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辉十分怕死,就算有天道在,他也觉得谢若叶会拉着他一起死。
“丁师弟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杀同门呢。”
“……”丁立辉看着那天上还在滚滚响动的天雷,一副“师姐你说谎也不要这么明显”的表情。
谢若叶温和的微笑:“我只是想要试试看。”
那天道到底是怎么依据他们的行为来断定她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同门。
深仇大恨也不行的话,那这个规矩到底是在保护谁,如今看来也是不知道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相反。
毕竟普通的欺负却没有引起天道的反应,谢若叶觉得这所谓的同门不能相残的规矩一点都不完善。
“谢师姐,这种事怎么能试试……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保证什么都会告诉你的。”丁立辉这时候哪敢作死,他不敢肯定天道是不是会比谢若叶更快。尤其是谢若叶那轻描淡写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他总觉得对方肯定有办法骗过天道。
谢若叶“哦?”了声:“你这话是你果然还有什么欺骗我吗?”
“?”丁立辉被谢若叶这话里的逻辑给弄晕了。
谢若叶也没在思考那天道是怎么根据他们的杀意来判断,反正她觉得对方就是时灵时不灵,当时宁盈不也是真心想要杀了她,还有关修衍,难道这还有偏袒不成?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你有没有找过乐师妹。”
“师姐,不是我找她,是她来找我,她说有了我的孩子,让我负责!但是我都多久没碰她,而且我对她都有心理阴影了,怎么可能在跟她在一起,是她自己纠缠不休,我没办法,我就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那么弱不禁风。”
丁立辉犹豫了下,性命要紧,他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谢若叶眉头挑起来,冷声说:“然后呢?”
丁立辉崩溃,他大喊了一句:“还能怎么样,乐代容跌倒了,她的孩子就没了呗,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当时以为她是要故意讹诈我。”
那几天梦里都是乐代容阴魂不散的追问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孩子,丁立辉简直是要崩溃了。幸而后面乐代容没有来找他,要不然丁立辉肯定要永远都在这个噩梦当中了。
谢若叶没想到会这样,她脸色难看,手中的木剑又指向丁立辉:“就这些?”
“我保证我说的全都是实话!谢师姐,你相信我!”
“嗯,站起来。”
“……?”
丁立辉呆住,他愣了下,难得有些害羞的说:“谢师姐,这不好吧,我还没穿上衣服呢。”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站起来。”
丁立辉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他的脸色扭曲起来,一字一句的说:“谢师姐,你不会也要这么做吧?”
“想什么?”
谢若叶冷笑,手中的木剑又用力了几分。即使没有开刃,那也是扎的丁立辉痛,他哪里还敢犹豫,连忙站起来,甚至双眼紧闭,只觉得自己小家伙又要再次不保了。但谢若叶只是扫了一眼,一件外袍就扔到了丁立辉身上。
“你如果还有仅存的一点良心就告诉我,乐师妹还有跟哪个男弟子有接触。”
“谢师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丁立辉终于意识到肯定出什么问题了,他紧张的说,“不会是乐代容告状我吧,我发誓我那时候真不是故意的!”
谢若叶斜睨着他:“不是故意那你也是害死了一条人命。乐师妹没追究,你以为是她大度不在意,不,只不过是因为你爹的身份罢了。丁立辉,你以为如果你只是个普通弟子,你还能这么得瑟吗?”
丁立辉瑟缩了下,他这时候不敢在说什么,只是死劲从那浅薄的脑子里想出来跟乐代容走得近的那个男修叫什么。
“他叫黄涛,是、是个外门弟子,这时候应该在内务堂那里、那里,他平时就是个我的小跟班。有天我看到他很亲密的搂着乐师妹,我打趣问过他,但是他没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我知道了。”
谢若叶没再看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丁立辉,她收起木剑,转身离开。
那封乐代容生前给她写的信还没看,谢若叶一边走一边拿出那封信,然而等她看完那封信,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茫然和不解。信上乐师妹说她在宗门生活艰辛痛苦,而这全都是因为谢若叶逼迫所致。如果其他人看了,说不定还会心存怀疑下,但谢若叶就难得的困惑了。
她对乐师妹做什么了吗?为什么她割腕前还要写这种信?
