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野,你过来。”吃过饭,许朝歌拿起昨日买的灯笼,对着屋檐比划着,喊道。
祁牧野正撩着袖子清洗昨日的餐具,听言,双手九十度弯曲,保持洗碗的姿势走过来:“怎么了?”
许朝歌给她拿来干巾擦手,嘴巴往屋檐努:“来挂灯笼。”
“这个等我洗好碗再给你挂。”说着就要回去。
“祁牧野~”许朝歌扯住她的腰带,硬是往自己这拉,“先挂起来嘛~”
她说得娇俏,双手晃悠着拉着祁牧野的腰带,嘴巴微微嘟起,眼中带着恳求与撒娇的意味。祁牧野向来招架不住别人的撒娇,她站在那,无奈地看了眼许朝歌,摇着头叹息。真是拿这个丫头毫无办法。
她接过许朝歌手中的灯笼,踮起脚伸长手,努力去勾檐下那个细小的钩子。“够不到。”她转头对许朝歌尴尬笑道。
“我去给你拿凳子来!”许朝歌打了个响指,火速搬来一张矮凳,“现在试试。”
祁牧野站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再次尝试:“还是差一点。”
“祁牧野,你也要多喝点奶长高了。”许朝歌吐槽道。
祁牧野从凳子上下来,笑道:“我这个年纪了,哪还能长高?”
“倒是你,多喝点牛奶,说不定能长得比我还高了。”
许朝歌依旧是满不在意:“我有你在,长那么高干嘛?”
祁牧野略一迟疑,转而淡淡勾唇:“我也不够高啊,还是挂不上灯笼。”
她想起什么,将手中的灯笼还给许朝歌,背过身去准备继续洗她的碗:“要是子渡在就好了,他比我高,肯定能轻易挂上去。”
“以后这种活交给他该多好?”
许朝歌脸色一变,恼怒着上前,再次扯住祁牧野的腰带,走到她面前,眼中带着嗔怒:“祁牧野,挂个灯笼,你说他干什么?”
祁牧野又开始撩袖子:“我就事论事,他比我高,更适合这样的活。”
“今日是我们两个的节日,挂灯笼也是你我两个之间的事情,你提外人干什么?”
“怎么会是外人?子渡是你我共同的好友啊。”
“他是朋友,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关系?”许朝歌一时讷讷,迅速圆了回来,“我们是家人,家人怎么能与朋友相比?”
她迅速平复了情绪,拉着祁牧野的手掌:“这种事情,只靠我们两个也能做到。”
“”不只是挂灯笼,往后的各种事情,只靠我们二人,都能做到。”
她拉着祁牧野走到屋檐下,与那人面对面站定:“祁牧野,抱我上去。”
“什么?”
许朝歌神色从容,拍了下祁牧野的肩膀:“抱我上去啊,我上去挂灯笼。”
祁牧野转身就要逃避:“我看还是找隔壁大叔帮忙挂一下。”
“祁牧野。”许朝歌叫住她,“你干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抱过我。”
以前,以前能和现在一样吗?祁牧野在心里念叨着,如今她……她抬眼望向许朝歌,脚步迟疑,淡然道:“我是担心我身子弱,抱不住你,让你摔倒了。”
“我哪有那么胖?”许朝歌举着灯笼,搭上祁牧野的肩膀,“你抱得紧一些,我就不会摔倒了。”
“这我可不能保证。”她蹲下’身,抱住许朝歌的大腿,缓缓起身,“摔倒了可不要怪我。”
她紧紧闭着双眼,屏住呼吸,似乎凭借这个方法,她就能驱逐心中那些阴暗的想法。
许朝歌身材本就苗条,体质好,哪怕是冬季,穿的也不多,她抱住她的大腿,恰恰能将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出来。她的衣物似乎经过香薰,与身上的橙花气味完美融合,让人忍不住要深吸一口。
祁牧野!她猛然睁眼,屏住呼吸,心中不断默背佛经。
你不可以这样!
那是你看着长大的女孩,那是你赌不起的人生!
