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崽的反骨日常 第4章 第 4 章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七嘴八舌的讨论。

“抓胖的。”

“不行，抓好看的。”

“不能太瘦。”

“又不是咱们吃，管他胖的瘦的，抓了往水里一丢，只能看见血水。”

怪物没有关注门口的狼藉，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破碎大门，先进门的那个怪物羽翼还没完全退化成双手，下意识的扑棱了一下，抬腿往里走，说话尖声尖气活像个夹着声儿的太监：“我们要抓几个人哎呦！”

门口有几滴油渍，怪物一脚踩上去，直接失去平衡，它本能的扑棱翅膀，咻的飞跃上天花板，很快的，它发出一声惊喝：“好多虫子！”

它彻底化为一只长相怪异的巨型鸟，兴奋的开启小鸡啄米式的加餐仪式。

房间里只剩下“咚咚咚”的啄天花板声。

“蠢鸟，你想死！”

一直不声不响的灰袍人唰的跳起来，脑袋上的帽兜掉在后背，露出苍白的没有半点颜色的容颜，半透明乳白色瞳仁像是翻白双眼的鬼，半长的披肩发凌乱不堪，炸了毛的少年挥袖甩出若干虫子。

聂执围观一会，冷不丁开口问：“白色的应该能吃吧？”

甘野闭着眼睛睡觉，假装自己死了，不吭声。

他和聂执不同，聂执恢复需要食物和睡眠，这两样都不能给甘野带来补充，吃睡随他，并不会因为充足的食物睡眠恢复力量，他懒得动弹，连跑出去跳个海都不愿意。

聂执不让他继续睡，硬是捏着他的眼皮子往上抬，强迫他给自己看中的食物一个评价：“免得我吃完你说脏。”

甘野是大海孕育的神，生来便是要掌管这片海域，力量也源自于海洋，独生独行，他本性里不可避免的染上点漠视一切的我行我素，还有一点不大不小的毛病：他爱干净。

他会因为聂执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拒绝他的亲吻。

聂执有的时候拿他没办法，至少在短暂的见面时光，他进食前会征求一下甘野的意见。

一百年也就见这么两回，在彼此的地盘上，他们会收敛一点脾气。

甘野懒懒瞄上一眼，整个人从地上弹跳起来，面前的战局已经呈现白热化，入目全是虫尸和飘飞的羽毛，不论哪一个都足以让甘野起一身鸡皮疙瘩，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狭小的房间，斗成一团的战斗场面致使门口的怪物们挤不进来，里面缩在一起的人类也跑不出去。

其中一个怪物失去耐心，巨大的手掌探进大门一把抓住跳起的人类腰际，手指上巴掌大的眼睛看见门口还有一个人类，肥硕指节一勾，将他两抓在一起。

“两个人类，先送过去，等打完了再抓两个，可以平安到码头。”

甘野动了动手指戳人：“你挤着我了。”

跟怪物相比，他两比两根牙签大不了多少，可能全身的骨头加起来不够给怪物磨个牙，脑袋还没指甲盖大。

“那你打它啊。”

聂执都不用看就知道这家伙什么心思，无非就是觉得不舒坦了，又懒得动，想指使他，年轻不懂的时候他还吃他这套，现在相处久了知道他什么德性，不止不想动，还想踹他一脚让他自己上。

果不其然，甘野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不要，我爱好和平。”

“哼”聂执无情的拒绝了他:“我也不要。”

甘野的性格与其说他爱好和平，不如说他漠视一切，冷眼旁观他人死活。

如果说聂执是所有神明里的异类，甘野就是正常神明里的咸鱼，他只挑了职责里最基本的一件活计:海域的干净。

这多半还是沾了他性子里爱干净的光。

其他海域的神，多少会在海船上捞点油水，尤其是沉船后，宝物的分配占比——指挥海兽捞取宝物拿走大头。

甘野就从来不管这些破事，只要别丢垃圾进海，海船走s蛇形弯原地翻空跳跃花式运货，那都和跟他没关系，他看见了也全当没看见。

包括海兽吃人和人类捕捞，只要别过分到影响海域平衡，他也是不管的。

实在闲的慌，他会在灰塔听听信徒的声音，过耳不过心，祷告跟催眠曲差不多，听着声儿入眠，一觉十几二十年就过去了。

只有聂执来的那一年，灰塔的香火会旺盛那么一点，因为他不能睡觉了。

聂执可以睡他，但绝不会允许他用睡觉来虚度时光。

由此可见，谈恋爱并不全都让人（神）懒惰，也是有聂执这种自己卷还硬逼着男友卷起来的卷王之王存在的。

在聂执三令五申，强制调配下，甘野不得不分出自己的一小部分灵魂，捏了两个小东西，专门处理一些信徒的祈祷。

不太过分的要求，两个小东西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至于过分的要求，甘野根本不会搭理。