谢若叶实在是想不懂,她决定去内务堂前先到惩戒堂,尤凌青跟乐代容之前关系不错,她应该也有关注乐代容到底发生什么事吧。
尤凌青刚处理一起告状事件,她眉头皱起来,隐晦的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尤师妹,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谢若叶一走进来就看到尤凌青苦大仇深的模样。
“谢师姐,”尤凌青抬头看她,“我也不知道是我多心还是怎么的,最近有不少感觉就是故意戏耍我们惩戒堂的告状,胡言乱语,说的话也是乱七八糟的。”
谢若叶一听,留了个心眼,“下次他们要是再来,你把他们的名字都记着,还有要是有人是故意的,你直接把他们扔进思过崖去。”
思过崖也被谢若叶设置了一个阵法,在那里面被惩罚的弟子可就不是忍受黑暗和孤独那么简单了。
因为这个阵法,犯事的弟子都少了。
“嗯,我知道了。谢师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乐师妹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已经有人告诉我了。”尤凌青脸色暗淡了下,她自然也是十分关心好友,但她们如今已经越来越远,不可避免的她们已经改善不了这个关系了。
谢若叶将那封信给尤凌青:“有弟子说是乐师妹写给我的。”
尤凌青好奇的打开,看完之后她脸色很是微妙,还有丝可笑。
“乐代容不会被谁收买了,要借此来陷害谢师姐你?”
要说以前,尤凌青肯定不会这么想,但现在她觉得很有可能,谁知道乐代容变成什么样。
谢若叶知道尤凌青曾经和乐代容关系很好,所以她这时候才会如此有偏见。
“可以确定是乐师妹的笔迹吗?”
“嗯?我看看。”
尤凌青起初只是在关心那信里的内容,所以并没有注意笔迹之类。如今一看,她扯起嘴角,“不是,代容以前经常会写错‘话’字,但这里面却是对的。而且她写字都比较用力,通常会纸后面也被渗透,但是这个并没有。看来是真的有人伪造的,这是为了陷害谢师姐?”
谢若叶神色凝重,倒不是因为陷害这件事,而是乐代容割腕的事那就存疑了,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自己这么做,还是其他人在背后推了一手。
“我要去内务堂一趟,这份信你帮我保管。”
“好,师姐,你说背后想要搞你的人会不会跟那个山下假冒怀山宗弟子是一伙人?”
全都是为了陷害谢若叶,而且听说那些修士偷袭,十分大声的说了是谢若叶指使他们来的。这样的话,也许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我也不清楚,不过如今首要的是搞清楚乐师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谢若叶离开前还是说了:“尤师妹,你要是有空还是去看看她吧,不要以后后悔。”
乐代容因为梦魇不愿意醒来,虽然说这个修为不会产生心魔,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特殊的情况发生。何况乐师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谢若叶看得出来尤凌青跟乐代容以前关系肯定很好,要不然不会对乐师妹那些小习惯那么清楚。
尤凌青没有回话。
谢若叶也没有强求,她从惩戒堂出来后就立刻前往内务堂。
庚承宣正在整理今天的任务,像一些比较难或者时间久的任务通常很少有弟子愿意接,就像其中一个去他们怀山宗的某个灵脉看守三个月,这时间期限都要到了还没有弟子愿意做。不说那山脉偏僻的要死,就是这个任务给出的灵石也是非常少,环境还艰苦,以前宫师叔会接,但如今他被关进了禁地,这个任务也就遗留下来了。
庚承宣正在苦恼的时候,黄涛走过来推了他一把。
“哟小不点,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然跟爷下山去乐两把?”
“黄师兄,我好心提醒你,现在还没轮到你休沐,如果你离开被发现,小心扣灵石。”
庚承宣懒洋洋的说,他对黄涛没好感,但今天就他们一起轮值,他就算讨厌也只能忍着。
“啧,我说你就是死脑筋,你看现在有弟子来吗?要我说,那些受欢迎的任务早就被接了,剩下的这些到时候肯定也是沦落到哪个倒霉师叔手里,你怕什么。”黄涛不以为意的时候。
“那也不行,我们身为内务堂弟子,而且你每个月都是有灵石,你不是在白做工。”
“跟你说不通,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黄涛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多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下山去玩。至于这个傻子庚承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内务堂吧,反正他肯定也不知道如何享乐。
然而黄涛注定是下不了山了。
“谢若叶她怎么来了?喂小不点,那个你那个破任务说不定有救了。”
黄涛一眼看到,他随后说了句,然后就打算离开,然而谢若叶拦住了他。
“谢师姐,你找我?怎么,你也想去下山快活?不过我估计你是进不去的哈。”黄涛嬉皮笑脸的说。
谢若叶淡淡的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关于乐师妹的,方便?”