“祁牧野。”许朝歌拉回她的思绪,“放我下来。”
祁牧野像是扔一块烫手的山芋那般将许朝歌放到地上。
“祁牧野。”许朝歌与祁牧野面对面站着,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祁牧野偏开脸躲避她的触碰,视线躲闪:“那是干体力活喘的,不是脸红。”
“说谁胖呢!明明是脸红,还不承认。”她拉着祁牧野走向另一边,“还要再挂一个。这次不许脸红,要是脸红的话——”抱我一辈子。
她自然是没说出来,许朝歌戳着祁牧野的肩膀,傲娇道:“罚你——今日都陪我玩。”
祁牧野看着脚尖,心虚地嘟囔着:“强词夺理,明明是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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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除夕,挂完灯笼,二人便一起出门了。祁牧野心中有愧,硬是与许朝歌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们要先去陆琦的医铺给祁牧野开几副药来。至于祁牧野的心事,许朝歌自己能猜个七七八八,八成是与自己相关的,但祁牧野不愿意说,许朝歌也不勉强,总有一天,祁牧野会主动向她倾诉的。
“哟,是谁来了?”陆琦抬起头,玩味地打量着眼前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位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妇呢!”
“陆大夫。”祁牧野拱手求饶,“我们两个的关系你还不清楚吗?就不要打趣了。”
陆琦撇撇嘴,起身:“我又不是每日看着你们,我怎么清楚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祁牧野肩膀一松,眼皮半阖,无奈地看向陆琦。
“好好好,不开你的玩笑了。”她拿来脉诊枕,指尖搭上祁牧野的手腕,闭眼诊脉。
“怎的?”陆琦收回手,皱眉道,“祁公子近日可是忧国忧民,宿夜难寐?”
许朝歌拳头一紧,上前道:“陆大夫,她的身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别的没什么问题,就是想太多了。”“陆琦提起笔,写着药方,“祁公子,作为大夫,我劝你一句,这世上没那么多需要你担心的事情,你最需要做的。”
她看了眼一脸关切的许朝歌:“就是关注眼前人。你担心的再多,弄垮了身子,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只会让眼前人不断挂心。”
祁牧野:“我没有想什么,不过是过度劳累,伤了身子,养几天就好了。”
陆琦抿嘴,将药方递给许朝歌,转身就去抓药。
“祁公子,不要妄想在医生面前撒谎。”
祁牧野尴尬地笑笑,转身用气声对许朝歌强调:“我真的没事。”
许朝歌回之一笑,握紧她的手掌。
作为无欲无求的现代人,祁牧野对节日的仪式感并不注重,加上收拾昨日的残局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比起忙活一整天就为准备一桌子团圆饭,她宁愿出去吃点小吃填饱肚子。
许朝歌向来尊重祁牧野的意见,再加上现在爹爹和阿娘不在了,去哪里,吃什么,干什么,只要和祁牧野在一起,那就是圆满。
除夕是铭朝难得几个没有宵禁的日子,在除夕夜,阖家老小,相聚守岁,把酒言欢,通宵达旦。除此之外,驱傩是这个节日最热闹、最具群众性的活动。古人将寒气视为疫鬼,在腊祭前举行驱傩仪式,尽力驱逐寒气,以助万物新生。到了铭朝,这项活动成了全民的娱乐性活动,由一对男女戴上面具,扮演傩翁和傩母的角色,成千上万点孩童百姓也纷纷戴上面具,跟在二人后面,组成驱傩大队,浩浩荡荡,在城中尽情欢舞。
祁牧野曾在史书中见过这样的活动,只是驱傩在铭朝之后就逐渐废弃了,她也只能在书上体验这项隆重的活动。
除夕之夜,街上也有许多摊贩,卖着吃食和首饰面具等玩意儿。她们都没吃饭,就沿街吃过去,种类之多,与现代的美食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好吃!”祁牧野一边呼气,一边仰头嚼着刚出锅的藕夹,不断感叹。
许朝歌站在一旁,眼中带着无限宠爱。说着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但一吃到好吃的,就跟个孩子似的,眯着眼,烫嘴也要迫不及待地尝一口,仰着头,又是痛苦,又是享受,跟个孩子一样心急。
“你要尝尝吗?”祁牧野将手中的食盒递过来。
许朝歌言笑晏晏:“有那么好吃吗?”
祁牧野十分夸张地点头:“好吃得很!”
“比中原的还要好吃吗?”
