术。”暮夜天淡淡回他。

千音尘点点头，他也知道，暮夜天刚才刻意走近金庭山一众师徒，已经让赤为出来探过了。

“还有其他人，天色太暗，单以身材分辨也不能十分做准。”

暮夜天：“他单引白绮过去，会是什么原因？”

千音尘：“是啊，如果想栽赃陷害，倒是说的过去。”

金庭山主发现弟子中了邪术，很可能想办法救治过，甚至去仙山上捉杀灵禽为必先延命，必先是金庭山最小的弟子，为了爱徒极有可能做的出来，也许救治途中必先又发了狂，被失手致死，又或许要掩盖徒弟是妖傀的事实，不使门户蒙耻，更要撇清嫌疑，便想办法嫁祸给别人，这个人如果是和金庭山有过节的青丘白氏，当然最为合适。

“也许，是白绮上仙挟怨报复，信口开河呢？”暮夜天又说。

“也许，”千音尘若有所思：“青丘与金庭山不和，白绮很有可能说谎。”

暮夜天：“那他那句话是真的吗？”

千音尘：“哪句？”

暮夜天：“他说，他变的是你心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