他不靠信仰活着，彻底落实关我屁事的行为准则，活的还挺轻松。

小山一样的怪物随手把两个人类丢在甲板边缘，手指上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聂执捏着手腕漫不经心的指向身边的家伙，主动推荐:“丢他。”

丢下去就真天下太平了。

甘野一时半会没吱声，目光凉嗖嗖瞥他，倒是没说什么，等着怪物丢他进海。

远处传来一声鲸类长鸣，眨眼间，一头长了半身绿色藤壶的巨鲸由远及近，别说小山一般的怪物，就连整个海船，都不及它眼珠子大。

昏黄眼珠贪婪的在海船上搜寻，最终锁定在聂执身上，发出短促叫声。

甘野好心提醒:“它想先吃你。”

聂执纳了闷，看了眼背后的怪物，问他:“你认识？”

甘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认识的不多，交友圈窄，这么长寿的，他嫌弃的别过眼:“太脏了，不认识，应该是这段时间的外来户。”

他在的这片海域别的不说，主打就一个干净，绝对不可能挂这么多藤壶和青苔。

聂执瞧他嫌弃的样，估计也不会愿意动手，给出最优解:“我吃它怎么样？”

甘野罕见的犹豫了一下，嫌脏是真的，不想打架也是真的，满脸的挣扎，勉勉强强，不情不愿的点头。

“哦。”

“不能只有我一个下水。”

“嗯？”

甘野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腰一重，整个人失重跌出甲板，一头栽进海里，他回头只看见那只万恶的没来得及收回的脚。

“你有病啊！”

怪物被他两感天动地的人类情谊噎住，推人下水的手停滞在半空，耳边全是自由落水那位的怒吼声，迟疑的眨了眨眼。

聂执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恬不知耻的往下看了一眼，亲眼看见甘野沉海，连朵多余浪花都没翻腾出来，放心的抬脚往前一步，跟着跳下去。

落水前的一瞬，手背的印记发烫，这是聂执确定关系后强迫甘野烙印在自己手背的，目的是可以随时确认他的安全以及当前状态。

他没有犹豫的踹他下海，是知道大海会无条件给甘野提供能量，很快就能让他恢复到最佳状态。

两根手指点上手背，入水瞬间，剧烈疼痛顷刻间淹没了聂执，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仿佛千万把匕首持续不断割破皮肉，痛入骨髓。

这是……

甘野目前的感受？

手腕一重，聂执在水中睁眼，看见青年伸出手指点在他的眉心，一段声音传输过来。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特意传声骂了这么一句，操纵水流，瞬息间把聂执送进巨鲸半张的嘴里，彻底落实人类那句:‘你不仁我不义’。

随后，甘野连确认的心思都没有，自海底生出无数条锁链，牢牢束缚住这头体型夸张的巨鲸。

“小朋友，你很嚣张啊。”

四面八方传来回响，渗透进鲸鱼脑海深处，它想甩尾挣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海神？”它困惑的提溜着眼珠，很快自我否认:“不可能，这片海域没有神了。”

没有神？

甘野眼神晦暗不明，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么说也不完全错误，他确实和大海失去了近一百年的联系，并且如果不是误打误撞碰到聂执，他可能还会被困更久，甚至直接耗死在海船上。

他说不感兴趣是假的。

甘野其实挺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坑他，恨毒了他，要让他这个堂堂海神死在离大海最近的地方。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腕骨上再度浮现出熟悉的深红色咒文，脸色微变，尖利指尖划破整个手腕，试图抢在咒术起作用前破坏掉咒文。

忍不住骂骂咧咧:“脑残聂执，你他妈能不能行了，垃圾玩意只会坑我！”

场景转换，甘野没能在咒文起效前废止咒术。

猛的一头扎进柔软腰腹，直接和来人滚作一团，齐齐摔在墙壁上。

“骂我？”

低沉嗓音在头顶响起，甘野摔得头昏眼花，熟悉的抽离感让他意识到手腕上的咒文在缓慢消失，他举起手腕开骂:“你弄得什么鬼东西！”

手腕一疼，是聂执张口咬在腕侧，竟是生生咬断了骨头，幽暗环境里只剩下黑到发亮的渗人眼珠。

“不听话就是这样的。”

聂执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俯身亲吻住气傻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的家伙，将刚得到的能量传输给他。

得到能量后，皮肉焦灼的痛，都减轻了不少。