黄涛一听这名字,脸色就变了变,但很快他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师姐,你不是不在惩戒堂吗?怎么告状还需要你出手吗?”
“不是乐师妹告状,而是她割腕了。”
“啊?那管我什么事?师姐,你不会以为是我让她割腕的吧?”
庚承宣一听他们谈论的话题就下意识避过。
谢若叶扫了他一眼,她记得这个弟子,貌似还挺机敏的。
“我听说你跟乐师妹走的挺近。”
“不是吧,就乐师妹那个样子,谢师姐你不会以为我看上她然后强迫她吧?我眼光也没那么差的好嘛,再说山下镇子里有那么多漂亮姑娘,我只要勾勾手她们就主动投怀送抱,哪里像这些女修,还以为自己有灵根就了不起了,”黄涛说到一半,丝毫没有诚意的道歉,“啊抱歉,忘了谢师姐,你肯定不在这类人里。那些女修就是为了嫁的更好,说不定凝脉以上的修士勾勾手,当小妾偏房那都是不带眨眼的。”
谢若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然而她依旧无法平静接受黄涛这随意说的话,不带任何脑子的就擅自认为她们女修是为了傍上那些大能。
他们这样恶意猜测,说不定才是内心渴望这样做吧。
谢若叶勾起嘴角:“哦?那如果有个凝脉以上的女修对你说只要你成为她道侣,她就保护你,给你各种资源,你愿意吗?”
黄涛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谢师姐会说这种话,他很快眼神就变了。
“谢师姐,你说的那个女修不会是你自己吧?虽然我知道我长的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但是我可不会被道侣这个束缚住。”
“?”谢若叶不可控制的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说难听点,黄涛也不照照镜子看下,就他那副尊荣,谢若叶眼瞎都看不上。
如果谢若叶想要道侣,有的是一堆好看的修士,她为什么要找一个玷污她眼睛的?
“黄师弟,是你想多了,我只是给你假设罢了。”
“谢师姐,不用掩饰啦,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放心,我认真的思考了,如果是谢师姐你,我肯定是十分愿意。”
“那你跟那些你说的女修有什么区别?”
“……”黄涛脸皮抽了抽,他冷哼一声,“当然是因为我能传宗接代,她们行吗?”
谢若叶惊奇的看着他:“哦?你可以生孩子?”
“……谢师姐,只有女子才可以生,我是男子,难道谢师姐看不出来吗?还是你故意想要看看?”
谢若叶冷笑一声,一道剑意抵在黄涛的脖颈上,她无不嘲讽的开口:“既然你不能生子,那你怎么传宗接代?没有女子,你们男的要怎么有后代?”
“但、但没有我们男子,那女的也不能自己生吧!”
“所以阴阳调合缺谁不可,你又哪来的骄傲,觉得自己不可缺少?”
黄涛说不过谢若叶,尽管有心反驳,也只能悻悻的说:“谢师姐,但你去问问那些凡人之家,他们更想要生出来男娃还是女娃。”
“所以呢?等到这世间没有女子了,男的难道就可以怀孕了?要真这样的话,那我会给你们鼓掌的。然后你们就可以体验一下生子的风险和可怕了。”
黄涛实在是不想跟谢若叶继续扯这些,他敷衍的笑起来:“谢师姐,这些恕我眼光浅,我答不出来。我还有事,要下山去一趟。”
“据我所知,现在还是你当值期间吧?”
“……”黄涛心里骂了句晦气,他又腆着脸笑,“哈哈哈我说错了,我忘记了,那我就不打扰谢师姐了,我去忙了,告辞!”
“你还没回答我,丁立辉说看到有次你搂着乐师妹,你说你跟她没关系,那为何要如此亲密?莫非你是在强迫她?”