“那怎么能比?”她夹起一份藕夹,送到许朝歌嘴边,“这个好吃多了。”纯天然无添加,保持纯真原味,那可是现代不能比的。
许朝歌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赞叹:“确实好吃。”
“那可不?”她捏着许朝歌的袖子,“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围了很多人,肯定更好吃。”
许朝歌由她拉着,不断穿过人群,尝遍大街小巷的各色美食,欣赏那人的各种表情。
距离驱傩开始还有些时间,二人吃得有些撑,并肩沿着河道消食。
“朝歌。”祁牧野拉着许朝歌的袖子,将她带到首饰摊前,拿起一根银钗问道,“喜不喜欢?”
许朝歌接过银钗,眼波流转:“喜欢,你要买给我啊?”
“那是自然,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买。”
老板娘一听,赶着上去说好话:“郎君好眼光,这银钗真衬夫人的肤色,与她头上的翡翠簪子相衬,别提多好看了。”
祁牧野神色一愣,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她是我表妹,不是夫人。”
老板娘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着二人姨母笑:“你这年轻人,怎的这般胆小?”
她看向许朝歌,揶揄道:“不过我和我家老头年轻的时候,出来玩,也是表哥表妹相称,毕竟还未成亲,又想见面,只得想了这个法子。”
“只是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年轻人还这般胆小。”
许朝歌低头羞赧轻笑,指尖转动着手中的银钗,心窝暖暖的。
“大姐。”祁牧野带着怒气,“我与表妹清清白白,切勿在此辱我表妹清白,若你再这样,这银钗,我不买了。”
说着就要带许朝歌离开。
“诶,郎君!”老板娘叫住祁牧野,“这喜庆的节日,何必动怒?我看这姑娘对银钗中意的很,你做表哥的,也得问问人家的意见不是?”
祁牧野神情一滞,低头询问:“你喜欢吗?喜欢我便买下来。”
许朝歌扫了眼祁牧野,把玩着手中的银钗:“买下来吧。”
“大姐,多少钱?”
见又做成一单生意,老板娘乐呵着:“瞧你嘴甜,便宜些,七十七文。”
祁牧野毫不迟疑地掏出钱袋子。
“郎君,买了钗子,不给表妹戴上?大过节的出来玩,总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祁牧野下意识地回复:“她本来就好看。”
“要给你戴上吗?”祁牧野柔声问道。
许朝歌点点头,将银钗递给祁牧野。
祁牧野上前一步,比划着位置,拢着她的秀发,小心翼翼将地银钗别到翡翠簪子的下方。
“好看吗?”许朝歌细若蚊蝇。
祁牧野没听清,弯腰问道:“什么?”
“好看吗?”
“好看。”祁牧野直起身,盯着许朝歌由衷赞美,“特别好看。”
老板娘笑得如一朵牡丹在脸上绽开,她拿出两副面具,递给祁牧野:“见二位有缘,这驱傩面具就送你们了。一会儿赶上队伍,二位戴上面具加入他们,驱除灾厄,辞旧迎新。”
面具是一蓝一粉的两个,正好与今日二人的衣服颜色相搭。祁牧野将粉色的那个递给许朝歌,站在她身旁,良久不得言语。
“祁牧野。”许朝歌轻声唤道。
“嗯?”
“你刚才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祁牧野的眼眸。
“我——我们本就是姐妹,她为了赚钱硬是将你我扯成一对,颠倒是非,就是不对。再说了,你还未成亲,万一今日之事被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些。”
是啊,铭朝百姓民风开放,并不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反而是后面理学发展,将人性束缚在这框架之内。存天理灭人欲,越是发展,掌权者越是能尝到此等思想的甜味,为了巩固封建统治,这等思想被不断发扬光大,以至于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思想竟比一千多年前的女子还要封建。
祁牧野默默摇头。很难说历史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在倒退。
“祁牧野。”许朝歌直直地站在原地,一本正经,“我们之间问心无愧,何须在意他人的说辞?”
她缓缓牵起祁牧野,柔声道:“祁牧野,我们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人生只有一次,我们就为自己而活,好吗?”
祁牧野低头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迟迟不敢动作,不敢抬头,不敢对视,不敢回握许朝歌。
若她,问心有愧呢?
她一个随时离开的不确定因素,如何能肩负起许朝歌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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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