谢若叶的话又冷又利,激的黄涛求生欲极度增强。
“没有!谢师姐,你可不能听他胡说,我真的没有,就那次她哭得太惨,我不忍心,然后上前安慰了她一下。我肯定没有搂着他,是丁立辉污蔑我!”
“是吗?那她为什么会哭,乐师妹有告诉你吗?”
“呃,没说,我没问。”
黄涛眼神游离,表情显然也是非常抗拒的样子。
谢若叶一看就觉得他肯定有问题,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张符纸,这是她从师父边至那里学到的,阵法画在符纸中储存,这样的话下次用到就不用还要特地设置阵法,可以节省不少时间。黄涛不愿意说也没事,这阵法一出,他保证哭着喊着告诉谢若叶真相。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黄涛很快陷入阵法当中,他的脸色很快变了。
没多久,黄涛双手胡乱的在推拒着什么,他跌倒在地,双眼因为害怕而翻了起来,这之后更是凄惨的哀嚎。
“不要、不要杀我!啊!乐代容,你放开我!”
谢若叶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声音缥缈了起来:“黄涛,你对乐师妹做了什么。”
黄涛不愿意回答,只不过他越是这样就遭到阵法的反噬,他已经吓的脸色煞白,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一样,黄涛终于开口求饶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趁师妹醉了对她霸王硬上弓,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有意的……救救我……”黄涛痛哭流涕,他这幅模样实在是可笑,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谢若叶又心生出了杀意。
谢若叶抬头看向那所谓的天道,大声的说:“这样的,难道也是可以放过的吗?天道!你到底是站在公道正义这边,还是男人那边呢?”
不远处雷声轰隆隆,那乌云笼罩,它们全都朝谢若叶袭来,就好像要将她吞噬一样。
谢若叶站的笔直,双眼一眨不眨,她就那样盯着。可是天道是什么,她们谁又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柔弱无助的女子向天道求助得到的是什么呢?
庚承宣听到巨大的雷声,他吓得冲出来就瞧见那金色的雷出现在谢若叶头顶。
庚承宣目瞪口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雷,就好像一种不祥的预兆。
“谢师姐!谢师姐,你快进来!”庚承宣焦急的冲谢若叶喊。
谢若叶摇头:“天雷,无论躲到哪里都没用。”
也许天道是生气了,因为谢若叶问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它要天雷劈死她。谢若叶想要试试,这天雷跟元婴修士需要渡劫的雷有什么区别,当然,她也并不是想要找死。谢若叶还有那么多事想要做,她只是无法在忍受这样的事发生而已。
“呃,谢师姐,只要你放下杀意就没事的!”庚承宣虽然不知道谢若叶跟黄涛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是知道同门的规矩的。
谢若叶笑着看他:“我并没有杀意。”
“什、什么……?”庚承宣懵住。
谢若叶继续说:“我只是对天道产生了怀疑,所以我就质问了下,没想到它这么容易生气,还要弄天雷来杀我。”
庚承宣一副跟傻了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懂谢若叶在说什么。天道是这样的吗?它不是最为公正正道的吗?难道就因为看不爽一个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吗?庚承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惊恐的抬头看着那道天雷,以往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接受的天道观念好像都破碎了。
天雷响的更为激烈,天边都仿佛被白光炸破,配着浓浓的乌云笼罩,这种现象实在是让人害怕的忍不住颤抖。
比任何大能渡劫还要场面宏大壮丽,但也更让人畏惧害怕。
“谢师姐,那我们……?”
“放心,只针对我一个人,你就不要瞎担心了。”
谢若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庚承宣不由佩服,又觉得谢师姐跟个疯子一样:“谢师姐,难道你不怕吗?”
“怎么可能不怕,这应该比大能飞升还要可怕吧,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那你怎么……”庚承宣不解。
谢若叶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只是在赌。”
庚承宣更加不解,他还想要说话,那酝酿了许久的天雷就仿佛咆哮出声,它带着令人颤抖的趋势朝谢若叶攻击过去。那亮光将周边都炸裂成一片纯白,庚承宣下意识眯起眼,等那道亮光不见了,他才惊慌的看向谢若叶站着的地方。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